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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第154章 風雲涌8

  「做什麼這樣的表情?可是我送的禮物不合你心意?」慕元澈壓抑了一天的心情此時稍微的紓解了些,他就覺得很奇怪,每每看到夜晚,自己有再多的煩悶似乎都能隨風飄散。 

  夜晚猝不及防,唬了一跳,拍著胸口看著慕元澈嗔怒,「怎地也不打聲招呼就這麼進來了,可真是嚇死人了。那起子奴才越發的不成體統,連通稟都懶得做了。」 

  慕元澈輕輕一笑,「怪他們做什麼,是我不讓他們出聲的。」伸手將夜晚攬進懷中,看著那琉璃燈忽兒笑道:「當初從你手裡將這燈索要回來的時候,你心裡定是要將我罵死了。」 

  夜晚臉一紅,真是被慕元澈猜中了,當然這種事情是打死也不能承認的,當下昂著頭說道:「我是那種小氣的人么?不過就是一盞燈而已。」 

  「原來我送與你的東西不過就是一盞燈而已,在你心裡根本就不在意。」慕元澈十分蕭索的應了一句。 

  夜晚一聽這話,細細一想便明白過來了,當下便嗔怒道:「你這個人好生的奸詐,不管我怎麼回答都是你有理,如此太過可惡。」 

  夜晚若是肯定的回答,必然會給人小氣心胸狹窄的印象。夜晚一時不曾細想只顧著自己的端莊從容大度了,卻又被慕元澈定義為薄情寡義之人,可見這世上真真是沒有十全十美的回答。 

  本來夜晚若是再細密一些,想的周到一些,必定不會被慕元澈鑽了空子。偏偏這個時候她自己心情激蕩,兩個自己不斷地交鋒,再加上慕元澈突然襲擊,這才一時間有了疏漏之處。 

  偏這個可惡的庶子,第一時間就給抓住了錯處,倒是讓夜晚有些下不來台。不由的橫眉冷目想要義正詞嚴辯駁一番,卻不想一下子被慕元澈擁進懷中,夜晚心中不由得驚了一下,她能感受到慕元澈此時的心情算不得好,有不曉得出了什麼事情,當下只得乖乖地被他擁著,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慕元澈一愣,沒想到夜晚這般的警覺,居然能察覺到自己心情的起伏。只是軍國大事,說給她也無用,還累得她平白跟著擔憂,便哄她說道:「不過是傷心,你竟然棄我如敝屣。」 

  夜晚推了他一下,呸了一聲,道:「那個時候想必皇上也沒有將嬪妾放在心中吧?我跟你本就是茫茫人海中的無意相遇,要說有什麼濃情蜜意打死我也不信的,你至於假裝傷心給我看嗎?」 

  夜晚知道慕元澈沒有說實話,既然他不想說,她便不能問,不然若是惹得慕元澈不悅就不好了。新得寵,總是要萬般的謹慎才是正理。 

  故而,夜晚便說了這樣的大實話。 

  可是這樣的大實話,在後宮之中在帝王心中最是難能可貴的品質。這進宮邀寵的女子,哪一個的背後沒有家庭利益的糾纏,帝王心裡明白,嬪妃心裡更明白。為何要斗,還不是為了更好的為家族謀取利益。 

  就如同慕元澈面對困境,後宮世家女不乏其人,只要他挨個的寢宮走上一圈,只怕朝堂上的局勢便會逆轉。世家最在乎的也不過是皇帝的維護,家族利益的保證,而他們之間的紐帶,便是進入後宮的各家女子。 

  偏偏這個時候,慕元澈遭遇了夜晚,遭遇了這個神似於她的雪娃娃,卻又比雪娃娃更脆弱的女子。他不想再品嘗一次失去的痛苦,所以今晚他捨棄了甘夫人,也沒有走向任何一位世家女的寢宮,依舊如約到了柔福宮。 

  而這個背後肩負的壓力,只偶有他自己能去體會。 

  皇帝跟世家誰也不相信誰,只有利益才能將他們緊緊的捆在一起。 

  只是人的心中總還有對生活的渴望,對愛情的嚮往,這一刻慕元澈忽然不想像以前一樣妥協了。 

  即便因此,也許他會更慘重的代價。 

  任性,是一個帝王絕對不能有的權利。 

  慕元澈的額頭抵著夜晚的額頭,輕聲呢喃,「阿晚,我們就這樣相互依偎走下去,不管前途多麼坎坷,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彼此。」他深後悔,當初一時衝動放棄了他的雪娃娃,所以現在他不想重蹈覆轍。明知道這是一條太過於艱辛的路,可是身在帝王這個位置上多年,得到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面對著自己想要去珍惜的,他想要搏一把。 

  縱然最後失敗了,也無怨無悔了。 

  夜晚這回真的是唬了一跳,慕元澈這是發什麼瘋了? 

