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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婿覓封侯,二

  此節楊洄早已拿定主意, 隻待鹹宜發問,當下陳詞。


  “祖母太過寬縱,慣得子佩任性妄為, 作下這等下作事來!未經稟告父母高堂, 便私下允了太子做妾。我瞧她從前與太子也沒什麽情分,不過是要跟那人爭一爭臉麵。如今阿娘成日哭天抹淚,隻說她嫁的不好, 卻不敢出頭料理。”


  他口中的‘那人’, 自然是鹹宜如今的嫂子, 壽王妃楊玉了。


  鹹宜肚內冷笑一聲。


  長寧公主是中宗韋氏皇後所出,先天政變時,韋氏‘駙馬房’百多口皆被誅殺。長寧公主若非早已出降楊家, 必一並做了刀下亡魂。樹倒猢猻散, 她夾著尾巴做人,自然不敢出頭管太子的家事。


  她沉吟不語, 隨手扯了道旁柳葉在手裏把玩。


  楊洄覺察到她的冷淡, 試探著道:


  “我瞧著, 祖母與阿娘不肯替她撐場麵,少不得還得我跑一趟。”


  “人家薛鏽才是太子的正經郎舅, 咱們家子佩嘴上叫的好聽,有品級,當上了良娣, 可說到底, 還是個妾侍,在薛氏跟前是要晨昏定省的。你怎好上門走親戚?人家招待你坐正堂, 還是坐偏房, 喝梨漿, 還是喝白水呢?”


  她不說則已,一說出來,楊洄便覺得一股濁氣衝上後腦,熱烘烘麻癢癢,衝的他頭皮發脹。他站住腳,一拳砸在路旁柳樹幹上,嚇得抬轎子的內侍腳下打絆子,連帶鹹宜差點掉下來。


  楊洄猶在惱怒,大聲嚷道,“子佩畢竟是我的妹子,在婆家受人白眼,沒個娘家人上門算什麽事。”


  珊瑚深恐跌了鹹宜,忙雙手扶穩了轎子,喝令諸人停下。


  鹹宜扶了扶頭上小鳳釵,嗔怪地瞪了楊洄一眼。


  “誰不叫你去了。自然要去。子佩是我正經小姑,她丟臉我又有何顏麵?我瞧這麽著,你先去找二哥,休提子佩,隻說我厲害善妒,你管教不住,尋舅哥喝酒。子佩雖是側室,我與夫君總是正頭夫妻,難道二哥不認你這個妹婿?你多帶些金石字畫,他自然高興。至於子佩,後宅的事兒還是女人出麵的好。”


  尚主與尋常婚嫁不同,駙馬入住公主府,闔家靠公主俸祿封賞度日。因此公主的婚嫁,向來是男女顛倒,不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而是兒郎靠女娘。


  鹹宜願意掏私房,楊洄喜得雙眼咕嚕嚕直轉,轉念又想起惠妃聲勢極壯,隱隱有與太子分庭抗禮之勢。聽聞太子是個心高氣傲的,這其間關係拿捏,卻費些思量。


  鹹宜瞧他麵色,早明白了,麵上卻笑得春風似和煦。


  “你別聽那起子小人攛掇,我阿娘姓武呢!李家人最怕姓武的女人,雀奴再好也不中用!阿娘都沒打這主意,你避諱個甚!”


  因著韋氏‘駙馬房’的遭遇,楊洄對政治站隊極為恐懼,生怕無辜被牽連。故而太夫人求娶鹹宜,他半是怨,半是怕。所幸鹹宜明麗驕悍,性子直爽,兩人又有了孩兒,自然情熱。


  那回被長寧訓斥,楊洄悄在無人處細想,倒覺得鹹宜若非帝女,這頭親事也算做的十分合適。偏她不僅是寵妃之女,而且壽王年近弱冠,明敏溫文,隱隱已有奪嫡實力。


  弘農楊氏根深葉茂不假,可風頭都在郡公家裏,單說自家,卻是已有三四代未出過出色的兒郎。全仗太夫人長袖善舞,多方下注,才能維係住與皇室的裙帶關係。


  一條自顧不暇的小船,萬一卷入儲位之爭,必然闔家死無葬身之地。


  今日鹹宜連這話也一並捅破,楊洄頓時放下心來,臉上浮出喜色,連連擊掌,暢快大笑。


  “你說的正是,咱們家既無心與太子對抗,親戚們自然要多走動才好。”


  鹹宜的目光在他臉上逗留了幾轉,燦爛陽光照耀下笑容越發明豔動人,笑吟吟道,“隻要阿洄高興,為妻便去挨挨薛氏的冷眼又如何?”


