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失控
鍾期看見綠葉走過來，立馬就放開了無聲，隻是默默的貼在他的耳朵邊兒上輕聲吹氣道：“別忘了幫我搗藥，記得我說的話，記得我叮囑你的，那些藥材可都名貴得很，若是被你浪費了弄壞了不能用了，我可是會找你算賬的！”無聲對著他靜靜地翻了個白眼，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綠葉這小丫頭現在門口，看著對方兩人咬耳朵，做的那些個小動作，不由得紅了臉，微微低下頭去，心中嘀咕著，這鍾期大夫與無聲的關係可真好，不過為什麽總覺得沒這麽簡單呢？綠葉正想著，鍾期已經走到她麵前，開口問她道：“你家少夫人可是有哪裏不舒服？”綠葉想了想，方才少夫人的模樣確實不太好，情緒好像很低落的樣子，也不知為何，於是便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隻是方才看見少夫人心情好像有些不好，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鍾期這個人精，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於是便又開口問道：“那雲水呢？廉兮呢？怎麽是你跑過來找我？”綠葉有些不太懂為什麽鍾期要問這些，可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雲水姐姐本來端藥給少夫人喝，後來便急匆匆地跑到小廚房中去了，至於廉兮姐姐，本來少夫人關了她禁閉，今日她們密談一會兒之後，廉兮姐姐就也出去了，想來是少夫人解了廉兮姐姐的禁閉，吩咐她去做什麽事情了吧。”
聽到這兒，鍾期大概也明白了，想必是明月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要把自己叫過去問一問情況，隻是不管再怎麽說，現在情況已經如此，無法改變了，她再問，又有什麽意義呢？鍾期輕聲歎了一口氣，對著綠葉開口說道：“走吧，你家少夫人還在等著呢。”
寒竹院內，明月風正揪著手指凝眉思索著，藥碗已經沒有了溫度，冷冰冰的呆在那裏，明月風也不許旁人進來收拾，就這麽放著，自己也就這麽呆呆地坐著，心裏左右想著，總是懷揣著一絲希望――或許，或許鍾期還能夠有辦法的！鍾期可是天下第一神醫，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本事沒拿出來，說不準真的能夠有辦法治好廉兮，隻不過還沒有……沒有完善，或者隻是……隻是暫時還沒有想到罷了！明月風心中驟然生起一絲希冀，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便麵露喜色地朝外邊望去。或許是她眼神中的希冀之色太過明顯太過強烈，鍾期走進來的時候，心中驟然生起一陣強烈的罪惡感和無力感――作為一個大夫總是希望能夠救治所有身體有恙的人，患病也好，中毒也好，疑難雜症不治之症……再多的艱難險阻，也阻擋不了天生的醫者仁心。鍾期雖然沒這麽偉大，也總是想要幫助自己身邊的人，可是縱使自己被人稱為天下第一神醫，也有許多無能為力的事情！
明月風一見他走進來，便立刻激動的站起身來，隻是方才這個姿勢坐了太久，一動不動的，所以腿都麻了，她沒有察覺到，這一站起來，便覺得兩腿上有千萬隻蟲蟻啃噬一般，連骨頭都酸軟不已，她狠狠地皺眉，下意識的扶住桌子，可是又著急往前跨一步，那冰冷的藥碗便被帶落到地上，叮當一聲碎裂開來，碎的七零八落。綠葉著急的跑過來，生怕明月風一個不小心摔跤了，會被這尖銳的碎片給劃傷了，趕緊將她扶著。鍾期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腳步停頓住，不再往前走一步，轉而開口問道：“少夫人叫我過來，難道是因為你身體不適？”他明知明月風想問的不是這個，卻還偏偏開口如此說。明月風著急搖頭，被綠葉扶著坐下來，開口問道：“不是，我很好，我好的不能再好了，我好的連那個藥都可以不用喝了！我想問你的，是另外一件事，是關於……”她的話還沒說完，鍾期就開口打斷了她，結果話頭繼續說到：“你想問我的，是關於廉兮，是嗎。”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說明這件事情，鍾期果然是知情的！明月風心中無端端地憤怒起來，幾乎是失控了一樣，她狠狠地揪住鍾期的衣襟，聲音聽起來更加的凶惡：“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可是個大夫，是全天下最好的醫者，一命換一命……這種蠢事你都能做出來，說明你這個人真是實打實的蠢！這樣的蠢事你都幹的出來，你還是個大夫嗎？你還配被人稱為天下第一神醫嗎？”明月風有些發狠發瘋地盯著鍾期，似乎是發泄一般！
“明月風，你清醒一點，”鍾期將她的手揮下去，後退了一步，看著她開口說道：“真是情況如何，你並不知道，還是不要以偏概全，不要斷章取義比較好！”他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靜：“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無濟於事。”
他這麽一說，明月風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無力的垂下雙手，低頭不語，半晌，才微微抬起手對綠葉開口道：“綠葉，扶著我。”她的腦海中已經全部都是不好的畫麵不好的結果了，如果沒有人扶著，她怕是會雙腿發軟站立不住，就這麽癱坐到地上去。
她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恢複到平時的樣子，對著鍾期開口，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疲憊：“對不起……我知道……我知道我這個樣子沒有用，可是我就是想……就是想問一問你，有沒有……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她……”明月風真的不想說起死回生這個詞，她分明還活著，卻像是交代後事一般，這樣子，讓明月風真的感到無力！
這世上，最脆弱的就是生命，沒有第二次機會，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無論你怎麽追悔，都是沒有用的，如果真的連鍾期都這麽說，那麽廉兮就真的……
又或者說，廉兮如此坦然地麵對了自己的結局，正是因為從一開始，鍾期就跟她說的明明白白，是她自己做出了選擇，是她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明月風緊緊的抓著綠葉扶著她的手，覺得心頭像壓了一塊大石一樣，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這是一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命！不是敵人的，不是陌生人的，是被自己視為姐妹親人一樣的人……她的命，就這麽壓在自己心頭，讓自己怎麽能安心？往後長夜漫漫，自己如何能夠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