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飄零的花朵
劉仁玉帶著張鐵牛以及一眾親衛們行至流賊營寨大門口,望見一個劉仁傑的手下,於是劉仁玉便詢問這個兵士道:“你們家將主何在?叫他速速來見我。”
“是,大人。”那名騎士得令,便徑自跑進兵營,去尋劉仁傑去也。
過不多時,那名騎士便帶著劉仁傑來到劉仁玉的跟前。
“怎麽樣,收成如何?”劉仁玉一看到劉仁傑,便急吼吼地詢問道。
“恭喜大人,咱們的收成相當可觀!”劉仁傑笑得跟朵花似的,輕聲回複道。
“是嗎!?有多客觀?”
“大人請隨卑職來,您親眼看見了,就知道有多可觀了。”劉仁傑一臉神秘地回複道。
“是嗎!那好,你帶我去看看。”
“大人,請隨卑職來。”
劉仁傑說完,便在前麵帶路,劉仁玉等人則緊隨在後麵兒。
眾人走了一陣,劉仁傑便在一個大帳篷前麵兒停了下來,對著劉仁玉道:“大人,就在這裏了,大人請。”
劉仁傑說完,便拉開帳篷的油布簾子。
劉仁玉盡量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踏步走進帳篷裏看了一看,他那不爭氣的口水便嘩啦啦地留了下來。
“這,這裏麵兒有多少銀兩?”劉仁玉哆哆嗦嗦地問道。
“大人,咱們軍中有些算術好的士兵將這裏麵兒的銀兩粗粗地算了一下,隻怕有十萬兩之多。”劉仁傑笑眯眯地回複道。
“額的娘唉!有這麽多,發財了,發財了,老子建劉家堡的錢有了,啊哈哈哈哈,王嘉胤,我愛死你了。王大大萬歲!”劉仁玉說完這句話,便撲倒裝滿銀子的大箱子上,手捧著銀子,一會兒笑,一會兒放聲大喊:“老子發財了。”
靖邊堡的一眾官兵們看到自家將主如此樣子,都是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等劉仁玉發了一陣騷,劉仁傑好似想起了什麽一樣,複又進言道:“大人,這些隻是銀兩的數字,還有很多珍寶器玩,卑職也不知道值多少錢,所以就沒有算進去。”
“是嗎!?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哎,我說,咱們的輜重馬車呢?在什麽地方?快讓他們來拖銀子。那個,仁傑,你速速派人去看看,咱們的馬車隊走到哪裏了,讓他們快些過來。”
“是,大人。”劉仁傑答應一聲,然後對著身邊兒的何耀宗道:“耀宗,快些去看看咱們的輜重馬車車隊到了何處?讓他們快些過來。”
“是,小的這就去。”何耀宗答應一聲,便走出營帳,徑自去找尋輜重馬車車隊去也。
何耀宗走了以後,劉仁玉複又詢問劉仁傑道:“仁傑,流賊這裏存了多少糧食,也有很多吧?”
“大人,流賊存的糧食卻是不多,隻有兩千石而已!”劉仁傑皺眉道。
“什麽!?隻有區區兩千石而已,他娘的,王嘉胤這廝真他娘的是個膿包,搶了這麽多州縣堡寨村鎮,所過之處盡皆殘滅,就搶了這麽點兒糧食,他娘的,流賊界的敗類,就這點兒能耐,也敢自稱大王,我看是個大王八才對。”
劉仁玉本以為王嘉胤這廝搞了不少糧食,所以還指望著能用這些糧食來補充軍需,不成想王嘉胤實際上才搞來這麽點兒糧食,在夢想幻滅之後,他難免有些惱羞成怒,繼而破口大罵。
靖邊堡的一眾官兵們見自己將主方才還在表揚王嘉胤,喊人家萬歲,結果眨眨眼的功夫又開始罵人家大王八,他們都覺得劉仁玉很現實。
等大夥兒聽劉仁玉著實發了一陣牢騷以後,劉仁傑複又進言道:“大人,咱們這兩天是在城外紮營,還是入城?”