  楊洄利索地應了一聲,喜不自勝。


  待回了公主府,珊瑚服侍鹹宜換了家常服,又進了新鮮瓜果進來。這瓜果另有講究,是將冰山置於水缸中,再把瓜果懸空架與缸內,取其潸潸涼意。


  楊洄有心討好鹹宜,親自拿銀勺子挖瓜果取樂。那銀勺子是專門打出的半球形,造型細巧可愛,挖出粉紅翠綠的渾圓小球,裝在琉璃碗裏,晶瑩剔透。


  楊洄用銀簽插了雙手奉上,鹹宜嬌滴滴笑罵,“我與郎君正頭夫妻,本就一體,郎君何用專門奉承我?”


  聞著她身上陣陣幽香,聽著她銀鈴般笑聲,楊洄意亂情迷,將她圈在懷中揉捏,疼到了心坎兒裏。


  是夜,想到頭三月已過,楊洄拿出本事奉承的鹹宜嬌笑連連,一時笑罵聲聲。


  ※


  第二日一早,楊洄便從庫房選了幾樣崔盧的字畫,鹹宜看過猶嫌不好,另取了錢帛,打發他自上東市淘換。


  送走了楊洄,鹹宜回房細想片刻,便吩咐珊瑚。


  “你回宮去一趟,叫阿娘尋從前侍候趙麗妃的舊宮人送來,我自有用。”


  珊瑚猶疑,“四娘那個性子,不是奴婢看低她,隻怕,是她有意挑釁薛氏還多些。”


  鹹宜點頭輕笑。


  明秀臉龐被疏落滑進的陽光照得明暗一片,李家人特有的高鼻梁傲然挺立,顯得她隱隱有了殺伐決斷之氣。


  “楊家人不是酒囊飯袋就是窩囊廢,獨子佩有幾分血性,我偏要助她一臂之力才好。”


  珊瑚心知前次楊洄傷了鹹宜的心,忙勸,“駙馬雖貪杯卻不好色,比老郎官強出好些。奴婢冷眼瞧著,這兩個月,他在你身上也是真用心了。”


  鹹宜捧著安胎藥慢慢喝了一口,閉目凝神片刻。


  “照你的意思,他隻要沒學我那沒出息的公爹明著養小老婆,我便該敲鑼打鼓謝他的恩嗎?”


  珊瑚略低頭,嘴角帶了幾分潸然,卻無話可答。


  “你還沒聽出他的話音兒?阿娘與楊家做了兩門親事,他楊家早已是板上釘釘的壽王黨。可他還嫌雀奴辱沒了他,不肯沾染呢!”


  “薛氏算個什麽東西,便是子佩故意挑釁,也該她忍著!”


  房中清涼,竹簾將陽光切成細密重疊的光影,深一道淺一道打在金磚地上。鹹宜順手拈過簾上垂著的一個五□□線鴛鴦戲水香囊,在指尖摩挲。


  珊瑚瞧著她直歎氣。


  “隻看肚子裏這個,就容讓駙馬這回吧。”


  鹹宜腦中冷澈,幾乎收不住唇角的一抹冷笑,淡聲道,“我早就不生他氣了。”


  再過幾日,鹹宜便叫人取了正紅地花鳥紋錦緞,桃紅地團窠寶相花水鳥印花絹等幾樣料子,親自往興慶宮的別院,即太子房中去。


  太子居所位於興慶宮東南角一處闊大的院落,貼著興慶宮與長安東邊城牆的夾道。因向來沒有成年皇子攜帶家眷滯留宮中居住的成例,禮部不知如何確定品級位份,故而並未題寫匾額,宮人們便一向含混稱之為‘太子院’。


  當初聖人口諭將太子遷入,未曾仔細修繕,這些年偶有開牆動土稍作整理,在大格局上卻是平平。


  鹹宜坐在轎中一路走來,初時不覺得,待連過了兩道宮門,便驚愕的發現太子院的裝飾與興慶宮拉開了極大的差距。


  門小牆矮,漆舊色黯,規製還不如公主府氣派,更別提與其他王府相較。


  連珊瑚也嘖嘖稱奇。


  “難怪王爺們日常都愛在郯王府宴飲,這裏確實太局促。”


  沉星早等在門口,聞言哽咽著跪下。


  “公主可算來了。這兒還算好的呢,太子妃不周到,打發良娣與歌姬舞女們住在後罩房,一人隻得一個套間,起臥相對,何等不便利。”


  鹹宜聞言大為意外。


  “竟有此事?咱們家的嫁妝少說也有一百零八抬,區區一個套間如何堆放?子佩是名門貴女,二嫂怎麽如此怠慢?”


  沉星拉了珊瑚的手伏在地上哭訴。


  “良娣日日念著娘家千百樣好處,尤其想念公主,隻不敢出聲。”


  薛氏身邊乳母領了命出來迎接貴客,見狀急得臉色發青,頓足大罵,“沉星還不退下!公主何等身份,你個蹄子竟敢拉扯?!”


