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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何處安插

  喝的醉醺醺的劉仁玉和劉武國,一邊埋汰李知州無恥,一邊朝著軍營進發。


  到了軍營左近,自有劉仁傑、楊德勝和魏忠義等人出來迎接自家將主。


  劉仁玉見到楊德勝,便開腔詢問道:“投降的那些流賊可還老實嗎?”


  “回大人的話,這些流民還算老實,就是在火兵派飯的時候有些騷亂,卑職派人好生彈壓,他們才知曉了排隊的規矩。”楊德勝回複道。


  “嗯,甚好。”劉仁玉點點頭。


  “忠義,咱們那邊兒是怎生個樣子?”劉武國也詢問魏忠義道。


  “將軍,沒啥事兒。”魏忠義回複道。


  劉武國也是點一點頭。


  “好,明日咱們就回返榆林,向洪軍門去報功,德勝,忠義,你們各自去知會王子順,姬三兒和張述聖,叫他們明日跟著我和劉將軍一路走,然後大軍開拔以後,再把埋在地裏的火藥起出來,一並帶走。”劉仁玉下令道。


  “是,大人,卑職曉得了。”楊德勝與魏忠義都各自點頭道。


  “哥哥,任務都布置完了,咱們這就快快去安歇吧,說實話,我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床了。”


  劉仁玉下完命令,便打著酒嗝對劉武國道。


  “賢弟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咱們這就去歇息吧。”劉武國此時也是覺得天旋地轉,腦袋陣陣發脹。


  於是劉家兩位將主就都各自回返自家的營帳,兩人在營帳裏望見床鋪,都是往上麵一躺,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次日天色尚未大明,便有傳令兵吹奏起陣陣起床號,劉仁玉昨日吃酒歸來,時間並不很遲,也就是泰西所說的晚上7點光景,是以睡了11個小時,到了早晨6點,起床號一響,他便騰身而起,呼喚道:“仁傑何在?”


  劉仁傑應道:“卑職在。”


  “取一盆冷水來。”


  “是。”


  劉仁傑自去取來一大盆冷水,劉仁玉趁著冷水尚未端來的機會,脫去渾身甲胄,衣褲,隻穿著褲衩,走到營外。


  劉仁玉來到大帳外,被寒風一吹,頓時冷的一個激靈,昏沉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劉仁傑端著盆子,行至中軍大帳,望見自家將主這般樣子,便不解道:“大人何故不穿衣裳,立於雪地之中,若是立得久了,隻怕寒氣入體,對大人不利啊。”


  “嘿,咱們是鐵打的軍漢,區區苦寒算得了什麽。來,把冷水給我,昨日喝酒太多,腦子有些昏沉,用這冷水一衝,可收斂心神,讓我醒酒。”


  “是,大人。”劉仁傑聞言,便把冷水遞給劉仁玉。


  劉仁玉結果盆子,大喊一聲:“走你。”便將那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


  寒冬臘月的,冷水衝在身上,宛如利刃割身,有些疼痛,而冷水遇到溫熱的身體,頓時又帶來一陣白霧。


  劉仁玉被冷水一衝,過量的酒精所帶來的麻痹之感盡去。


  “酒勁盡去,我可以帶兵回返榆林也!”劉仁玉先是微笑著自言自語一句,接著便疾速跑入大帳之中。


  小冰河的寒冬臘月,可不是開玩笑的,真是好冷。


  等起床號吹完,劉仁玉所部靖邊堡軍都起床,跑步,日常訓練,洗臉刷牙,吃早飯。


  而劉武國部因為有劉仁玉部作對照,也不得不早早起身,洗漱穿戴,訓練那是不可能的,早飯倒是很有興趣吃上一頓。


  劉仁玉對手下們下令,官軍兩部兵馬,務必敞亮供應,叫官兵們吃飽,而招降的流賊嘛,則不必如此,叫他們吃個六分飽也就是了。


  這麽做的原因嘛。


  如果吃的太少,隻怕流民們走不動路,若是吃的太多,又怕他們來個降而複叛之類的幺蛾子。


  等大隊人馬用完早飯,劉仁玉便命令王左掛,張述聖,王子順,姬三兒各自帶著親衛與自個兒一起行動,然後他又下令撥出繳獲的400匹馬給劉武國的步卒,讓他們騎上馬,形成1000騎兵,護衛著運送糧草的馬車在前麵行走。


