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鼓動山川,一
裴太師府。
裴太師夫人武琴熏跪坐在玉色四季狩獵屏風前點茶,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姿態甚是高妙。她今日打扮的收斂,藍地織金圓紋錦製的直襟翻領袍窄袖收腰, 線條簡明, 掩住曲折緊張的身形,少見地顯出幾分瀟灑利落來。
鹹宜捧著肚子在廊下來回走動,焦急地問, “李相怎的還不來?”
琴熏放下茶碾抱怨。
“才過完燈節, 誰不在家歇兩天?哎呀, 你晃來晃去,晃得我眼睛都花了,你兒子不踢你?”
“李相不露麵我兒子才要踢我呢。”
琴熏噯了一聲。
“你這個性子真是像聖人, 一刻也等不得, 我就不喜歡的很。”
驪珠死後她沒怎麽哭出來,蓋因年輕時哭過太多, 早已下定決心這一生一世要往快活上過, 絕不學驪珠戰戰兢兢, 被武家李家的冤死鬼扼住喉嚨。
念起驪珠,琴熏便想提幾句李隆基、李成器與驪珠的舊日恩怨, 可是看鹹宜昂首挺胸,很有雄心壯誌的樣子,又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麽意思。
鹹宜已經把驪珠的死當做趁手工具來使用了, 就像當初李隆基借生母竇氏的慘劇掀起驚濤駭浪, 收拾韋氏‘朗官房’一樣。
爭權奪利是李家人的宿命,琴熏搖搖頭, 幾不可見地歎氣。
李林甫跟著婢女走進來, 一見李瑁不在, 反是鹹宜,便皺了皺眉。
琴熏也在打量許久不見的李林甫。
他一身銀邊柏綠地織金萬壽藤牡丹西番蓮紋錦袍,腰束玉帶腳踏白靴,勒得肩寬腿長,腰身挺拔,行止風度翩翩,與長安官場上常見的官兒很不一樣。
李唐尚武,官員多出自六鎮舊家或是關中勳貴,偶見如張九齡這樣考科舉的南蠻讀書人。然而不論來處,京官皆以氣質悍烈,文武雙全為美。譬如張九齡寫得一手好文章,也是出了名兒的愛馴養烈馬。又譬如同在台閣的楊慎矜,打算盤一流,石頭縫裏都能榨出錢給聖人花,可在自家府裏,卻最愛寒冬臘月袒胸露背跳水遊泳。
獨李林甫,自幼好靜,手不釋卷,讀的卻不是聖賢經世濟民的大道理,而是底層官僚喜歡的雜學博書,且都是極實用的,譬如農耕之法,水利灌溉,賭博技巧,釀酒秘籍。不過讀歸讀,從不親手嚐試。
難怪他的手指那麽漂亮,不事稼穡,不沾弓馬,甚至不染筆墨。
琴熏的目光癡癡撫過,頎長瘦削而白皙,骨節精致,形態優雅而從容。
“辛苦李相走一趟。”
鹹宜抿著嘴角,極力做出穩重的表情。
李林甫仿佛不知道臣屬私謁皇子是重罪,或者沒把鹹宜視作皇子的使者,不僅不行禮,還當尋常碰見琴熏的子侄輩那般,隨意拱了拱手。
“阿洄應當陪公主出來的,月份大了,更當小心些。”
他裝糊塗,鹹宜勃然色變,眉頭一挑,口氣就變了。
“如今李相和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阿瑁更進一步,你我方保得住眼下。阿瑁停滯不前,你我便要滾滾而下。個中道理,李相比我清楚。”
李林甫沉吟片刻,優雅的卷起袖子。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與壽王或許在同一條繩子上,但臣與公主,未必。”
鹹宜收緊眉頭,卻不急著威逼利誘,端詳李林甫片刻才露出一絲冷笑。
“十月十三日,李相在飛仙殿為貞順皇後密謀過何事,皇後早已盡數告知於我,如今皇後薨逝,李相的安危便是壽王黨頭一樁大事。還請李相與我明言,宮裏宮外,有何要收尾的馬腳,要擺平的勾當?我自當為李相安排。”
聽到她鄭重念出的時間和地點,李林甫輕笑了聲。
他身上從來就沒有過張九齡那樣凜然高潔的氣度,所以低眉順眼彎下腰杆時,也沒有折節屈膝的惱怒,而當他輕飄飄望向武琴熏,就更沒有一絲兒的責怪。
“臣所為甚是有限,對廢太子的結局也大感意外。不過今日之前臣還以為,與臣配合天衣無縫之人,乃是公主。趁著太子妃與楊良娣鬧別扭,緊著往太子府塞人的,不就是公主您嗎?帶廢太子流連平康坊,讓口出怨言,長篇大論的荒謬之語被娼女口耳相傳,甚至上了邸報的,不也是公主您嗎?但要說仿製魚符,以及騙廢太子進宮的不是您,那就還有別人……?”