  便有兩個小丫頭子上來扳沉星的胳膊。


  沉星抱了鹹宜大腿低聲道,“今日一早太子妃發作了一場,太子不堪吵鬧,已躲了出去。”


  鹹宜暗笑這婢子當真伶俐,便假意向乳母勸解。


  “嬤嬤莫氣,這丫頭從前是我身邊的,因子佩出嫁要挑幾個穩妥人,才帶了來,今日不合多說了兩句。”


  沉星得了她暗助,大為得意,越性揚起臉胡攪蠻纏,“公主是楊良娣的娘家人,難道多說兩句話也不行麽?”


  乳母哭笑不得,隻得勉強幹笑兩聲,“沉星休要胡亂攀扯。奴婢哪敢阻撓良娣見娘家人?隻是太子妃正在府中,於情於理,公主駕臨都當先見了太子妃啊。”


  鹹宜命珊瑚扶了沉星起身,溫言笑語。


  “我是子佩的嫂子,太子妃也是我的嫂子,兩頭都是極親近的。子佩知書識禮,最是懂事。沉星先去吧,改日待子佩請了太子妃的示下回長寧公主府,我再見她。”


  沉星傷心道,“良娣也是這樣說,罷了,終究是奴婢不識大體。”


  她委委屈屈向乳母蹲了蹲身,擰著眉毛問,“昨兒良娣咳嗽了兩聲,一早便有些發熱,還請嬤嬤憐憫,求太子妃召太醫來看,莫要像上回似的耽誤了。”


  乳母怒道,“小蹄子胡說什麽!太子妃幾時耽擱過良娣的病情?”


  她們七嘴八舌說的熱鬧,薛氏坐在房裏越聽越心驚。


  太子日日被楊洄拉著在外勾連,也不知說了什麽,回來對她便沒幾分好氣,今日鹹宜竟然找上門來。


  她身邊丫鬟急得搓手,“公主也是來給良娣撐腰的不成?這是誰家的規矩,長兄長嫂護著妹子,竟護到夫家來了。”


  薛氏胸悶不已,煩惡不堪,急的在房中團團打轉。


  “那日明明是她衝撞在先,我不過罰她跪在廊下半個時辰,太子便幾次三番尋我的不是。這可怎麽好,鹹宜可是聖人的心頭肉,我如何得罪的起。”


  正說著,鹹宜已三兩步邁進屋子。


  姑嫂二人見了禮。


  薛氏惴惴不安,鹹宜卻閉口不提子佩二字,隻東拉西扯些首飾裝扮。薛氏不明所以,胡亂應和著。


  待用過午膳,又在院中轉了兩轉,鹹宜便扶著腰歎道,“二嫂確實難為,地方這樣小,二哥還養了許多姬妾。我府裏地方大,倒是空落落的。”


  她是金枝玉葉出降楊家,自己如何比得。薛氏氣的簌簌發抖,偏珊瑚又捧出兩匹料子來。


  薛氏忙笑著推辭,“公主偶然來一趟,還帶東西做什麽?”


  鹹宜笑而不語,緩緩帶上赤金護甲才伸手撫過料子,尖利的護甲扯出根根細絲,幾下就把料子勾的七零八落。


  “公主,這……這是何意?”


  薛氏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瞧著她。


  鹹宜揚起眉毛,神色倨傲囂張。


  “二嫂瞧著又清減了,還不到三十呢,怎能打扮的這般寒素。子佩最愛正紅,倒是二嫂皮色白淨,桃紅顯得嬌俏。”


  原來她等在這裏。


  薛氏將頭深深埋下,麵色蒼白如紙,被健康紅潤挺著四個多月身孕的鹹宜一比,更顯得身形瘦弱不堪一握,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


  “自我有了身孕,阿洄疼我,我也感念楊家。”


  鹹宜手搭在小腹上,“哎喲,是我糊塗了。二嫂尚未生產,不知道這孩子啊,最能綁住夫妻兩個。從前我與阿洄也磕磕碰碰的,自有了他,倒越過越齊心了。”


  她一雙與惠妃頗有幾分相似的鳳眼精光閃亮,盯著薛氏咄咄逼人。


  “話說回來,二嫂若有嫡子,又何須這般忌憚側室?二哥畢竟是儲君,後院不寧鬧到宮裏,要叫言官知道了,可不得了。虧得阿娘疼惜二嫂,不曾告於阿耶。不然啊,二哥且有排頭吃呢。”


  她句句提著儲位,薛氏隻得再三謝恩。


  鹹宜看見她眼下一圈烏青,暗自冷笑,子佩身邊有沉星這麽伶俐的丫頭出鬼主意,想來薛氏是好長時間沒有睡好了。


  “二嫂別怪我多事。子佩畢竟是我婆母的掌上明珠,她老這麽著,楊家也不安生。我既心疼二嫂,又心疼子佩,少不得出麵做這個醜人,特意請了阿娘懿旨,從宮中選了個教養嬤嬤居中調停。”


