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安定危矣
在滿天星帶著自己的手下們肆意為惡的時候,陳家莊對麵的一片小樹林中,劉仁傑、孫無病、何耀宗等人身穿白色棉甲,戴白色頭盔還有白色口罩,伏在地上,一直在觀察著距離自己100步遠的流賊們戕害百姓。
對於這等場麵,劉仁傑和孫無病已然習以為常,不以為意,他們隻是側重於關注滿天星所部有多少人馬,誰個是頭領。
而何耀宗在觀察的時候,則時而憤怒地捶打地麵,時而作勢要拔刀衝出去,時而又在嘴中碎碎念叨,說些什麽‘老子要殺了你們’之類的話。
劉仁傑見何耀宗這般情狀,便皺眉問道:“耀宗,你做什麽?為何如此多事?”
何耀宗見劉仁傑動問,便紅著眼,咬牙切齒地恨恨道:“劉二爺,您不知道,從前咱的村子就是這麽叫一點紅給毀了,我的家人也是這麽死在了一點紅的手裏。”
“你家遭逢慘禍,你心中懷有怨恨,我可以理解,不過咱們現在奉劉大人的命令出來偵察敵情,你他娘的不好生刺探情報,卻在這裏想著不相幹的事情,這可不行。”
劉仁傑還以為何耀宗的心思不在此處,便提醒對方一下。
“劉二爺,小的知道輕重,小的沒有忘記偵察敵情的事情。”何耀宗見劉仁傑責怪自己,便為自己辯解一番。
“哦,是嗎,那你說說這隊流賊有多少真賊,首領是何人?”劉仁玉見何耀宗說的如此自信,便詢問道。
“二爺,這隊流賊中真賊有300人,其中那個穿著紅衣,戴著大氈帽的便是流賊首領,您看小的說的對不對?”
“嘿,不成想你小子還能一邊兒追憶不堪回首的舊時光,還能不忘觀察敵情,你果然有一套,不枉我帶你出來曆練。”
“二爺信重若此,小的惶恐。”
“不必惶恐,我跟你說個事兒,那害你家破人亡的一點紅,大人遲早會殺了他。”
“劉二爺,此話當真!?”何耀宗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眼睛發亮,就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我自然不會騙你,隻是你要好生保守秘密,不要亂說。大人在軍中密布細作,若是叫他老人家知道我碎嘴,那就很有些麻煩,我也是看你是個人才,覺得你可以大用,信任你,這才告知於你。”
“劉二爺,軍中安插細作的事情,不是咱們辦的嗎?”何耀宗不解道。
“咱們能辦這等事,大人也有可能找陳丹青來辦,所以萬一有密探,咱們也未必知道,還是小心些好。”
“是,劉二爺,小的記下了。”
“嗯,行了,看起來這夥兒流賊就要朝著安定縣那邊兒過去了,無病,你快些走小路,去向大人稟報敵情,我與耀宗再帶著人順著官道去察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流賊。”
“好咧,劉二爺,額老孫這就去。”
孫無病說完,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直走到樹林邊緣,接著便解開韁繩,騎著馬,走小路前去匯報消息去也。
孫無病走了,劉仁傑便與何耀宗一道,帶著剩下的騎兵,順著官道,徑自投清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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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縣距離靖邊堡有300裏路,若是騎兵照著極限速度奔馳,累死或者累廢一匹馬,可以一日夜便趕到,不過劉仁玉可不想這麽做,是以他隻是按照普通的速度,日行百裏,然後安營紮寨。
如此走了兩日光景,距離安定縣已然極近,而恰在此時,先行探路偵察敵情的劉仁傑派回來的孫無病回返大軍之中,將滿天星一部300真賊已然逼近安定,以及這些個賊寇在陳家莊的所作所為全部和盤托出。
劉仁玉聽完關於敵情的消息,便將孫無病先留在身邊,然後他又與劉武國一起商議破敵方略。
“哥哥,咱們再往前麵兒走,就要碰到那夥兒流賊,您說這個仗怎嘛打?”劉仁玉詢問劉武國道。
“賢弟,這個仗還不簡單,當初咱們才隻有600兵,就敢跟幾萬流賊打,如今咱們有一千多精銳悍卒,流賊才隻有區區300人。咱們當然是全軍出擊,直接殺敗賊人。”劉武國慨然回複道。
“哥哥說的是,那點兒流賊當然一戰可下,隻是咱們還有幾個問題還要好生商議一下。”
“什麽問題?”
“其一,擊滅流賊,所得錢糧和馬匹,咱們兩部人馬平分,如何?”
“依你。”
“其二,擊滅流賊的首功,這次就讓給哥哥。”
“這如何使得,擊滅流賊,賢弟也會出力,哥哥我獨得功勞,隻怕不美。”
“哥哥不必如此,咱們日後合作的機會還多,這次的功勞給哥哥,下次就給我,咱們互相幫襯便是了。”
“賢弟說的有理,那哥哥這就多謝賢弟了。”
“都是自家人,哥哥何必言謝。我接著說第三件事兒,哥哥方才也聽到了,流賊為了裹挾百姓加入他們,在百姓的臉上刺字,如果咱們碰上這樣的百姓,就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刀殺掉。”
“賢弟,戰陣之上,如何能夠區分百姓與賊人,再行廝殺?”劉武國皺著眉頭詢問道。
“哥哥,方才無病說的很清楚,那300賊人都是騎馬的,剩下的那些沒騎馬的便是被裹挾的百姓。咱們隻需殺那些騎馬的即可。”
“賢弟說的有理,那就依賢弟所言。”
“如此甚好,哥哥,咱們目下距離安定縣城還有20裏路,賊人隻怕早就到了安定城下,咱們最好快些行進,免得賊人破了安定縣城,讓城中的百姓遭難。”
“賢弟,咱們隻知道賊人就在安定縣城左近,但是他們具體在哪兒,咱們卻是全然不知,我看還需派出細作,再行察探,得到準信,再定行軍方略,賢弟覺得如何?”