李林甫心下一沉。
一股涼氣從鹹宜心底升起,她打了個哆嗦,沒捕捉到他話裏的憂慮,反而急忙自辯起來。
“你,我,楊良娣是,是我的小姑子,受了薛氏折辱,我為她撐腰而已,內宅瑣事,哪裏值得李相掛在心上?再說,我,我乃聖人親女,堂堂公主,還用得著耍這種裝神弄鬼的假把式?”
琴熏幫腔,“公主嘴上能算計薛氏,其實哪裏下得了手坑害她二哥?她今日問你,也是怕你行事露了痕跡。”
“既然公主並不曾與臣不謀而合,又如何能幫臣打掃收尾呢?”
李林甫平靜悅耳的聲音壓住了兩位女眷的嘰嘰喳喳,他端詳鹹宜精雕細刻的盛大妝容,悵然地懷想那位傳說中的女帝。
人與人是不同的,站在高位的女人也並非個個都值得他輔佐。
譬如惠妃,得他鋪排許久,又坐享了另一個鬼魅的成果,本該順風而上,卻活生生被嚇死了,可見命裏軟弱,接不住潑天富貴。又譬如鹹宜,此時本當明察暗訪揪出幕後黑手,可她卻壓根兒不明白。
“往後有什麽話,公主轉告裴夫人即是,莫要再召臣來此。”
鹹宜大怒,嘶啞著嗓子厲聲道。
“李林甫!你就不怕我向聖人檢具你麽?就算你的所作所為得到過貞順皇後的允準。然皇後已死,聖人記得的全是她的好處,隻會怪你小人作祟,害她走了絕路!你再能言善辯,也辯不過個死人去!”
琴熏忙打圓場。
“你怎麽和自己人鬥上了?”
“五姨,李相分明並沒把我當做自己人啊!”
“……公主嚇唬臣的話,臣剛巧也想提醒公主。”
李林甫在搖晃的日光下綻開一個明晃晃的笑容,可是那向來陳懇溫厚的麵孔上卻驀地閃出雪白的牙齒,陰沉的叫人害怕。
“聖人對貞順皇後多有容讓,眼下尚不會苛待公主或是壽王。待公主生下子女,應當多回宮走動,帶孩子親近聖人。公主莫非還不明白?此事關鍵並不在你我,也不在壽王。”
“那在何處?”
“呃……”
李林甫震驚於她的蠢笨和遲鈍,不肯輕易說出答案,隨口打發道,“公主慢慢琢磨吧。”
言畢,李林甫把袍角輕飄飄一抖,從頭到尾沒停留一盞茶的功夫。
鹹宜萬沒想到在阿娘跟前伏貼謹慎的李林甫,對她卻這般不以為然。她追著李林甫飄然而去的衣角跟了幾步,氣呼呼地回到琴熏跟前質問。
“五姨,李相是在撇清嗎?”
