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剿賊 五
待杜文煥布置完進兵方向,洪承疇申明完軍紀,以及錢糧的供給事宜,帳內的軍將們已經也沒有什麽問題要問。
於是,洪承疇便下令軍將們各自去有司處領取軍餉和軍糧,從速下發給兵士們,然後為明日的出征做準備。
劉仁玉答應一聲,便準備跟其他將領一樣,拜別完洪軍門和杜總鎮,就徑直走出帳外。
不過他正準備邁腳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個兒的官職最小,就這麽先走出去隻怕不是很好,於是他隻好躬身立著,等其他兵將先出去。
卻說劉仁玉這個做派,固原軍鎮來的二位將軍不曉得他的過去倒還罷了,那幾位榆林城裏見識過他跋扈的遊擊將軍卻是有些奇怪。
“打了一會建奴回來,這廝倒是曉得規矩,不怎麽跋扈了。”這幾位軍將這麽想著,不過經過劉仁玉身邊的時候,卻還是繃著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等幾位遊擊將軍都走出帳外,劉仁玉也緊跟著走出去,對著這幾位遊擊將軍開腔道:“幾位將軍且慢走。”
“做什麽?”幾位遊擊聽到劉仁玉的召喚,都是駐足回頭冷聲道。
“卑職從前孟浪,不會說話,衝撞了幾位將軍,還請幾位將軍看在卑職年輕無知的份上,繞過卑職這一會。這次出征,等幾位將軍大勝歸來,卑職希望能做東請幾位將軍吃頓酒飯,就當做是賠罪了。”劉仁玉滿臉堆笑,言辭懇切地說道。
俗話說得好啊,伸手不打笑臉人。
如今劉仁玉打過建奴,在延綏也算是有點兒名頭,卻這麽低聲下氣地跟幾位遊擊將軍說話,這幾位遊擊將軍就算惱恨劉仁玉之前跋扈無禮,卻也不是什麽深仇大恨,如今劉仁玉肯服軟,他們的氣兒也就消去不少。
“咱們幾個豈敢吃你的酒飯啊!你可是大英雄啊,都見過皇上了,咱們幾個哪敢高攀。”一名遊擊將軍怪聲怪氣道。
“卑職哪裏算得上什麽英雄了,隻不過是仗著人多,20個打一個,才打贏建奴,如果幾位將軍碰到這等機會,還不是都能把建奴給殺了。”劉仁玉回道。
“嘿,你這話說的,咱老子他娘的愛聽。”一位遊擊將軍忍不住說上一句道。
“幾位將軍都是軍中宿將,打過的仗,殺過的敵軍比我吃的飯還多,卑職才打了幾次仗,怎能跟將軍們比。”劉仁玉又道。
“嗯,你這廝今個兒說的話還算那麽會事兒,其他幾位吃不吃你的酒飯,咱管不著,反正咱一定去吃你的酒飯。”一位遊擊將軍哈哈一笑道。
“看在你這個後生還算懂事的份上,咱也不一定不去。”另有三位也是含蓄地答應了。
至於那個劉武國則是笑的如同一朵鮮花般地說道:“咱是一定會去的啦。”
“卑職謝過幾位將軍,等到勝利回師的時候,卑職自會在四海酒樓中設宴款待。”劉仁玉躬身一拜道。
“罷了,就這麽說定了,等咱們打完流賊再相說話。”四位遊擊將軍說完,就都各自回返自家兵營而去。
隻有那位劉武國還是站在原地未動。
“劉將軍,您還不回營嗎?”劉仁玉見劉武國還不走,就詢問道。
“咱找你有事兒,先不回去。”劉武國回道。
“敢問將軍您有什麽事兒要找卑職?”
“嘿嘿,劉兄弟,杜總鎮不是說了嘛,叫咱們南下的兵馬自定討伐方略,我這不是找你商談進兵方略嘛。”劉武國道。
“杜總鎮確然這麽說過,卑職倒是疏忽了。哦,對了,卑職隻是區區守備,豈敢做將軍您的兄弟。”劉仁玉恭敬道。
“嘿,瞧你這話說的,咱們都姓劉嘛,這大明的地界上,一筆還能寫出兩個劉字來嗎?都是本家,何必見外呢?話說你多大了?”
“回將軍的話,卑職今年虛歲24了。”
“咱今年39歲,虛長你幾歲,就叫你一聲賢弟,你就管我叫大哥可好?”
