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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第153章 風雲涌7

  嚴喜一看夜晚的神色就知道這禮物一準送的沒錯,趁機會自然是要替自己主子多美言兩句,當下便說道:「本來主子遷宮那天皇上是想當作賀禮送給主子的,只是有一副畫皇上覺得畫得不好,便一直拖延著,直到昨日才畫好,今兒個裝好了這才將燈籠送來。如今看著主子這麼喜歡,皇上的一番苦心可算是沒有白費了。」 

  夜晚輕輕一笑,緩緩說道:「皇上有心了,嬪妾自然是開心得很。你回去告訴皇上,我等皇上用晚膳。」 

  嚴喜自然曉得什麼意思,忙笑眯眯的走了。 

  嚴喜回到明光殿的時候,慕元澈正在跟王子墨說話,王子墨神情凝重,一臉憤慨,怒道:「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上年華正好,子嗣之事何須著急。薛長山居然奏請皇上立漢王之子慕遜為太子,分明是狗膽包天!立儲乃是國之根本,需慎之又慎多年考校,他這般狼子野心,唯恐別人不知么?」 

  嚴喜聽著這話心中一驚,忙垂著頭立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 

  慕元澈聽著王子墨的話,緩緩說道:「你何須如此生氣,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漢王這幾年也不安分。薛長山此人一直是漢王手下的悍將,當初被他逃過一劫,終究是養虎為患了。」 

  「漢王曾是先帝所立太子,后被廢黜,皇上登基之後寬厚為懷,對他撫恤有加,封為漢王。如此恩德不僅不思報恩,居然還存有此等心思,真是令人憤慨不已。」王子墨怒,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一根繩子將他給交代了,免得今日徒增煩憂。 

  「朕登基已有七載,如今膝下只有一女,也難怪旁人心生二意。」慕元澈輕嘆一聲,子嗣終究是一個帝王的根本,若無子嗣,瞧瞧一個小小的漢王居然也敢對他指手畫腳了。 

  「侍君當忠,皇上還未過而立之年,言及立嗣之事實在是太早。早早的論及國本根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其罪當誅。臣以為,皇上應當立刻將薛長山撤職,押解回京,嚴加審訊以鎮朝堂。萬不可再心慈手軟,此等逆賊實不可忍也。」王子墨說到這裡一頓,緩緩說道:「微臣請旨,親自前往并州將薛長山鎖拿回京。」 

  慕元澈卻是說道:「漢王當年之所以能被立為儲君,並不只是因為其母琳貴妃受寵緣故。漢王本身亦是有雄韜偉略,只可惜當年被人出賣才落得被廢黜的下場。只看現如今薛長山提出立嗣一事,為何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及?」 

  慕元澈言畢示意王子墨上前,王子墨大步走上前去,只見御桌鋪著牛皮輿圖,這輿圖十分的熟悉,乃是當年孝元皇后親手所繪,如今邊角早已經有磨損,帶著歲月流逝的氣息。 

  心裡嘆息一聲,就看到慕元澈的手指指著漢王的封地并州,聽他道:「漢王身在并州,七年來不敢有異動,皆是因為并州南鄰司州,西挨延州。延州守將馮巳昭,司州守將楊齊皆是朕的親信所在,故漢王一直不敢有異動。如今隨著使團失蹤,朕差遣馮巳昭前往岐州邊境馳援,延州便只剩下極少的守城兵將。并州周圍除卻延州、司州乃是朕的親信,冀州守將隋安是漢王舊部,當初歸順朝廷是不假,但是也不能確定他們私下無勾結。冀州之南是兗州,兗州守將司馬赫雖是朕的人,但是北有隋安,南有青州劉舉,將其夾在中間,亦是不敢輕舉妄動。漢王所選的時機,當真是一點也沒差錯。」 

  王子墨聞言,伸手指著地圖上的幾個地方說道:「岐州、兗州、雍州跟平洲四州兵馬皆被皇上調往尋找使團失蹤一事,故而四州皆空。漢王與兵家一道上倒真是會選時機,既如此,皇上您打算如何?」 

  慕元澈神情凝重,緩緩而道:「當前此時在朝中還並未傳來,但是明日薛長山親使必定會在朝堂上將此事公開宣揚,屆時既是朕不願,也不得不看世家如何行事。」 

  王子墨沉默,良久才道:「要不要臣要提前去見見酈相?」 

  慕元澈搖搖頭,「不用,酈相一人便是有什麼想法,就算是想要做什麼也不會跟世家的整體利益相背而馳。以前雪娃娃在時他會為了女兒傾盡全力遊說,如今雪娃娃已不再,酈相未必願意成為世家的阻撓所在。」 

  這話也是實話,酈后在的時候,就是維繫世家跟帝權的一根紐帶,如今……酈相未必再會這般儘力也是實情。 

  「難道就要這樣乾等著?」王子墨道,一張俊顏上滿是急惱之色,暗恨漢王狡詐多端。 

  「此事容朕再想想,你想回去休息吧,明兒早朝只怕又是要一場硬仗要打。」慕元澈的眼睛緊緊盯著輿圖,揮揮手對王子墨說道。 

  王子墨無奈,只得說道:「微臣先告退。」 

  王子墨走後,大殿里便是一片空寂,慕元澈盯著輿圖指指點點,神色肅穆,眉心緊蹙,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這才直起腰來,「嚴喜,茶。」 

