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剿賊 六
劉仁玉自與劉武國走進大帳之中,然後劉仁玉懇請劉武國居中正坐。
“哥哥您是遊擊,卑職是守備,此次南下討賊還請哥哥主持大局。”劉仁玉懇請到。
“哎哎,別別,我是何等成色,我很清楚,打仗的事兒你看著辦就是了,我聽你的。”劉武國大咧咧道。
“遊擊聽守備的話,這個不成體統吧。”劉仁玉麵帶難色道。
“南路大軍就隻有你我兄弟二人,連監軍都沒有,哪有人會說什麽不相幹的話。哎,好了,好了,莫要再多說,你就居中正坐,我坐你左手邊就是了。”劉武國說完,也不管劉仁玉答不答應,就自顧自地取了一張馬紮,放在大帳主將所坐椅子的左手邊,然後徑自坐了下去。
“既如此,那卑職就照著哥哥的意思辦了。”劉仁玉見劉武國願意讓出指揮權,非常高興地坐到自家椅子上去了。
“這就對了,咱都是武人,辦事兒爽利些,莫要整那些虛禮,打仗還是你厲害,我就算聽你的,將士們也服氣。”劉武國回道。
“嘿嘿,卑職曉得了,那就等著我的部下們都到了,就擬定方略吧。”劉仁玉道。
“嗯,那就等著吧。”劉武國回應道。
兩人等了一陣,劉仁傑,楊德勝,張鐵牛,馬文山等都聯袂而至。
眾人進到帳中,抬眼一看,赫然發現劉武國堂堂一個遊擊將軍,居然坐在自家將主身側,這個場景未免讓眾人有些疑惑。
劉仁玉見到眾人略顯疑惑的樣子,他馬上咳嗽一聲,提醒道:“怎麽了這是,見到劉將軍,為何還不見禮?這是下屬該有的規矩嗎?”
眾人聽到劉仁玉的提醒,方才醒悟到自個兒失態了,他們急忙躬身作揖道:“卑職等見過劉將軍。”
“罷了。”劉武國擺擺手道。
“今日我到洪軍門處商議討賊方略,洪軍門派劉將軍與我南下討伐延安,綏德一帶的流賊,所以劉將軍特來我們這裏商議具體進兵方略,也就是說劉將軍是咱們的友軍了。”劉仁玉介紹道。
“事情正如你們家將主所說的,洪軍門令咱們一同南下討賊。這兩路兵馬總要有個統一的指揮才好,我聽說你們連建奴巴牙喇都殺過,不消說定然是極為厲害的,所以我就琢磨著咱們兩路人馬都聽你們家將主的差遣。”劉武國怕劉仁玉不好形容他的做派,就幹脆自個兒說出來。
卻說劉武國這等吹捧靖邊堡軍的話語一說出來,在盡去眾人心中疑惑之外,還令眾人有些得意。
這其中,數楊德勝和張鐵牛表現的最明顯,此二人的臉上滿滿地寫著“你他娘的真識貨”的自得神色。
而馬文山和劉仁傑雖然極力壓抑著,但是還是略微有些得意。
而劉仁玉聽了這個話,則是馬上跟劉武國客氣兩句,劉武國也會上幾句客氣話,於是兩位劉家將主又是一番相互吹捧。
等這等互戴高帽子的無厘頭行為結束,劉仁玉便正色道:“將地圖取來,把敵情給劉將軍分說明白。”
“是,大人。”劉仁傑得令,便招呼帳外的幾個傳令兵幫忙,將一張卷成圓筒的巨幅地圖展開,掛在大帳的木頭柱子上。
這幅地圖一展開,劉武國就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完,他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哇!”。
這一聲大喊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等劉武國喊完這一嗓子,他就從馬紮上一彈而起,走近那副地圖,一邊摸一邊嘖嘖稱奇道:“嘿,我說,賢弟啊,你這個地圖真是不錯啊,畫的如此分明,便是兵部職方司裏麵兒,隻怕也沒有這等精細的地圖吧,你這是從何處得來的。”
