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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世人本是一朵花

  可無論如何,龍一知道今後這幾天,自己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不說別人,就說這名叫魚兒的丫頭,就是一個纏人精。


  等到四人一起朝回走,龍一總算明白了為何那阿良要把這兒當家了。


  隻因這山穀方圓十餘裏,青麥拔節,早桑展葉,田間小路上不時有忙碌的莊稼漢子走過,中央一條小溪橫過。遠處樹林茂密處雞犬相聞,再加上那若有若無的炊煙香氣,活脫脫一副山水田園。,誰又會不喜呢?


  卻不知這兒除了眼前四人和哪個未曾謀麵的主上紅夫人之外,卻不知,那些人是不是也如同阿良懷裏的人偶般變化而來。


  若是如此,那就不美了。


  不管龍一如何想,五人還是走進了林深處的幾座茅廬前。原本在龍一腦海裏浮現了很久的彤雲殿就是如此?打死了龍一也不敢信。


  可他不信是不信,阿良的話卻說的清清楚楚。


  “阿浪咱到家了,你在這裏稍等,我去去就來。”


  他把龍一平方在茅廬小院的青石上,然後領著其餘四人朝中央的那座茅屋走去。


  因為龍一偏著頭,這麽一放,就把眼前的茅屋看了個清楚。


  青石的簷階,青磚白線的牆壁,朱紅略暗的木製門窗,屋頂蓋著厚厚的茅草,呈淺黃色,猶如一大團雨後朝陽的雲。


  此時,茅屋房門大開,可龍一相距甚遠,屋子裏的細節並看不甚清。隱約可見中堂掛著一副畫,畫下站著一人。


  那人白衣勝雪,烏發似瀑,麵容不甚真切,可抬手間總給人一種仰頭望山的壓抑。


  一時間,龍一望的出神,總覺得此人似乎在哪裏見過。隻是任憑他如何豎起耳朵,屋子裏的話聲卻總是不曾傳出一分。


  半炷香的功夫過後,就聽得阿良笑語,“我這就去把阿浪領來。”


  話音未落,一團青影已來到龍一麵前。不由分說的的來了一個橫抱,又是幾步跳,人卻已到了屋裏。


  等到阿良把龍一擱在一旁的竹椅上,龍一這才從一陣眩暈中清醒過來。


  這麽一來又引來那叫魚兒的圓臉小丫頭好幾個白眼和一聲嗤笑。


  堂前站著的白衣女子輕輕蹙了蹙眉頭,小聲說道,“阿魚,不得無禮,這可是你的小師弟,怎能看笑話呢!去,看看,是否如你師兄所說。”


  那阿魚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走了過來,小嘴撅的老高,恨恨的瞅了龍一一眼。


  然後伸出一隻小手,氣哼哼道,“抬手啊,讓我給你瞧瞧。”


  她見龍一一動不動,這才想起眼前的傻兒是個癱兒,隻好彎腰附身抓住龍一的一條手臂。


  如同阿良那樣用三指輕壓在龍一的寸口處。等到她靜氣凝神之際,原本滿臉的不情願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雙眼很大,睫毛很長,不停的眨著,很是專注。


  莫約十餘息之後,那阿魚一臉詫異,來不及鬆開龍一的手,就這麽轉過身對著堂前人喊了一聲。


  “主上,這傻兒弄不好是個奸細呢?”


  她這一句突然起來的話,驚的餘下三人都慌了神。那阿良臉色大變,就差挑起腳來。


  “魚兒,你可不能亂說,我怎會弄個奸細回來?”


  他是好說話,那清池卻是快步上前,手一揚,一把青鋒長劍就抵在了龍一脖間。


  “說,是誰派你來的?”


  其實他這麽做本沒得錯,可惜還是嚇得那阿魚驚呼一聲,差一絲就跌倒龍一懷裏。


  阿魚急忙縮回手,似乎龍一身上帶著瘟疫,抬手間,一捧清水從雙手間滑落,卻是早已洗了幾遍。


  又偏回頭,可憐兮兮的對著堂前人說道,“主上,你可得救我啊,我可不想做個癱兒。”


  直到這時,那叫阿木的少年這才慢吞吞走過來,撓了撓腦袋,怯生生開口。


  “主上,我以為他不是奸細,而是奸細拍來的探子,若我等殺了他,不是正好中了歹人的奸計麽?”


