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四處看看
待這些個苦命的女子被劉仁傑領走之後,劉仁玉便對著手下的親衛下令道:“你們分幾個人出來,把這個營帳拾輟幹淨,我晚上要來住。”
“是,大人。”幾名親衛得令,便各自拾輟起營帳來。
劉仁玉則帶著剩下的親衛走出營帳,到四處去視察一下。他首先走到馬文山關押投降流賊的地方去看看。
卻說馬文山在營寨左近找了一塊兒地方,作為臨時關押投降流賊的地方。
這些個流賊在投降之前,倒還能夠鼓起血勇,燃燒小宇宙,喊打喊殺,很是凶悍。可是一旦投降,便恢複黔首所特有的兩腳羊本色,身上的殺氣全部退散,變的極為溫順。此時他們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著四周,等待著勝利者對他們的命運進行裁決。
“大人,您來了。”馬文山和先前來傳令的楊德勝見劉仁玉來了,都是一邊施禮,一邊跟自己的將主打招呼。
“恩,這裏關押著多少人?”劉仁玉先是點頭回禮,然後詢問道。
“有將近兩萬人。”
“有些多,每日消耗的糧食都是個大數目,看來咱們隻能給他們喝稀粥了,他們可能吃不飽啊!”劉仁玉皺眉道。
“大人,一群流賊而已,咱們給他們一口飯吃,保他們不死就是他們天大的福分了,難道他們還能有什麽意見不成?”楊德勝撇撇嘴,一臉不屑地說道。
“德勝,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這些人身在亂世,被那些個真賊裹挾,這才從了賊。就算從了賊,你也看見了,他們隻不過是炮灰而已,其實他們也是身不由己,也是受害者,你可不許把他們跟王嘉胤這些真賊相提並論,你可明白?”劉仁玉見楊德勝似乎有些歧視這些被裹挾而從賊的百姓,便出言訓斥道。
“是,大人,卑職明白,卑職說錯話了。”楊德勝見劉仁玉非常嚴肅地批評自己,便馬上開口認錯。
“恩,這還差不多。”劉仁玉點點頭,然後又對著馬文山道:“文山,流民的飯食供應,我就交給你來負責,你要好生維持秩序,叫他們排隊吃飯,不排隊的就打,碰到恃強淩弱,搶別人飯吃的,就殺。至於那什麽欺辱婦女的,那就更不用說了,統統殺掉。你可記下了?”
“是,大人,卑職記下了。”馬文山先是答應一聲,然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大人,有些戰傷的流賊也被羈押在這裏,您看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這個嘛!”劉仁玉略微沉吟一下,然後便定計道:“你去好生甄別一下,如果是普通被裹挾的流民,就算了,但是如果是作惡多端的真賊,那就處決就是了。然後,受傷的流民也要加以救治,你可記下了?”
“是,大人,卑職記下了。”馬文山應聲道。
“嗯,事情都說完了。德勝,你在此也沒甚事情要做了,隨我四處看看。”
“是,大人。”
楊德勝答應一聲,便與劉仁玉一道走到延安城下的戰場去看看。
此時,延安城下正有數千流民正在靖邊堡軍兵士的監督下,將戰死流民的屍體搬運到兩輪馬車上,運到附近,挖上一個大坑,草草埋了。
“哎,我說,你們把坑挖的深一些,屍體埋的深一點兒,免得這些屍體被流民,或者惡狼,野狗挖出來吃了。他們背井離鄉,枉死在這裏已經很慘了,可不能讓他們死無全屍。”劉仁玉對著正在埋屍體的流民們還有在旁邊兒監督的靖邊堡兵士們喊道。
“是,大人,小的這就讓他們辦。”
在一旁監督的靖邊堡兵士們見劉仁玉發話了,馬上就答應一聲,然後指揮著流民們挖深坑。
那些個正在埋屍體的流民們聽到劉仁玉方才說的那番話,他們那顆因為遭受苦難而逐漸麻木的心不知為何居然有了一絲波動,感動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原來世間還有這等好軍爺把咱們當人看啊!
這是當時在場的所有流民的心聲。
這個時候,就連楊德勝這個在墩台舊將中情商排名倒數第二的粗人也看出來了,流民們對劉仁玉很是感恩戴德呢!