“我怎麽知道,他一眼都沒瞧我。”琴熏擺弄著茶具悶悶道。
圓領瀾袍這種衣裳,肩膀寬的男人穿起來好看,撐得大大的,底下不收腰,隻用蹀躞帶鬆鬆垮垮掛在胯部。
琴熏雖然不喜歡李隆基,可不得不承認,單論瀾袍,差不多歲數的男人裏頭,獨是李隆基穿起來既雍容又霸氣,頂了天的瀟灑。
但她就是偏愛哥奴。
李林甫的氣質總帶幾分求而不得的壓抑,以及努力掩飾的小心翼翼。他收斂真實的脾性,通身的光芒都往內裏去,像個細長高挑的瓷瓶,幹淨漂亮,卻是凝滯的。
仁山殿。
李璵端坐在描金漆高椅上,座位方正闊大,像個黃金的鳥籠子刨去半邊兒。他坐的筆直,留出三麵鋥亮光彩的邊沿。
果兒跪著,腰板筆挺挺的,高山冠虛虛籠在他的發髻上,顯得有點滑稽。
“四寶當真說了‘盔甲’二字?”李璵懷疑地問。
“是。”
果兒斬釘截鐵地回答。
“奴婢的命不足以擔當這等大事,隻能拿碧桃與奴婢的姻緣起誓。至於小算子,奴婢鬥膽,許了他一座光德坊的宅院。他亦是詛咒發誓:四寶才說了這一句話,便被聖人踹了一腳,然後高爺爺親自看著勒死的。宮裏已多年不曾這般幹脆利落的殺人了。”
李璵猶豫了下。
太子驟然被廢殺,他嚇得手足無措,萬沒想到聖人在溫柔鄉裏消磨光陰,刀槍入庫多年,竟是一絲兒都沒有鈍化,手段還是這麽的淩厲狠辣。
他起先以為根由全在杜若那句話上,急的嘴角都長了燎泡,廢盡九牛二虎之力打聽內廷動靜,尤其是聖人是否仔細審問過太子,究竟是什麽給聖人的決心加了最後一根稻草。
無奈,龍池殿被高力士把持的嚴絲合縫,頭十來天,他愣是什麽都沒探問到。
如今看來,事情會演變成後來的結果,倒不僅因為杜若與他的無心相合,多半還有惠妃在後頭推了一把。
那當真是命中注定,每個人都沒想要李瑛的命,可是每個人捅一刀,合起來就把他小命送掉了。
說來說去,幸虧有惠妃這麽大個靶子在前頭擋著,萬事都能推到她身上去。
李璵緩緩籲出一口氣,看向果兒的眼神也帶了善意。
“你這個名字不大好,如今本王給你改了也不合適。往後若有機緣,本王會賜你國姓,準你收繼族中子弟傳承香火。”
偌大一座宮廷,來來去去的內侍宮女總有一兩千之數,名字都是主子或者師傅胡亂起的。宮女們還強些,能得著好詞好句。內侍們就不成了,比村裏給養不活的孩子起名還隨意,什麽四五六七、板凳掃把都有。至於爺娘給的姓氏,為免丟祖宗的人,往往能遮掩就遮掩了。
果兒興奮的臉都紅了,兩眼亮晶晶的,眼淚窣窣往外撲,邊抹邊砰砰磕頭。
“殿下對奴婢恩同再造,連奴婢死後香火都慮到了。奴婢無可未報!”