  他說的似乎在理,可為何龍一聽得入不了耳啊,真是火上澆油的好手。


  這一下,阿良急了,再怎麽說,龍一可是他親自領回來的,哪能說殺就殺呢?

  他不等堂前人發話,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對著堂前白衣女子叩首道。


  “主上,阿良以人頭擔保,若此子真是奸細,必獻上那幕後人人頭。若是誤了,還往主上不必介懷。”


  他這話龍一愛聽,誰也不想一入門就貼著奸細的標簽啊!若如此,今後如何脫身?


  堂前白衣女子眉頭又蹙,不看阿良,反而望向那慌做一團的阿魚。


  “魚兒,你且說說,為何他又是奸細了?”


  “我,我……”那魚兒猶如驚弓之鳥,結結巴巴的竟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阿魚莫慌,有主上在,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你慢慢道來。”


  “我……,你……,他,他……”


  阿魚指了指堂前主上,又指了指龍一,咽了一下口水,這才小聲說道。


  “主上,這娃兒有古怪哩,明明中了那仙人醉的毒,可我剛剛查探之下,卻發現卻發現……”


  她望著龍一,身體顫抖著縮成一團。


  “魚兒莫怕,到底發現什麽?”


  那白衣女子快步上前,手搭在魚兒肩頭輕輕拍了拍,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嗯,主上,我還是怕!”


  那魚兒後退一步,拉著主上的一袖,把身體藏在其後,露出一個腦袋,怯生生望了龍一一眼。


  龍一就奇怪了,自己又不是妖魔鬼怪,又有什麽可怕的呢?難道是因為胖魚?

  還是師父送給自己的那塊玉牌?

  龍一糊塗了。


  他是糊塗了,可那阿魚並不糊塗,咬著主上的耳朵,竊竊私語。


  這一下,龍一再也聽不清。可他還是看見那白衣女子一張古井無波的臉,慢慢散開漣漪,最後露出一抹狂瀾,可又瞬息即至。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嗯,阿良,你們不用擔心,主上定會明察秋毫,卻不濫殺一人。”


  四人離去,那白衣女子突然背對著龍一,麵對堂前那副畫而立。


  龍一自知到了生死存亡的要緊關頭,可不知為何,他禁不住還是朝堂前那幅畫望去。


  畫中一座高山,蒼鬆環繞,山澗清泉潺潺,麋鹿溪水,山腰白雲悠悠,白鶴展翅。山巔一座小廟,

  廟前枯坐一人,光頭、小眼,手持一杆旱煙袋,似做沉思。


  初看,此畫並無出奇,可細觀高山四周若隱若現的細節,卻有似曾相識之感。


  隻因高山陰坡畫著一條河,河的岸邊有一座不能在小的廟,廟後有一片河穀平地,儼然是一個小鎮,雖然鎮上人畫的不甚清,可那幾條街道龍一卻很是熟悉。


  在回過頭,看山巔的小廟,雖然比龍一印象裏的有間廟規模小了很多,但廟宇的樣式卻和龍一記憶裏最初的那座廟格外相似。


  唯一奇怪的是畫中那光頭和尚,總覺得與畫風格格不入,似乎是後來人刻意添加上去。


  雖然如此,可這後來人畫工非凡,那光頭和尚惟妙惟肖,寥寥數筆,卻又躍紙而出之勢。


  龍一暗自嘀咕,難道是他?


  可看看眼前的白衣女子,年紀不多三十出頭,怎麽看都和師父那個老神棍不搭邊。若說是他的後輩,還有一絲可能,若是師父嘴裏胡糾的師娘,龍一還真不敢信啊!


  掐指算算,師父如今壽延百餘,難道他這是老牛吃嫩草麽?可這草是不是太嫩了些?

  龍一終於明白師父為何無後了,草太嫩,牛太老,哪裏又嚼的動啊!

  想到此處,龍一雙瞳顯出一抹喜色,可下一瞬又暗淡無光。


  他可是知道,世間看似喜事,實則包藏禍患的事多了去,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今日小命真是難保了!


  無論龍一如何想,那白衣女子還是轉過身來,似一朵白雲般飄於龍一麵前。


  一張貴氣逼人的臉無絲毫表情,就這麽靜靜的盯著龍一的雙眸。龍一不想看,卻又不得不看,眼前人果真如那張家柱兒所說,膚白貌美,窈窕似仙,可真要用語言講出來,卻又不能。


  龍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句話,近一分逼人,退一步喜歡。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實在是玄妙得緊,就連龍一自己也說不出是怎樣的一種美好。


  可畢竟眼前人或許是自己未曾謀麵的師娘啊!龍一不敢造次,眼神就有些飄忽。


  “你叫狗兒?”