  嚴喜立刻將手裡已經換了四五遍的茶水奉上去,小心翼翼的看著慕元澈的神色,心裡想著這個時候要不要回柔福宮的事情。 

  正在嚴喜猶豫的時候,就聽到慕元澈問道:「朕送去柔福宮的東西,她可還喜歡?」 

  嚴喜一聽,喜上眉梢,立刻彎腰回道:「回皇上的話,容華主子很是喜歡,說了等您一起用晚膳,不知道主子今晚可要過去?」 

  慕元澈抬頭看了看沙漏,沉吟一番這才說道:「擺駕。」 

  嚴喜立刻喊了一嗓子,門外的小太監便迅速地忙碌起來,等到慕元澈走到大殿外,依仗已經準備完畢。坐上肩輿,這才一路往柔福宮而去。恰在這個時候,夏吟月領著兩命宮女款款而來,正碰上慕元澈的依仗,立刻躬身行禮,「嬪妾參見皇上。」 

  嚴喜立刻命人將依仗停了下來,垂手肅立在一旁,心裡卻道,甘夫人來的好巧。當奴才的最緊要的就是要懂得看顏色,知進退,就比如此刻,嚴喜是絕對不會主動說一個字的,除非皇帝陛下吩咐了。 

  「愛妃怎會在這裡?」慕元澈看著夏吟月緩緩的說道。 

  今日的夏吟月穿了一襲紫色宮裝,曳地的裙擺上綉著繁複的花紋,金線勾勒,銀線描繪,端的是富貴華麗。此時金烏西墜,餘暉灑在夏吟月的身上更多了幾分祥和之感。 

  夏吟月上前一步,看著慕元澈輕輕一笑,「嬪妾知曉近日皇上操勞國事甚是忙碌,因此特意燉了湯過來,沒想到皇上正要出行。」 

  嚴喜的眼睛此時往後面一看,果然看到碧柔的手裡提著鏤空填漆圓形食盒。 

  「愛妃有心了。」慕元澈笑道,「嚴喜將湯收下。」 

  「是。」嚴喜立刻應了一聲,上前一步從碧柔的手裡將食盒接過來,又往後退回了轎攆旁邊,垂眉斂目,目不斜視。 

  慕元澈的眼睛輕輕的掃過嚴喜,嚴喜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冷汗密布,尊貴的皇帝陛下的眼神好恐怖,好犀利。可素,皇帝陛下,奴才真不想被二姑涼嫉恨,所以那啥……甘夫人明擺著是跟您說話呢,我一個奴才上前湊話這不是明擺著讓人記恨嗎? 

  所以,奴才對不起您了。 

  夏吟月淺淺而笑,看著慕元澈的眼神絲毫未變,輕輕笑道:「既然皇上還有事情,嬪妾便不打擾了。」 

  慕元澈笑了笑,「朕答應了雪容華陪她用完膳,眼看著時辰到了,不好食言,改日再陪愛妃。」 

  「嬪妾恭送皇上。」 

  夏吟月彎腰行禮,目送著依仗漸漸走遠,一臉的柔和才慢慢的收了起來。平靜的神色下,瞧不出任何的波瀾。 

  碧柔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這才低聲勸慰道:「娘娘不必生氣,皇上如今在興頭上,多寵雪容華幾分也沒什麼。娘娘有公主殿下,這宮裡誰也漫不過娘娘去,娘娘何苦為了一個小小的榮華這般傷神。」 

  夏吟月抬腳往前走,明光殿寬闊的平台上分外寂寥,夜色慢慢的侵染上來,白日的餘熱不斷地從地面上揮發上來。 

  「本宮不擔心,在這後宮里誰又能漫的過先皇後去?現在雪容華不曉得,總有一****會明白皇上是多麼的冷血無情。」夏吟月冷笑一聲,仰頭看著天邊逐漸被黑暗吞噬的雲霞,往昔柔和的眉眼卻突然迸發出從不曾見過的恨意,漸漸的又回歸平靜,嘴角的笑容重新的彎了起來。 

  「皇上對娘娘終究是不同的。」 

  「不同?」夏吟月重複一遍,冷笑一聲,卻終歸沒有再說話,秀美的身姿逐漸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夜晚托腮望著琉璃燈里的美人,怎麼看都好像看不膩,起先只覺得新奇感動,種種情緒湧上心頭,並不曾細看。此時點上燈,透過燈光看著夾層中的美人畫,在燈光的照射下,這才發現慕元澈將她畫的簡直就是惟妙惟肖。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微笑的時候眉毛是柔和的帶著溫柔的弧度,面無表情的時候,就好像是出鞘的寶劍那般鋒銳,哭泣的時候眉梢微微的垂下,連夜晚都不知道自己的眉毛就會有這般不同的變化。 

  可是畫畫的人,卻把握的如此細緻,描繪的栩栩如生。夜晚善畫,懂得畫道,知道只有觀察細微才能有這樣的功底即便不看著本人也能將人畫的如活了一般。 

  想到這裡,心口砰砰直跳,夜晚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跳的厲害。用手狠狠地按住,暗罵自己沒出息,這麼容易便動心了?難道你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死得了? 

  如此這般的自我鬥爭中,慕元澈來了。 

  慕元澈一進門正看到夜晚面上極其豐富的表情,一會兒笑,一會兒怒,笑的時候如盛開的花朵,璀璨芳華。怒的時候柳眉橫成一道細線,便似一把寶劍,就沒見過比她面部表情更豐富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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