李璵滿意地點頭。
“恩同再造,倒也不至於。你是個能幹的,本王從不曾將你視為閹人奴婢。你瞧阿翁,出身何等高華?一朝被押解入京,為奴為婢,也不曾墮了心氣兒。他服侍過則天皇後,武三思,後頭又是聖人,都是萬裏挑一的雄主英才。良禽擇木而棲,本王希望,你也是經過選擇才投在本王門下。”
這番話杜若曾說過,事實上在那之前,果兒自己也曾經反複思索,今日再被李璵講出來,分量又不同。
果兒抬頭,用眼神奮力表達忠心。
“奴婢在宮中輾轉過多位主子,辦的都是吃喝拉撒的差事,牲口也能辦的。唯有在殿下這裏被許以重任。殿下敢用奴婢,奴婢自然向死而生,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辦事。”
說到這裏,他收斂了感激涕零的表情,肅容道,“還有一樁事,奴婢琢磨著,應當稟告殿下。”
李璵抬手叫他落座,果兒不肯,執意站著回話。兩人麵對麵,果兒笑嘻嘻地大膽蹦出一句。
“殿下再不快些,隻怕永王便要搶先摘了桃子去了。”
李璵呼吸一滯,想起那天晚上杜若仰著臉含羞帶怨的神情,分明想把自己當件禮物送出來,頓時心跳漏了幾拍。
杜若的五官是偏向於嫵媚靈透那一路,性情也粘人,這都恰好是他喜歡的。可是在這府裏,她日日夜夜的籌劃,既要安頓家人,又要替他操心,說話做事老成持重,隻有有求於他的時候才會刻意使用魅力。
他自然不願意在她演戲的時候靠近,那近乎於強迫。可是她放鬆的時候又太孩子氣了,天真可愛的有些發傻,叫他不好意思放任興致。
果兒的眼光果然毒辣,連這都給他瞧出端倪了,可惜是個閹人。
李璵嘴角微微翹起,噙著幾分得意,斜覷著眼打趣兒他。
“你懂個什麽,青果生澀,再過些日子才好。”
樂水居。
月黑風高夜,李璵信步而至,身姿輕快,進了院子便見地上堆了許多箱籠行李,七八個婢女川流不息往正堂裏去,打頭一個翠羽,後頭幾個也都是仁山殿的。
他火急火燎,又不好明著問緣故,隻好站住腳高聲清嗓子。
翠羽一眼瞟到,忙兩步過來行禮。
“你在這兒幹什麽?”李璵下巴點著屋裏問。
“杜娘子要搬家,長生叫奴婢們來幫忙,這才剛收撿了十二口箱籠。杜娘子說要再點算一遍,估摸著有半個時辰差不多了。”
李璵被閃得一晃,眉間飛起怒色,大聲道。
“搬什麽家?!誰許她搬家?!”
滿院婢女互相看看,都站住了不敢說話。頭先袖雲發作的那場大熱鬧,可是人人都知道的。
“殿下來了?”
杜若推開正堂中門,挽著披帛,含情脈脈走到他麵前盈盈下拜。李璵眼前一亮,今夜她分明刻意打扮過。
其時明月在空,清輝郎朗,群星閃耀,草木上起了夜霜,青石板地上一層銀閃閃的華光。
杜若穿了一身極美的玫瑰紅,而且一反常態,把妝容減的非常淺淡。
唐人時妝追求濃墨重彩,用色豔烈。不畫眼妝,但是注重眉妝,女郎們愛說眉毛是‘七情之虹’,最能傳情。因此眉毛上花樣甚多,甚至會剃掉原來的眉毛,用筆沾上黛粉重頭描繪。娥眉之外,烏唇、花鈿、麵靨、斜紅,樣樣不少。
但今夜的杜若,素麵朝天,淡掃長眉,隻以緋紅口脂薄薄勾出唇形,似有還無之間,細嫩肌膚吹彈得破,越發顯得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妾上回便說過,走與留,都在殿下一念之間。如今箱籠已是收拾好了,單子也一樣樣列明了。殿下要搜揀抄查,隻管照著單子查對。王府裏的好東西,妾一樣也不曾多拿。”
她說話時妙目凝視在李璵臉上,絕不稍瞬,口角之間,似笑非笑。
李璵麵上發燙,咳嗽兩聲,環顧鈴蘭、海桐等皆不肯退下,一個個支楞著耳朵聽八卦。
他無奈地摸了摸下巴,勉強道。
“壽王妃對二娘信重頗深,這等節骨眼兒上,卻是不能放二娘走。”
“那——”
杜若微微側頭,看著滿天星鬥掐指算數。
“請殿下示下,再定三月之數,或是半年呢?妾年中將滿十六,再耽擱,就真的不好嫁人了。”
李璵恨得牙癢。
就為雪夜裏那一點親近,這丫頭蹬鼻子上臉,成心要在眾人跟前賣弄這出。就瞧她今日衣妝,何等豔麗,何等嬌媚,寵妾這個身份她安心要坐實。
他耳朵裏嗡嗡作響,咬著下唇板起臉,凶狠地嗬斥。
“大膽杜氏!仁山殿的人豈是供你驅策的?你這般肆意妄為,該當何罪?本王瞧著張孺人的處置十分便當,應該再關你幾個月。”
杜若作驚恐狀,掩嘴俏皮的一笑。
“殿下,妾頭先餓得下巴都尖了,養了好些日子才補將回來。既然殿下喜愛纖腰美人兒,妾少不得再回去遭罪罷了。”
她唉聲歎氣地轉身向海桐抱怨。
“你去廚房說一聲,晚膳那道炙羊腿就先免了吧。殿下嫌我胖呢。”
“是!”