  龍一眼神躲躲藏藏。


  “不管你以前叫什麽,今後就叫阿浪吧!”


  那白衣女子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龍一心中慌得緊。


  她扭頭朝堂前畫上瞥了一眼,喜聲說道。


  “那仙人醉就是那個人的,他亦是我彤雲殿的仇敵。無論今後做何事,不要忘了,若見到這個人,必殺之而後快,你可願意?”


  她悠悠的嗓音不知為何卻帶著一絲滄桑和淒涼,不用想,龍一就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猜對了。


  他心中一驚,眼神就開始閃爍,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但還是被那個白衣女子看了個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不願意,但哪有如何?要麽你殺他,要麽我殺你,你總得選一個。”


  她目光突然間變的咄咄逼人,如同兩把青鋒,閃著寒光。


  龍一很慶幸自己此時這種狀態,若同常人,他真得不知如何回答。可眼下,一切似乎都可一迎刃而解。


  他心中偷偷一笑,可一想到光腦殼的師傅如今一個人枯坐在廟前竹椅上,鬱鬱寡歡,雙目就縈起一團霧氣。


  “這麽說,你是願意了?也罷,他這麽一個浪蕩子,人人欲除之而後快,你能若此,也在情理之中。嗯,去吧!”


  白衣女子轉過身,肩頭微微顫抖,瞬息又恢複的自若的樣子。


  可龍一卻傻眼了,讓自己去,自己又該如何去啊?


  良久之後,那白衣女子轉過身來,眉頭聚齊一團愁雲,微微動了動嘴角,有些不耐煩。


  “阿浪,你為何還不去?”


  龍一不語,不動。


  “哦!瞧我,竟然忘了這個事,嗯,來,張嘴。”


  她突然掩嘴輕笑一聲,似一朵山澗盛開的牡丹,貴而不俗。龍一突然明白師父為何愛把人比作花了,因為這世間的人本來就是一朵花啊!

  白衣女子快步上前,好不猶豫的捏開龍一的嘴,又從懷間摸出一顆丹藥,輕輕放了進去。


  此時的她慈眉善目,眼神裏全是柔意,哪裏還有拒人千裏的威嚴。


  若不是龍一手不能動,他真想撲入懷中,好多年沒見過母親了龍一鼻子發酸的厲害,他忘了那日暗下的誓言,一滴滴淚水奪眶而出。


  “阿浪,咱不哭,不哭!”


  白衣女子扭過頭去,肩頭不斷的抽搐,她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在回頭之時,已恢複了冷清的樣子,輕咬這銀牙,盯著龍一,一字一句的說道。


  “阿浪,你聽好了,咱彤雲殿不留窩囊廢。男兒的淚得咽到肚子裏,你今個可得記好了。”


  此時她一手拉著龍一的手臂,一手輕扶著龍一的肩頭,而龍一恰好舒服的躺在她的懷裏。


  也不知是她忘了自己主上的身份,還是龍一忘記了心裏的害怕。二人就這麽相互依偎著,如同世間尋常的母子,再也沒了隔閡。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流過,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那白衣女子何時離去。龍一就這麽側躺著,微昂著頭,眼幸福的微笑著。


  這一次的笑,有心而發,讓那久久不曾動搖過的氣海開始緩慢的波動起來。


  初如漣漪,後似微波,繼而驚濤駭浪不絕。


  不知不覺間,龍一已坐直了身體,靜氣凝神,吐納不絕,周身一團青霧繚繞,充室推窗,四溢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原本的那座茅草廬全籠罩在青色的霧氣裏,如夢似幻,仿佛仙境一般。


  等在不遠處的四人,本來還爭吵不休,突然間全都閉口仰頭,伸直了脖子忘了過來。


  “師兄,那,那傻兒是不是被師父挫骨揚灰了啊?”


  “揚你個頭啊!那是靈霧,不是骨灰,瞧瞧你那腦子,真是不堪用。”


  “師兄,其實我細細觀之,阿魚說得也沒得錯,弄不好,主上把他化作靈肥了呢?你瞧,那霧……”


  “清池,你不要再說了,我相信主上不會濫殺無辜。唉!即便要殺,也不會弄得這麽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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