於是楊德勝便破天荒地說出了這番話:“大人宅心仁厚,善待流民!德勝拜服。”
“嗬嗬,入土為安,人之常情罷了,沒甚好說的。對了,為何王學武,王左掛,何耀宗,還有咱們的輜重馬車車隊還未回來呢?”劉仁玉望著清澗的方向,皺眉道。
“大人,許是什麽事情耽擱了,這才來遲了些吧。”楊德勝回複一句道。
“還能有什麽事情呢?”劉仁玉嘟囔道。
正當劉仁玉還在想著自家的人咋還不回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城門兒那邊傳來陣陣鼓樂聲,他循著聲音朝著城門兒的方向一看,發現大隊人馬正朝著自己這邊兒走了過來。
“喲,犒勞咱們的人來了,咱們這就過去吧。”劉仁玉說完,這句話,便帶著還在身邊的楊德勝這位武官,步行前去迎接延安城裏出來犒勞他們的人。
劉仁玉帶著楊德勝與延安城裏出來的人相對而行,然後他放眼望去,隻見這個出城犒勞的隊伍中,走在最前麵兒的是一個身穿青色官袍,頭戴烏紗帽,劍眉,國字臉,八字胡,臉上一臉精悍狠厲之色的文官,在這個文官的左手邊兒,也是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文官,看起來較為文弱,在右手邊兒,則是他劉仁玉的老丈人孫奎勝。
這兩撥人相對而行了一陣之後,還隔著10步,那走在最前麵兒的文官便滿含著笑容對著劉仁玉道:“你便是帶著700虎賁,以寡擊眾,大破數萬流賊,少年英雄劉仁玉劉守備嗎?”
“正是卑職,不過少年英雄這幾個字卑職委實擔當不起。”劉仁玉先是謙虛一句,然後他搞不清楚這個文官的品級,所以也不好確定該用何等禮節施禮。
“如何擔待不起!若不是你帶人來救延安,流賊攻破城池,城中官民如何能夠逃過流賊的毒手,我延安知府張輦代延安城中的百姓謝謝你的保全之恩。”
張輦說完,便深深作揖,朝著劉仁玉拜了下去。
“這如何使得!”劉仁玉見堂堂一個知府給自己施禮,馬上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上一禮,然後他又跌聲道:“誅除逆賊,解民倒懸,我輩武夫之職責也,小子何敢居功!”
張輦見劉仁玉這個後生打仗很是武勇,舉止又如此得體,便對他生出了些好感,他雙手將劉仁玉扶了起來,笑道:“劉大人,你年紀輕輕,便武勇若此,而且還知道造福百姓,我延綏得了你這麽個勇將,實乃百姓之福,朝廷之福也!”
劉仁玉見張輦初次見麵就開始滿嘴跑火車,便趕緊打算謙虛幾句,不過張輦卻打斷他的話,先向他介紹這次出來犒勞的官紳有哪些人。
延安府的頭麵兒人物,比如同知,通判,還有退休的鄉官之類的,還有孫奎勝這位副將,都司艾穆等將官都在迎接的人群中。
劉仁玉非常客氣地與他們挨個兒見禮。
待劉仁玉與眾人見禮完畢,張輦開腔道:“劉守備,這是我延安官紳犒勞有功將士的一點兒心意,你收下吧!”
張輦說完,便指一指自己身後的兩輪馬車,這些馬車上裝滿了雞鴨魚肉,瓜果菜蔬,除此之外,還有一袋袋的糧食。
“卑職代全軍將士謝過府尊,還有延安的父老。”劉仁玉躬身作揖,感謝道。
“劉守備,你把軍中的事物安排妥當,今晚便到我的知府衙門來吃頓酒飯如何?這孫將軍是你的老上官,我請他來陪你吃酒如何?”
“卑職謝過大人厚愛,隻是目下流賊餘黨尚未平滅,卑職怕他們再生事端,所以卑職今晚要在營中坐鎮,等洪軍門帶著我延綏的主力大軍來到延安坐鎮的時候,卑職再去叨擾府尊,去討一頓酒飯。”
“好,你說的有道理,流賊防不勝防,那本府就依你所言,你把軍務處理停當了,就來本府的衙門裏來吃頓酒飯,本府雖然很窮,但是請你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
“是,府尊,卑職記下了。”
“那本府就先行回去了,城中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劉守備,這些犒勞品你叫人帶走,馬車是本府借的,要還回去,你就不要弄走了。”
“卑職豈敢。”劉仁玉先是微笑著應上一句,然後便對著楊德勝下令道:“快些派人去把這些犒勞品搬回軍營裏去。”
“是,大人。”楊德勝得令,便帶著一眾手下們徑自去搬運犒勞品。
待劉仁玉的手下們將犒勞物品搬運完畢,張輦便拱拱手,笑著對劉仁玉說道:“劉守備,衙門裏還有些公務要辦,我這就回去了。”
“恭送府尊。”劉仁玉把身體躬成90度,施上隆重的一禮。
“恩,走了。”張輦擺擺手,徑自帶著一幹手下和鄉紳回返延安城。
這個時候,孫奎勝湊上前來,笑眯眯地對著劉仁玉道:“仁玉,得空可要來看看玉芸,她聽說你就在延安城外,可高興壞了,恨不能馬上就來找你,可是你在軍中不很方便,所以你就自己去看他吧。”
劉仁玉聽到這句話,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了那道白色的倩影,他心中一蕩,點點頭回複道:“嶽丈,小婿自當前去探望玉芸,隻是現在我還有軍務在身,暫時不能過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提醒一下你罷了。我也有軍務在身,這就先行回去了。”孫奎說完,便轉身向城裏走去。
嶽丈慢走。”劉仁玉恭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