  剩下的近一萬四千投降流民則浩浩蕩蕩地跟在騎兵後麵慢慢挪動,這大隊人馬在官道上綿延10餘裏,看起來很是壯觀。


  榆林距離綏德有200多裏地,騎兵不顧惜馬力,12個小時可以趕到,不過算上大批流民,則每日隻能行進50裏。


  於是大隊人馬每行進50裏,便安營紮寨。


  這個營寨,劉仁玉下令這麽立。


  馬車環伺,作為寨牆,內中立為軍營,為1000官軍正兵,還有100多名馬夫的營地,除此之外,劉仁玉對外宣稱首領不同於一般流民,可以住在軍營中,以示榮寵,實際上則是密切監視那些首領。


  那幾位首領聽說自家可以跟官軍一樣,住上好的營帳,而不用跟其他流民一樣,挖個地窩子渡過漫漫寒夜,自然是高興異常,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劉仁玉看到張述聖等幾個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心中暗笑不止。


  “先讓你們得意兩天,最遲明年七月,就要你們的命。”劉仁玉看到這些四處破壞,濫殺無辜的流賊首領便心中有氣。


  其實在劉仁玉看來,這些流賊如果起事以後隻殺那些恃強淩弱,橫暴鄉裏的縉紳,還有貪官汙吏,他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這些本來身處底層的流賊起事以後,不僅屠戮縉紳,貪官汙吏,連窮苦百姓也是根本就不放過,所以劉仁玉才下決心將流賊隊長以上的大小頭目全部處決。不過現在楊鶴正在大力推行招撫政策,他小小一個守備可不敢亂殺投降的流賊,不然楊鶴一個破壞招撫大局的帽子扣下來,他劉仁玉說不定就要腦袋搬家了。


  所以,處決流賊大小頭目這個事情,還是要等到楊鶴下台,洪承疇接任三邊總督以後才能幹,如此,現在劉仁玉就隻能優待這些頭目,使他們不萌生再度謀反的心思。


  如此走了四日,大隊人馬終於抵近榆林。


  到得榆林城左近,劉仁玉令楊德勝與魏忠義各自帶本部兵馬監視招安的流民在榆林城外挖地窩子暫且安歇,他與劉武國則帶著剩下的兵馬,還有王左掛、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等人進入軍營。


  等劉仁玉與劉武國帶著兵行至軍營大門左近,一員守門的營官迎接上來,笑著問劉武國道:“劉爺,您這麽快就回來了,我說您這次南下剿賊打得如何啊?”


  “嘿嘿,咱打的還成吧,滅了苗美一部,招安了王左掛、王子順、姬三兒、張述聖等部,你等會兒到南麵兒去看看,咱招安了一萬多人。”劉武國打了勝仗回來,不消說自然是心情極好地回複道。


  “劉爺威武,您等會兒就進去跟洪軍門匯報軍情去吧,他老人家早就回來了。”那營官兒也是笑著回複道。


  “洪軍門不是跟杜總鎮帶著兵去剿王嘉胤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劉武國驚詫道。


  “王嘉胤那廝聽說朝廷天兵到了,馬上就棄城而走,趁著黃河封凍的機會逃到山西河曲去了,山西那邊兒可不歸咱們延綏管,所以洪軍門就帶著杜總鎮,還有其他將主都回來了。”


  “既如此,我這就去拜見洪軍門。”


  劉武國與那營官說完話,便先與劉仁玉一起下令,剩下的兵馬各自回到原來的營地紮營,然後兩位將主便帶著王左掛、張述聖、姬三兒、王子順等賊首徑直往洪承疇的中軍大帳走去。


  到了洪承疇的中軍大帳外麵兒,守衛在外的親衛已經認得劉仁玉,更不用說劉武國了,於是那親衛便進入大帳之中,奏報稱:“軍門,到南麵去剿賊的兩位將主回來了,就候在外麵兒,您說見是不見?”