“哥哥言之有理,無病,你速速帶人前去察探賊人的蹤跡,切記,不可驚動賊人,以免賊人直接退走,咱們就追不上他們了。”
“是,大人,卑職這就帶人去察探敵情。”
孫無病說完,便帶著十幾個騎兵,專門挑人跡罕至的山間小路,一路朝著安定縣城方向奔馳而去。
劉仁玉待孫無病走後,便將楊德勝,張鐵牛,馬文山,王左掛,王學武喚至自己身前,下令道:“學武,此次擊賊,乃是追擊戰,你的火銃兵用不上,就護衛著輜重馬車車隊就好。”
“是,大人。”王學武領命。
“德勝,鐵牛,文山。流賊並不甚強,咱們不需要著三層重甲出戰,你們隻需要穿著棉甲作戰即可。”
“是,大人。”楊德勝等人領命。
“鐵牛,你部兵馬現在能否在馬上持弓射箭?”劉仁玉下完命令,便詢問張鐵牛道。
“大人,額的手下,馬騎的好的,倒是可以一邊騎馬,一邊張弓放箭,有些馬騎的不好的,便不能彎弓放箭。隻能用手.弩,單手放箭。”
“馬上放箭,效果如何?”
“隻射過箭靶,射中的次數比不過原地放箭。”
“罷了,能命中就好。”劉仁玉先是點頭應上一聲,然後又對著王左掛道:“左掛,你部兵馬棉甲,兵刃可在後勤部領取了否?質量如何,可還滿意否?”
“回大人的話,盔甲和兵刃都是新的,質量也好,咱從前當兵的時候,都不曾見到過如此隻好的盔甲,用料足,做工好,跟著大人真是我等的福氣。”
“哎,行了,行了,莫要說這些沒想幹的話,等會兒你可要實心任事,奮力殺敵,這樣,也不枉我把你收為正軍驅用。”
“小的定當誓死報效大人。”王左掛拱手抱拳,嚴肅道。
“行了,我知道了。”劉仁玉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他又對著所有的手下們下令道:“你等且記住,待會兒與流賊接戰,擊敗他們以後,一定要窮追不舍,無論他們是鑽山溝,還是鑽樹林,都要給我追擊,一定不能漏掉一個流賊,你們可記下了。”
“是,大人,卑職等謹記。”眾人齊聲應道。
“甚好。”
等劉仁玉給自己的部下布置完進攻前的相關事宜,便又對著劉武國道:“哥哥,流賊向來是勝之易,滅之難。這次咱們兵分兩路,我從正麵進攻,哥哥擋在安定去往清澗的大路上,截斷流賊的歸路。如果流賊敗走,還希望哥哥能夠追擊流賊,休叫他們跑掉一個。”
“這是自然,除惡務盡,哥哥我還是知道的。”劉武國笑著回複道。
“如此甚好,那咱們就先朝著安定縣進發,等無病帶來流賊確切的消息,咱們再出兵殺賊,哥哥覺得如何?”
“就依賢弟說的辦。”劉武國答應一聲道。
於是劉家二位將主又帶著各自的人馬,加速朝著安定縣城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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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滿天星洗了陳家莊,裹挾到700多百姓,但他還嫌不夠,於是他便又順著官道在安定縣城左近的村莊焚燒屋舍,驅趕百姓進入自己的隊伍。
經過滿天星這一番折騰,安定縣城東邊兒方圓10裏的村鎮全部被焚掠一空,而這些村鎮中的兩千多百姓都被滿天星裹挾著,一路浩浩蕩蕩地殺奔安定縣城而來。
待得滿天星這一路流賊行至安定縣城之下,守門的兵丁望見如許之多的流賊出現,都是嚇得連忙關閉城門。
然後那負責守衛城門兒的小軍官兒連忙飛奔至縣衙,向衙門裏的縣丞稟報軍情。
“曾老爺,禍事了,城外來了一大群流賊,人數隻怕是有數千人之多,您說怎麽辦才好?”那守城門兒的軍官語帶哭腔,跌聲問道。
“數千流賊,這,這可怎麽辦?”曾縣丞聽說流賊來了,自然也是嚇得脖子一縮,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曾老爺,咱們安定一年多沒有縣令,都是您在操持縣裏的事情,您覺著咱們守不守得住縣城?”那城門官兒哀聲問道。
“隻怕難啊!咱們安定原先還有你們的把總帶人守著,去年剿賊的時候,你們把總帶著兵出去,結果不僅沒剿到賊,反而讓賊給剿了。咱們安定的兵全完了,現在加上你在內,也就30個官兵。就這麽幾個兵,如何抵禦數千流賊,安定危矣!安定危矣啊!”曾縣丞扼腕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