“卑職豈敢.……。”劉仁玉還想推辭。
“嘿嘿,你就不要再說了,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隻不過是個大頭兵而已,而你已經是守備了,你如此武勇,還這麽會做人,我看升個總兵也隻是等閑之間,所以說不得哥哥我還要你照應著呢。”劉武國說完,也不等劉仁玉回話,就拉住劉仁玉的手,拔腿就走。
走了幾步,劉武國覺得不對,就訕笑著問劉仁玉道:“咱隻顧著拉著賢弟你走,卻是不知道你部兵馬的營帳在何處,賢弟,你這就帶路吧,咱去你的地方去聽聽進兵方略。”
劉仁玉見劉武國渾然不端架子,確然是把自個兒當個朋友,也就不再扭捏,他笑著說道:“既然哥哥您要去我那裏商討進兵方略,那就請跟著賢弟走吧。”
他話一說完,就當先引路,帶著劉武國在營區內七彎八繞。
劉武國一邊跟在劉仁玉後麵走,一邊說道:“賢弟啊,我一聽說你要請客吃飯,就知道你要到四海酒樓去,因為那是杜家開的。”
“哥哥為何這麽說?”劉仁玉聽到劉武國專門點出杜家,不免驚異道。
“我聽說現在風靡咱們陝西的馬車,還有那個勞什子玻璃鏡子,都是你靖邊堡所出,對吧?”劉武國不答劉仁玉的問題,反而又說出馬車和鏡子的事兒。
“確然是的。”這也不算什麽軍事機密,所以劉仁玉爽快地答應道。
“而杜家卻為你代賣這兩樣東西,可見你跟杜家關係匪淺吧。”劉武國笑道。
“哥哥果然聰明,一下子就看了出來。”劉仁玉回道。
“嘿嘿,賢弟休要笑話我,看出這個又有何難。嘿嘿,我說賢弟啊,其實我特地來找你,除了要跟你商討進兵方略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劉武國說到這裏,忽然換上一副極力討好的表情。
“哥哥請直說。”劉仁玉爽快道。
“你知道哥哥我是個武將,雖說有個遊擊的銜頭,可是朝廷久不放餉,咱的日子過的有些苦,家裏揭不開鍋啊。”劉武國說到這裏,重重地發出一聲歎息。
“哦,是嗎!?”劉仁玉看一看滿臉橫肉的劉武國,將信將疑道。
“咱們有家小要養活,有家丁要養著,實在沒有法子了,我就琢磨著拉幾個人置了幾間鋪子,平時賣賣茶啊,鹽啊什麽的,也還是賺不了幾個錢。”劉武國愁眉苦臉道。
“我擦,你能賣鹽和茶,居然還敢說賺不了幾個錢,真是臉皮夠厚。”劉仁玉心中暗暗腹誹,不過臉上卻是一臉同情地說道:“確然有些清苦。”
“誰說不是呢?所以我就尋思著能不能賣點兒別的東西,前些日子我聽說你那個玻璃鏡子可是賣的極好啊,不論是平頭百姓,還是中人之家,還是大戶人家,購買的人很多。所以我就琢磨著能不能從你那裏進貨,讓咱也能賣賣玻璃鏡子。”劉武國說到這裏,忽然兩眼放光道。
“原來你跟我稱兄道弟,就是為了這個啊。”劉仁玉這時才恍然大悟,不過他卻不想拒絕。
在皇權為尊的專.製社會,多個朋友好辦事,不然他怎會如此賣力地去討好那幾位榆林的遊擊將軍,這次能把劉武國拉上船,是個好事兒啊。
於是他麵帶為難之色地說道:“我現在跟杜家有合作,說好了杜家專賣我的馬車和玻璃鏡子,如果哥哥您想賣我的玻璃鏡子,那還得跟杜家商議一下才好。”
“這個自是應當,等咱得空了,就跟著你一道去拜會一下杜家,跟他們好生商議一下,隻要他們肯答應,旁的不敢說,在咱們榆林,他們杜家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劉武國聽劉仁玉的語氣,似乎是願意合作,就是擔心杜家不肯,是以趕緊拋出自家的條件。
“這個我自會與杜家分說,大家一起發財總是好的。”劉仁玉應承道。
“好好,好得很,真是沒白交你這個兄弟,那等這次攻伐流寇的事情了結了,咱們就去跟杜家好生談談可好。”劉武國急切道。
“這個沒有任何問題,卑職自會妥善安排此事,請哥哥寬心。”劉仁玉打保票道。
“如此甚好,那這個事情也說完了,那咱這就回去了。”劉武國說完,拔腿就要往自家營寨走。
“哥哥請留步。”劉仁玉趕緊製止道。
“咋了!?”劉武國不解道。
“哥哥不是說要跟我商討征伐流賊的方略嗎?您還沒跟我討論,這就要走了嗎?”劉仁玉輕笑道。
“哦哦,對,對,咋把這個事兒給忘了,嘿嘿,那咱這就去你那裏討論進兵方略去吧。”劉武國摸著頭,不好意思地訕笑道。
“哥哥這就隨我去吧,馬上就到了。”劉仁玉麵上始終笑容不減地說道。
兩人走了一陣,便抵達劉仁玉所部營寨。
到了靖邊堡軍營寨左近,自有劉仁傑等親衛出來迎接。
大夥兒出的營寨,看到另有一員將領與劉仁玉同至,都有些驚訝,於是劉仁玉給大夥兒介紹說是同去南下討賊的友軍將領。
一眾親衛們聽了自然都是各自見禮,而劉武國也是各自回禮。
待眾人都見過禮,劉仁玉便道:“仁傑,去把楊千總,張千總,馬千總都叫來,咱們要開作戰會議了。”
“是,大人。”劉仁傑領命而去。
“哥哥,您不去召喚自家手下那些個管事兒武官來此商議方略嗎?”劉仁玉問道。
“不了,不了,咱手下就一個千總,有什麽方略,我聽了,自去與他分說便是了。”劉武國回道。
“既如此,那就請哥哥與我進去吧。”
劉仁玉說完,便拉著劉武國一起進入自個兒的大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