  可是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華麗辭藻修飾,就這樣一句不要放棄彼此,似乎讓她心裡那最深的傷痕漸漸有了平復的跡象。 

  情濃之下,夜晚本就情緒十分不穩,竟是脫口說了一句,「你若擔心漢王之禍,我倒有一計。」 

  話出口,便是覆水難收。 

  夜晚此時倒是沒有絲毫的後悔,畢竟慕元澈的位置都不穩,作為慕元澈的后妃之一,她的下場也絕對不好。只是若是平常,絕不會這般直白的說話里就是了。必定會轉上幾個彎,讓慕元澈不至於疑心。 

  可是女人啊,不管什麼時候,理智總是及不上情感的衝動。 

  如果此時,慕元澈的面上沒有帶著驚訝,那就更完美了。 

  夜晚自然知道慕元澈為何這樣的驚訝,對上慕元澈的眼睛輕輕說道:「後半晌的時候小國舅使人來過,給我送來幾匹絹,說是丞相夫人親手所織,為了感謝我曾經救過熙羽一命。」 

  夜晚伸手環著慕元澈的腰,伏在他的心口,聽著他的心跳,接著說道:「我雖然不甚聰明,卻也不是一個傻子,丞相夫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給我送絹?若說是感謝救了小國舅,那麼早就在我剛救了小國舅的時候就該做的。想到這裡我便有些心裡起了疑惑,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可疑。於是我便問送絹之人為何小國舅沒有親自過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那人就回我說道,小國舅正在府中生悶氣,本是要親自前來的,還說請我不要生氣。」 

  夜晚說到這裡一頓,直起身子看著慕元澈,就見他神色比之方才還要凝重一些,便拉著他的手說道:「咱們坐下說不好好?站了半日腳都要酸了。」 

  也不等慕元澈答應,夜晚自顧自的拉著他上了榻,將兩人的鞋子脫下放在腳踏上。又將厚實的軟枕拉過來放在身後靠上,兩人斜倚在上面,夜晚頭枕著慕元澈的胸口舒服的嘆了口氣。 

  慕元澈聽著這聲嘆息,便忍不住的說道:「真是嬌氣,站著說會話就喊著腳疼。」 

  「有人寵著,真心疼著,便是不嬌氣也會變得嬌氣起來。因為她知道,有人給她撐著頭頂上這一片天空。」夜晚輕聲說道。 

  慕元澈忍不住的有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他覺得自從遇上夜晚,他嘆氣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夜晚抿嘴一笑,接著方才的話繼續說道:「聽到那人這般說,似是毫不遮掩的樣子,我便追問道小國舅為何生氣?那人道:小國舅正在府中大罵薛長山。我又問:薛長山是誰?為何小國舅要罵他啊。那人又道:奴婢也不知道薛長山是誰,只是聽說此人曾是漢王的心腹。後來跟著漢王去了封地并州,多年便不曾有信。我又奇道:既是如此,千里之遙小國舅為何要罵人,真是奇哉怪哉。那人起先是不肯說的,架不住我追問,於是便說了幾句。」 

  慕元澈聽著眉頭微微的皺起,大手輕輕的拍著夜晚的脊背,「好端端的忽然酈家來了一個人,送了幾匹絹,居然還跟你說了這樣的一番話,倒是有些意思。」 

  「是啊, 我也是想不通,不過後來卻是琢磨出味道來了。」 

  「哦?阿晚有何高見?」 

  「我大膽猜想,只怕酈相有心相幫皇上,卻又怕世家多話,因此這才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夜晚心裡最不希望的便是慕元澈跟酈家有任何的矛盾,所以一旦有機會,自然會傾盡全力在中間起一個緩和的作用。更何況這一回,夜晚能感受到酈家是真的在為慕元澈擔心。 

  「阿晚這個想法倒是有些意思,說來聽聽。」慕元澈頓時來了興趣,坐直身子看著夜晚。 

  夜晚隨著也坐直,抿了抿鬢邊散落的頭髮,理了一下思緒,這才緩緩說道:「絹分兩種,生絹跟熟絹。生絹是未經精鍊脫膠的,熟絹則不然,則是生絹脫膠之後的產物。其中未經染色的又可稱之為『練』,而經過染色的熟絹則可稱之為彩絹,色彩十分的豐富。」 

  慕元澈看著夜晚,沒想到夜晚對這些居然這般的熟悉。他生來就是皇子,而後又是帝王,還真的對這個絹知道的並不甚詳。此時聽到夜晚這麼細細一說,慕元澈眉心一動,眼中漸有光彩。 

  夜晚看著慕元澈的呃神情,便知道自己這一步沒有走錯,當做並未察覺慕元澈的變化一般,又說道:「我便想,丞相夫人送來的絹都是未經染色,精鍊脫膠的生絹,丞相府富貴非一般人可比。丞相夫人送絹居然送的還是生絹,我一時還真的有些猜不透。正當我猜不透的時候,嚴喜送來了禮物,瞧著這琉璃燈,我才恍然大悟。」 

  慕元澈挑挑眉峰,「這可有些奇了,你說說看,這兩者之間竟然還有關係?」 

  夜晚淺淺一笑,半垂眸,旁邊炕桌上琉璃燈中閃著耀眼的光芒,將夜晚的側臉蒙上一層柔柔的光暈。只見她櫻唇輕啟,徐徐說道:「我見識淺陋,只是想酈相做官幾十年,為人謹慎,既然這個時候丞相夫人送東西進來,酈相必然是曉得此事。生絹送到柔福宮,一來是因為我曾救過小國舅,這個名頭遮掩著旁人也不會說三道四。二來,最近皇上經常到柔福宮來,東西送到這裡皇上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可見酈家是真的想要將消息透給皇上。薛長山上奏立漢王之子慕遜為太子,皇上雖無子但年富力強,子嗣之事必然不用著急。可是可恨薛臣心存歹意,漢王不忠,欲要以此相挾。我想著此事,又看著生絹,眼神又落在琉璃燈上,忽然有個大膽的念頭迸發出來。生絹不在絹而在於那個生字,琉璃燈中澈親手畫的我的畫像,栩栩如生,只有心中有情才會下筆如神。漢王之子雖然只有五歲但是畢竟是漢王的兒子,自然是跟漢王親近,若立為國儲,將來奉誰為父?祖宗廟堂中為誰焚香敬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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