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皇兄皇弟
直至聽見皇上這主動親近之語,容王才眉眼一動,緩緩的扭過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自己已經多年未曾仔細打量的皇兄。
這是這些年來頭一次,他才發現,麵前這個曾經讓他又愛又恨,讓他又敬又重,付出一切所維護的皇兄,竟然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
“是貪欲,還是權力早已摧毀了他,或許他這難得露出的一絲像是兒時般,因自己闖禍而跳腳的神情,也不過是他那所有冰冷之下所藏的唯一可拿出手的虛偽。
他早已今非昔比了,從裏到外像是一棵老樹不負初心,腐爛徹底。就如同這個,如今讓他厭棄的王朝一般,儒者繁華其中,卻如牢籠一般的京都。
“周隱煜要回來了。”容王冷冷的說道:“我知皇兄的心,你隻覺今日朝廷之上,顧家早已爭取,甚至無人可敵,所以皇兄你想要扶持太子,妄想與皇後維持顧貴妃的平衡,以保證朝廷之上的微妙平衡。
但是有的時候,這天枰早已傾斜,皇兄你難不成到現在都看不清嗎?從你放縱顧貴妃開始,從你讓顧家進入朝廷之上左右朝政開始,已經無人可壓製之於他們了。”
“這些你不用管,隻要做你的逍遙王爺就好!”皇上臉色一暗,眼神似劍一樣死死地盯著容王,“隻要你不要在這時給我添些麻煩!”“可是皇兄你當年答應過我,不再插手,我容王府任何事,那現在又是所為何故?”
皇上那本身升騰的怒氣,因為猜疑,甚至覺得麵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弟都有些麵目扭曲了,但下一秒,卻見這數年來冷的如同一具屍軀的皇弟,竟然露出痛苦之色,心突地就軟了。
他盡量的放柔自己的聲音,小聲的說道:“我知道,你不願參與到皇家之事中,但是,現在正如你所說,顧家已經一手遮天,而我,早已克製不住他們的野心,所以我隻能利用太子之手請唐家力拔而起。
當年我做了對不起唐家的事情,甚至逼著他們曾發下毒誓,此生不再進京都。但說到底,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我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讓他們重新回來,也不是我請他出山,而是旁人,也算是我圓了他的誓言呀。
我不是一個好皇帝,我承認。但我仍然希望,我的疆土之上百年之後,照樣四海升平,而不是改了姓,苦了民。”
容王一直默不作聲,聽皇上苦口婆心在這裏演著一場自己早已看過千遍的戲。他搖了搖頭,他那麻木不堪的心,如今早已冷的似鐵般了,他對於這朝廷,對於這江山,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提不起任何的興趣了,甚至早已死心。
那曾經壯誌淋漓,在殘酷而逼迫之下,轉眼便碾碎成灰,他唯一執著的不過是那麽一個承諾。可現在這曾經對自己口口聲聲許諾的人,卻偏偏背叛了自己的金口一言。
皇上說得聲情並茂,甚至感動了自己,隱隱之間,眼角都已經含上了淚水。可惜他未曾看見,那與他背對的容王,眼睛卻越來越冷,直到最後黑的不見一絲光亮。
樹兒乖巧的接過顧貴妃手裏的繡針,嘴裏說著討巧之話:“娘娘這對鴛鴦,繡的可是越發的靈氣了。要不是奴婢眼睛一眨不眨的瞅著,怕是下一秒,定以為是真的鴛鴦站在了奴婢的麵前,像是要從這指間飛了出來。
“嗬!”顧貴妃樂的抿嘴一笑,手細細的撫|摸著自己剛剛成品的鴛鴦戲水,搖了搖頭,“也不知她喜不喜歡,瞧著也是個古靈驚怪的,可惜一轉眼,便也到了這般芳心暗許的年紀。”
“小公主長大了,自然有了自己的心事,娘娘前些日子還為小公主發愁,而如今一晃眼的,小公主怕是將駙馬爺都要帶到娘娘的眼前了。”樹兒捏著帕子,站在一旁,嘴甜的像是飲了蜜水。
顧貴妃聽說她說起自己最寵愛的月兒,更是笑的發簪亂顫,她這放到心尖兒上的,除了自己的皇兒,也就是這皇宮之中最小的公主了。
自小便是捧到掌心上的,誰曾想,如今也到了要離開自己的時候了,前些日子來到這宮中,羞紅了臉,猶猶豫豫半天,最終與自己悄悄的說道,隻希望自己這曾經以秀名揚天下的娘親,替自己繡一幅鴛鴦戲水,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顧貴妃多年未曾拾針,也無人可讓她拾針,以前是不願,現在是無人敢。現在見心頭肉的乞求自是樂意的,雖心中有所失落,自己著手中的寶兒,不知要落入誰家?但也不敢多問多查,那平常說話都羞澀的月兒,可麵對自己,提起她那心上人,卻握緊了帕子,揚起了脖子,堅定的搖著頭,隻希望自己,不要參與。
顧貴妃想到那日,忍不住又是眉眼帶笑,真是逼急了,那孩子還不知道會怎樣,不查便是不查了。這京中誰不知月笙公主是這京都中的寶貝,是皇上與顧貴妃的眼珠子,所以想來也無人敢欺負到公主的頭上。
若日後月兒真的對那男子上了心,並且非讓他做駙馬那又能怎樣?自己也不圖這唯一的女兒能付出些什麽?顧家已是無人可敢插話,寵個公主的權利還是有的。
樹兒在一旁見顧貴妃愣著發神,心早已不知道飛到哪兒去。轉念一想,便也知,定是為了小公主而發愁,自己前些日子倒也是應了娘娘之話,悄悄的去打探了一番。留了個心,但不知為何,這預感卻是越發的不好。
可是自己也不敢在娘娘麵前大放闕詞,隻能小心的照看著,畢竟這公主看上的那一位,倒像是京中有名的……想到這兒,樹兒忍不住皺緊了眉頭,隻覺心中不適,所謂的有名,到不是有了才名,反而是花名在外,使人退避三舍的容王府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