  不等薛氏反應過來,珊瑚便拍手喚了個婦人進來。


  那人自名‘綃蘭’,四十來歲年紀,麵龐豐潤,打扮的很穩重,挽的溜光水滑頭發,穿了藍綢子明□□花紋樣的外袍,頭上插戴了幾朵黃橙橙的通草花,眉目間很是溫柔和善的樣子。


  乳母不疑有他,雙手合十稱願,連聲稱謝,“還是惠妃娘娘想的周到,有宮裏嬤嬤教導,但願楊良娣安分些吧。”


  婦人便向薛氏行禮,複向鹹宜拜別,由乳母領著往後宅去。


  鹹宜掠一眼薛氏,見她畏縮模樣不言不語,輕輕哼了一聲。


  “那我便先去了,嫂子安心受用罷。”


  白天鹹宜鬧了一場,晚間李瑛回來時,薛氏已洗過臉換了衣裳,獨未塗胭脂,黃著臉,鄭重其事地向李瑛進言。


  “曆來太子皆住東宮,唯有殿下多年隨駕聖人跟前,與屬官疏遠,至今朝中未有勢力。儲位看似穩固,實則危若累卵,怎可任意忘形?”


  李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這話你說了十年,阿娘故去後聖人寵愛惠妃也是人之常情,難道身為皇帝,還要終身為阿娘鬱鬱寡歡嗎?我坐在儲位上,便是聖人屬意有我。他若有心以十八郎取代我,為何給他冊了個來路不明的正妃?”


  薛氏苦勸。


  “聖人心思百轉,我不敢胡亂揣測妄言。然而近日楊駙馬與鹹宜公主時時來往,安知所圖幾何?”


  太子轉過臉來盯著薛氏,疑慮道:


  “說來說去,總還是為了子佩。你也是世家出身,怎的心眼兒這麽小?子佩出自弘農楊氏,如今屈居你之下,心氣兒不平,也是尋常事。我不過多哄她幾句,並不曾答應她取你而代之,你為何日日揪住她不放?你也看見了,如今聖人以楊氏嫡女為我的妾侍,把連宗來的旁支養女充做十八郎的正室,孰輕孰重,孰貴孰賤,還不一目了然?”


  薛氏聽到‘屈居’二字已然心驚,再到‘取代’一節,禁不住悲從中來,顫聲道,“我嫁殿下十載,事事為殿下打算,並無錯處!”


  “我幾時說你有錯了?你隻安分些,不要為難子佩就是。”


  薛氏舉著袖子掩麵嗚嗚哭泣。


  李瑛心下也有不忍,複柔聲寬慰。


  “子佩才十來歲,孩子脾氣,愛嬌些,你便讓著她些兒又何妨。咱們夫妻一體,弘兒生下來就養在你房裏,你還怕甚麽?”


  薛氏聽他口口聲聲誇讚楊氏年少,還有甚麽不明白,咬牙道,“弘兒才三歲,府裏冷清,還望子佩中用,為夫君開枝散葉。”


  李瑛聽她語意轉圜,斜眼調笑道,“可不是,三弟冊立正妃晚些,庶子便有四五個,站出來整整齊齊的,聖人上了年紀,看了自然高興。”


  薛氏強笑道,“既如此,不如遣了府裏幾房妾侍,另選好的來。”


  她如此大方,李瑛喜得拍掌大笑。


  “我是要做皇帝的人,豈能跟三弟似的寵愛些出身不明的女子,你替我留心揀選,似子佩這般才好,生的兒子有母家助益。”


  薛氏越發氣恨,原來他愛重子佩是為她身後整個楊氏,如此說來,落魄的薛家自然無從抗衡。想到夫妻多年恩愛,府中妾侍無一得臉,妯娌們暗地裏多麽羨慕,原來都是會錯意。


  幸虧弘兒占住長子身份,然而他這般勢利,後事也難說。


  她強忍胸中悲苦,笑向李瑛依依行禮,“楊氏能為殿下助益,我自當以禮相待。不如將東跨院收拾出來,我自搬去居住,讓楊氏陪伴殿下住正房吧。”


  後宅多月不寧,李瑛最是煩惱,忽然見她這般懂事,不由得喜上眉梢,嘴上隻道,“嫡庶之別差天同地,咱們家又為人矚目,切不可如此行事。若叫張九齡知道了又要囉嗦。便是他不多事,言官遞折子上來也討人厭。”


  “這點子小事,殿下何需憂慮,我治家數年,必辦得妥妥帖帖,不叫殿下為人所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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