海桐響亮地答應,卻不動步子,杜若也不戀戰,轉身就走。李璵隻得攆著杜若的腳步跟進屋。
房裏重新布置過,竹紙屏風移往他處,當中擺了一架破方八角花鳥藥絲質大屏障,方圓足有一丈七尺,別說隔絕目光,幾乎把整個房間一切為二。
屏障兩側各擺一張白檀香木床,床架上以金銀裝飾,周圍布置了繡綾夾纈的帷幕,床頂羅金銅鉤掛住薄如蟬翼的霞影紗,淼淼銀紅,把羊角大燈的光芒濾得綺麗恍惚,水漾漾投在粉牆上。
李璵四圍一掃,奇道,“這是為何?”
海桐埋著頭從外頭掩了房門。
杜若蓮步輕移,探頭湊向李璵頸邊。
李璵不由得心頭一蕩。
鬼丫頭幾時換了熏衣用香,一種新奇而濃鬱豔烈的香氣撲麵而來,又辣又香甜刺激,激的他意亂情迷。
杜若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雙頰已是羞得暈紅,還強撐著笑吟吟。
“張孺人為殿下傾囊而出,連鄧國夫人留下的皇後冠服都可以舍棄。妾不過為殿下殺一個必死之人,微末功勞,不值得什麽。”
好大口氣,被她三言兩語絞殺的可是李唐王朝的堂堂儲君哪!
李璵胸口發熱,抖抖肩膀,凶巴巴地訓斥,“誰要你做這些事啦?”
杜若嫵媚輕靈的貓兒眼盯著他,輕輕搖擺身子。
“前番殿下醉酒糊塗,埋怨妾不肯與殿下共飲,發了好大的脾氣。如今殿下要留妾,還是先把話說清楚,到底妾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有事聽話辦差,沒事別鬧騰!”
杜若表現得越是柔婉服帖,不知道為什麽李璵越是怒氣衝衝,胸口熱得發燙,甚至大叫起來。
“本王的女人沒一個好下場,你瞧見沒?張秋微是個爛酒鬼,全靠黃白之物支撐。韋英芙拿兒子當命,與本王見麵便吵,日子過得也沒滋味。如果本王不是皇子,依張秋微的性子,嫁過來不痛快便要鬧騰著和離改嫁。韋英芙眼高於頂,根本不會委身於我。”
杜若喜滋滋暢然輕笑。
——敢問當今世上,除了她,還有誰能讓李璵舉止如此失矩?
“殿下此言差矣,王妃與孺人皆思慕殿下久矣,關心則亂,故而動輒得咎,任由殿下驅策,毫無還手之力。妾專為利而來,怎能不一筆一筆算計清楚?自然是深謀遠慮,處處故意討得殿下歡心。”
李璵怔了怔,猛地伸臂將她摟在懷中。
兩人身高相差甚遠,杜若的頭頂不過堪堪夠著他胸口,他兩臂夾著她不敢用力,隻虛虛的籠住。
“隻要你服侍的本王高興,本王私庫裏的金銀珠寶,商鋪田產,隨你取用!”
“殿下以天下為棋局,以人命做棋子,妾委身殿下,名譽家族皆可頃刻翻覆。區區金銀田產,不過暫時寄於名下,有何價值?”
——這個女人太聰明了,尋常手段,如何留得住她?
李璵劍眉挑起,既有被挑戰的刺激,又隱隱有些怒意,杜若極力向後仰著身子,避開他火熱的鼻息,搖著頭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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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人吧,不把糖水話說順溜了,就愣是聽不懂~不知道是智商低還是情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