聽到劉武國的讚歎,劉仁玉暗自得意道:“那是自然,這可是我在手機上下載的中國地圖,衛星照著畫出來的,還能不精細。本打算以後旅遊的時候用的,不成想穿越了,這倒好,行軍打仗用得上了。”
不過他嘴上卻是回複道:“我派出夜不收偵騎,還有丹青妙手,四處勘察,然後在我大明原有地圖的基礎上,用泰西的技藝,曆時一年,才製出此等地圖。”
“是嗎,真沒想到,泰西那等飯都吃不飽的地方,居然還有這門手藝!”劉武國嘖嘖稱奇道。
“哥哥何從得知泰西那邊的人飯都吃不飽的?”劉仁玉不解道。
“你不曉得啊,廣東,福建那邊兒,聽說有不少泰西來的紅毛鬼當海盜,你說要不是家裏太窮,吃不上飯,誰會背井離鄉,出來當個賊呢,對不?”劉武國解釋道。
“哥哥說的是啊。”對於劉武國神一般的的邏輯,劉仁玉不想反駁,就隻能這樣回複了。
“好了,這個稀罕的地圖我也看到了,你就把流賊的情況給我說說吧。”劉武國對這個地圖的驚異之情還沒持續一分鍾,就散去無蹤,他轉而開始關心敵軍的情況。
“仁傑,講。”劉仁玉下令道。
“是,大人。”劉仁傑得令,便手持推杆,指著延安,延川,延長,安塞,安定一帶,說道:“王左掛,苗美,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這幾股在這一帶殺掠,有賊眾萬餘人。”
然後他又將推杆下移,指著合水,慶陽,鄜州一帶道:“這些地方有李老柴,獨行狼等賊寇殺掠,有賊眾萬餘人。這一股隔咱們延綏很近,隨時有可能北上,所以卑職才特地探察了他們的情況。”
“萬餘人是個概數,內中必然多有老弱婦孺吧,你且說說流賊中核心真賊有多少?”劉武國問道。
“是,劉將軍,流賊中真賊的數目我等並未查得非常分明,隻能推測真賊的數目當在兩成左右。”劉仁傑回道。
“若是隻有兩成,便隻有兩千人左右,咱們一千正軍定可以殺得他們屍橫遍野。”劉武國信心滿滿道。
“哥哥說的是,咱們一千正軍,足以橫掃流賊,隻是洪軍門說過咱們要先行招撫,流賊不肯就撫,我等才能放手殺伐。”劉仁玉提醒道。
“真是費事,楊製帥身居高位,如何能夠體會咱們下麵兒的人辦事何等艱難。賢弟你說如何招撫呢?”劉武國歎口氣道。
“這個楊製帥其實有一個招數,他老人家叫人寫上招安的布告,然後到村、鎮、堡,寨中四處張貼,希望那些個流賊能夠看到朝廷的誠意,可惜這一招不怎麽靈。”劉仁玉說到這裏,忽然停住。
“為何不靈?”劉武國問道。
“因為流賊看不懂。”劉仁玉笑道。
“哈哈。”劉武國哈哈一笑。
想想也是,出來當流賊的,怎麽可能有讀書人,所以一幫大老粗根本就看不懂布告上說的是啥。
“楊製帥這一招其實也還是不錯的,咱們可以學學,隻是要變個方法。”劉仁玉又道。
“什麽方法?”
“我的手下有些畫師,善於丹青妙筆,所以就讓他們畫連環畫,張貼在村鎮堡寨之中,就算流賊大字不識一個,總能看懂連環畫吧。”
“這確然是個好方法。”
“咱們在連環畫的末尾處畫上衙門,意思是讓他們到衙門裏去招安,咱們呢,就派人在各州縣派上聯絡人手,等流賊要去招安的時候就去監督,哥哥您看如何?”
“我看行。”
“若是流賊看到招安的連環畫還是不肯就撫,則我等方可專事殺伐。”
“嗯,這樣甚好。招安的計策已經確定下來,那麽如何征伐,賢弟可有計較?”