“入城大可不必,延安不比靖邊堡,在這裏,咱們算得上是客兵,料想那延安知府害怕咱們鬧事,肯定會讓咱們就住在城外,所以咱們幹脆自覺點兒,就住在城外便了。你等可明白了?”
“是,大人,我等明白了。左右這個營寨也是現成的,咱們就住在這裏就好。”
“恩,行了,仁傑,你帶著人去把營寨收拾一下,過幾天,洪軍門也會帶著大軍來此駐紮,咱們可要把這裏拾輟好,免得洪軍門看了還以為咱們慢待於他。還有,你先把王嘉胤的營帳收拾好,我先住在那裏爽兩天,等洪軍門來了我再騰地方。”
“大人,別的營帳收拾起來倒是不難,不過王嘉胤那廝的營帳實在是不太好收拾!”劉仁傑見劉仁玉提起這一茬兒,便苦著臉回複道。
“怎麽了!?有什麽難收拾的?”劉仁玉不解道。
“大人,卑職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劉仁傑說完,便朝著營帳外麵兒走去,打算在前麵帶路。
劉仁玉見狀,便對著張鐵牛吩咐道:“鐵牛,現在我交給你一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你務必把守好這裏,你可明白?”
“是,大人,卑職一定把守好這裏。”張特牛拍拍胸脯,保證道。
“甚好,你記著,若是這裏的銀子少了一兩,老子打不死你,你明白。”劉仁玉強調道。
“明,明白。”張鐵牛咕咚吞上一口口水,回複道。
“行了,我走了。”
劉仁玉說完,便抬腳走出營帳,跟著劉仁傑一道走向王嘉胤的營帳。
劉家二位將主走了一陣,便在一個巨大的營帳外停下腳步,劉仁傑指指這個營帳,以一副極為猥瑣的神情對著劉仁玉道:“大人,這便是王嘉胤的營帳了,您且進去看看吧。”
劉仁玉看了看劉仁傑這幅猥瑣至極的表情,馬上就起了疑心,他對營帳裏到底有什麽頓時就充滿了好奇心。
於是他順手抬起遮擋營帳的油布,抬腳走了進去。等他走進去以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麵兒有什麽,卻先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聲。
“額的娘哎!”劉仁玉先是被這一陣女子的尖叫聲嚇了一跳,然後他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定睛一看,發現幾十個被王嘉胤搶來的年輕女子正擠作一團,縮在營帳的一個角落裏,正瑟瑟發抖地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些女子全部衣衫破碎,穿的很暴露,白的腿,紅的唇,長得都很不錯,此時由於受到驚嚇,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起來又別有一番韻味兒。
所以劉仁玉的小兄弟瞬間就由毛毛蟲變成了擎天一柱。
不過劉仁玉畢竟還是很正派的人,所以他的身體雖然做出了人類該有的反應,但是他的理智卻讓他做出了這樣的行動。
他先是朝著營帳外麵兒喊了一嗓子:“劉仁傑,你個殺千刀的,快些尋幾十件兒衣服來給這些女子穿上。”
然後他又努力擺出一副純天然無公害的樣子,笑眯眯地對著身前擠作一團的女子道:“姑娘們,別害怕,流賊已經被咱們官軍打跑了,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劉仁玉此言一出,這些年輕女子不僅沒有半點兒遇上救世主的喜悅之情,反而尖叫著,帶著哭腔說道:“吾等好生命苦,剛出狼窩,又入虎口矣!”
這些年輕女子說完這句話,便齊齊低聲哭泣,當真是哭的肝腸寸斷,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劉仁玉見這些年輕女子聽說自己是官軍,反而哭的更加傷心,這才想起官軍在民間的口碑賊差,這些女子還以為他們靖邊堡軍也跟其他官軍一樣,要侮辱他們。
所以他趕緊解釋說他們是正規的官軍,絕不禍害百姓,叫姑娘們完全不用擔心。
可盡管劉仁玉說的口幹舌燥,扁桃體都要冒煙了,這些女子就是不相信。
麵對此種情況,劉仁玉也是無計可施,他隻能閉嘴,傻愣愣地看著這些個年輕女子哭成一團。
過了一陣,劉仁傑捧著一大堆衣服走進營帳,這些女子見到劉仁傑,不知為何,全部止住了哭聲,她們都呆愣愣地看著劉仁傑。
劉仁玉見到此等情狀,不免有些疑惑,不過他在看了看劉仁傑的絕世容顏,又順便又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張標準的反派嘴臉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女子看我長得醜,還以為我是壞人,仁傑長得俊,以為他是正麵兒人物,唉!為何要以貌取人呢!”