  洪承疇聽說劉武國還有劉仁玉回來了,馬上朗聲道:“如何不見?快些讓他們進來。”


  “是。”那親衛應上一聲,便掀開門簾,對著候在外麵兒的劉家二位將主做個請的手勢道:“二位請吧。”


  劉家二位將主答應一聲,便讓劉仁傑先帶著王左掛等人在外麵兒候著,如有需要,再進入大帳之中,拜見洪承疇。


  兩位進的大帳中,隻見洪承疇居中正座,麵帶笑容,於是兩人趕緊齊聲見禮道:“末將劉武國(卑職劉仁玉)見過洪軍門。”


  “不必多禮。”洪承疇擺擺手,示意兩人就坐,然後他又開腔道:“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想必已經料理好了南麵兒的事情,說說看吧,剿的如何?招撫的又如何?”


  聽到洪承疇動問,劉武國先是看了劉仁玉一眼,意思是這個話應該誰來回。


  劉仁玉考慮到自個兒官職比劉武國低,不方便回話,便使個眼色,示意劉武國回話。


  劉武國會意,便得意洋洋地起身朗聲道:“回軍門的話,末將與劉守備此次南下,擊滅了苗美一部,招安了王左掛,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等部合共一萬四千人,咱們延綏南路全部綏靖了。”


  “做的很好,大功一件!”洪承疇聽說延綏南路全部綏靖,先是擊掌讚歎一聲,然後又問道:“那些投降的賊首何在?”


  “正在大帳外麵兒候著呢。”


  “叫他們進來吧。”


  “是,”劉武國答應一聲,便對著侍立在大帳兩側的洪承疇親衛拱手道:“煩請通報一聲,讓候在大帳外麵兒的流賊賊首進來說話。”


  那親衛點一點頭,便徑自到帳外去通報。


  過不多時,王左掛等人便戰戰兢兢地往大帳中走了進來。


  卻說這幾位賊首,平時都是升鬥小民,見過的最大級別官員也就是縣官而已,所以今日見到巡撫,自然是極為緊張,他們要進入大帳的時候,連應該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都要想上半天。


  等這幾位賊首終於扭扭捏捏地進入中軍大帳,望見一個頭戴烏紗帽,身披緋紅袍的中年官員,知道這就是延綏巡撫了,於是王左掛等賊首全部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跌聲道:“小人見過洪都爺。”


  洪承疇等幾位賊首見完禮,並不叫他們起來,而是居高臨下,威嚴地嗬斥道:“爾等本良民,奈何做賊?”


  王左掛等人聽到洪承疇責問,都是心中齊齊一驚,汗出如漿,然後他們趕緊磕頭不止,哀聲辯解道:“小人等做賊,實在是沒有辦法。老天瞎眼,年成太差,田裏沒有收成,咱們不想餓死,這才落了草,做了賊,萬請都爺繞過咱們。”


  “嗯,事出有因,本官還可以理解,你們如今朝廷既然受了招安,就要安守本分,做個順民,如果再有異心,那麽苗美就是爾等的榜樣,可記下了。”洪承疇說到最後,忽然聲色俱厲道。


  “小人等記下了。”王左掛等人聽到洪承疇發怒,連忙磕頭如搗蒜地跌聲回複道。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洪承疇威嚇完幾位投降的流賊首領,便讓他們先行下去。


  等那幾位流賊的首領各自退出中軍大帳,洪承疇臉上的威嚴之色盡去,眉頭緊皺地自言自語道:“一萬四千多流民,該放到何處安插呢?”


  洪承疇說完這句話,先是默然良久,然後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麽一樣,帶著一臉熱切的表情看向劉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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