“我說法子,哥哥覺得成,就照著我說的辦,覺得不成,就請哥哥出主意。”
“你且說來聽聽。”
“流賊人多勢眾,但是較為分散,我部可多派哨探,偵察敵情,遇到一部,便追殺一部,或者殲滅,或者招降,都可以。說到此處,我倒想問問哥哥,您的兵馬可都騎馬否?都是騎兵,追殺流賊更方便。”
“我的手下,有騎兵200餘員,其餘都是步兵。”
“那敢問哥哥的兵馬操演的如何?”
“咱們在邊地,時常要與北虜作戰,當然會時時操演,我的手下操演便頗為勤勉。”
“敢問哥哥您的部下幾日操演一次?”
劉武國聽到這個問題,並不立即回答,他萬分驕傲地舉起一個指頭。
“哥哥果然治軍甚嚴,居然一日操演一次,卑職拜服。”劉仁玉佩服道。
“一日操演一次!?誰個受得了,咱可是十日操演一次呢,這可算是操演的極為頻繁了。”劉武國糾正道。
“果然甚為勤勉。”劉仁玉心中很是不以為然,不過嘴上卻是如此說道。
“我這就算操演的很得力了,有的人,嘿嘿,一個月能有一次操演就算不錯了。”劉武國吐槽道。
“卑職曉得了。那明日大軍開拔,還請哥哥帶著騎兵與我部人馬先行南下,您的步兵可押運糧草,隨後跟進。”
“糧草?哪有糧草需要押運?洪軍門給咱們各軍派了十日行糧,出征以後,自然可以就食於各州縣,所以沒有糧草需要押運。”
“如今延綏連續幹旱,夏秋都沒有收成,地方如何能有糧食給我們呢?”
“沒有也要給,咱們綏靖地方,地方上連飽飯都不給咱們吃一碗,那怎麽能行。”劉武國有些不高興道。
“若是地方上的文官不肯供應糧草,敢問哥哥,您怎麽辦?”
“這!?”劉武國本想說縱兵搶掠,但是想到洪承疇的厲害,又不敢這麽做,於是隻能呆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劉仁玉見劉武國如此情狀,便出言安慰道:“哥哥請寬心,卑職帶著有足夠多的糧草,如果在外征戰的時候,哥哥您的糧草不夠,可在卑職處支取。”
“此話當真!?”劉武國吃驚道。
“當真。”劉仁玉篤定道。
“賢弟真是,真是我的福將啊。”劉武國感慨萬千道。
“哥哥說笑了,咱們此次南下討賊,實在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給哥哥提供方便,就是為我自己提供方便。您說是不是?”
“好得很,好得很。今日來賢弟這裏商議進兵方略,實在是大有收獲,我這就回去好生準備一下,咱們明日校場上見。”劉武國說完,便要與劉仁玉道別。
“恭送將軍。”劉仁玉連忙帶著手下幾位武官躬身送別。
劉武國擺擺手,帶著滿麵笑容,愉快地走出營帳。
等劉武國走遠了,楊德勝皺眉進言道:“十日操演一次,居然還說極為頻繁,料想這位將軍的手下定然不怎麽得力。”
“友軍不得力總比沒有友軍強,咱們四百兵也太少了,加上他們的人,湊個一千戰兵,戰鬥力更強,而且咱們也能有個照應。”
“大人,咱們帶的糧食也不多,如何能夠再分給他們。”張鐵牛不滿道。
“咱們不是帶了銀子嘛,自去買糧食就是了。”劉仁玉回道。
“為朝廷征戰,為何要掏自家的銀子買糧食?”張鐵牛還是不滿道。
“你咋那麽多話呢?不愛打仗,給我滾回去練兵去。”劉仁玉不耐煩道。
“卑職再也不說了。”張鐵牛見劉仁玉發怒,便不再言語,不過他臉上的不忿之色依然濃烈。
“行了,都不要再說了,多說無益,不如實心殺敵,多多立功。現在你們都回去好生準備一下,明日出征,剿滅流賊。”劉仁玉肅然道。
“是,大人。”眾人答應一聲,便各自走出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