想到此處,他便有些鬱悶,不過也有些無奈地對著劉仁傑道:“劉郎君,你快些去給這些女子發衣服,然後跟她們說咱們是好官軍,絕對不會傷害她們,快去。”
“是,大人。”劉仁傑見劉仁玉沒來由地忽然叫自己劉郎君,心中很是疑惑,不過他還是按照吩咐,一個接一個兒地給那些年輕女子,然後順便解釋道:“我們是好人,絕對不會傷害你們。”
這些個年輕女子見劉仁傑走近自己,既不哭也不鬧,隻是紅著臉接過衣服,將自己裹起來。
看起來,劉帥哥一出馬,這些女子終於有些相信靖邊堡軍確然是比較好的官軍。
待劉仁傑發完衣服,這些女子穿戴齊整,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齡明顯比其他人要大的女子便越眾而出,對著劉仁玉福上一禮,開口道:“軍爺,亂世中的苦命女子謝過您的搭救之恩。”
劉仁玉見這女子執禮甚恭,而且一句話就把天下大勢和自身的命運說了出來,就知道這位必然是大戶人家出身的,被王嘉胤搶來了。
“不必如此,誅除流賊,解救百姓,我輩職責也,何必言謝!等此間事了,我會派人送你們各自回家,如何?”劉仁玉說道。
“回家!?”那女子將這兩個字碎碎念了幾遍,便苦笑著搖一搖頭,淒然道:“家已破,人已亡,不知何處才能棲身。”
“你們總有親屬在吧?我將你們送到你們的親屬那裏如何?”
“軍爺,咱們這些苦命女人,被流賊強占,名節有虧,到了哪裏都抬不起頭來了。”
這女子此言一出,其他女子都是深色黯然,低下頭去,又淚流不止。
“唉!這不是你們的錯,但是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那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們既然無處可去,不如就先到我靖邊堡處安頓,我給你們找找出路,如何?如果你們信不過我,可以自找出路。”
“軍爺,現在我們這些弱質女流就在您手上,信得過,信不過,又如何呢!”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罷了,您既然打算在我靖邊堡處安身,那還請您告知芳名,咱們也好交流。啊,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劉仁玉,現任靖邊堡守備,不過馬上就要升官兒了哦!這位郎君叫劉仁傑,是個千總爺。”
那女子見劉仁玉說的風趣,不知為何,居然嘴角一抿,淺淺笑了一下,然後她開腔回複道:“小女子名喚郝夢齡。”
“敢問您從前可曾婚配?”劉仁玉問道。
“劉大人好眼力,小女子田郝氏,夫家姓田。”郝夢齡說到這裏,想起慘死的夫君,便又是臉色一黯。
“既然您的夫家已經慘遭流賊的毒手,為了不讓您觸景生情,我以後就叫您郝夫人,如何?”
“大人,一切都由您做主。”郝夫人回複道。
“那就好,那就好,仁傑,你在距離這個營寨3裏的地方再紮一個營寨,護著這些苦命女子在那裏居住,免得其他官兵來了對這些女子起色心,給我惹麻煩。”
“是,大人。”
劉仁傑得令,便對著這些女子說道:“請你們隨我來吧。”
“姐妹們,跟著這位劉郎君走吧。”郝夫人說完,便跟劉仁玉道一聲謝,然後徑自走出營帳,其他女子也都跟劉仁玉或者作揖,或者下跪,道完謝,便跟隨劉仁傑的步伐,走了。
劉仁玉看著這些女子遠去的背影,歎息道:“可憐這些飄零的花朵,亂世中無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