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繼續北上
打著,打著,宋軍和蠻軍都摻雜在一起,都亂了套了。儂繼封率領所部的人馬,一路往南殺過來時,忽然見前方有一隊人。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前麵的到底是儂軍是宋軍,眾人一時間猶豫起來,不知道該打不該打。
正在這時,前方那一隊人馬,也已經看見了儂繼封,那廝們迅速把後隊的人馬調轉頭,布成一個防禦的陣型,向這邊問道:“對麵的是誰?不說話我們就射箭了!”
那些人問時,雖然說的宋朝的官話,卻明顯帶著左右江口音,肯定是蠻軍無疑了!前頭的軍士,急忙用蠻語回複道:“不要射箭!我們是左翼太子殿下的人馬!”弄清楚對方是友軍後,兩邊也就沒打起來。
當下儂繼封和儂誌忠這兩撥蠻軍,在湘江的東岸碰了麵兒,兩個人立刻商議起當前的戰事。繼封便道:“夜路不好走,咱們對東岸的地形也不熟悉。才剛我帶著人摸了半天,想去抄宋軍的後路呢,誰知繞了好幾次都是懸崖,實在是轉不過去啊!是不是重新再想個法子?”
儂誌忠道:“既然這樣,殿下就不必去抄後路了!如今宋軍的右翼也破了,咱們就直接往南殺過去,去打他的正麵和左翼。”
本來儂繼封想打個先鋒,儂誌忠卻這麽安排道:“不如這樣:殿下選出來一千個人,全換上宋軍水軍的服飾。趁著我和宋軍交戰的時候,你們繞到宋軍大寨的附近,先埋伏好了。正麵和左翼,由我和儂繼宗過去打。
一旦正麵和左翼的那些宋軍,擋不住咱們兩路的攻勢時,勢必要回撤。等他們要撤回大寨的時候,殿下就可以立刻出擊,截斷宋軍的退路!若戰況好,明天一早,這一仗就可以結束了。”
這個時候,宋軍右翼潰敗的消息,劉堃這裏還不知道。劉堃一麵聽著前方的來報,一麵眼睛緊盯著地圖,正指揮各處作戰呢。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劉堃有些納悶道:“正麵和左翼雖然危急,也有個回信兒。右翼那邊是怎麽回事?這麽這麽長時間仍不見消息?”
有人回複這話道:“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右翼的人馬,被儂誌忠的蠻軍截斷了。消息一時間過不來,軍使再耐心等一等吧!”劉堃不放心便道:“趕緊撥出去一支人,看一看能不能和右翼聯係上!萬一右翼被儂智高破了,右翼的人馬,必須迅速撤回第二道防線,不能讓儂誌忠從北麵過來!”
正說話時,突然有人來報道:“軍使不好!咱們的右翼已經潰敗,儂誌忠的人馬從北麵殺來,馬上就到了!”劉堃急忙下令道:“趕緊讓預備的人馬頂上去,在儂誌忠從側翼殺過來之前,讓正麵和左翼都退回來,全部撤到大寨裏堅守!”因為劉堃不放心,親自走到寨外來,一麵在高處觀察戰況,一麵指揮著眾軍防禦。
此時宋軍的形勢,也實在是不好:宋軍設在江邊正麵的人馬,本來就不多,單對付正麵的那個儂繼宗,就已經十分吃力了。一聽說右翼已經被儂誌忠攻破,軍使有令,叫趕緊撤時,眾人都慌了,立刻調轉頭往大寨就奔。
誰知道才走到半路呢,就碰上儂繼封率領一千的人,堵住了宋軍的去路。說不得兩邊就廝殺起來。這個時候,宋軍的左翼,也已經撤到半路了。一看見守在正麵的那些宋軍,跟儂繼封人馬廝殺起來,左翼的立刻也參戰了。兩支宋軍,同時夾擊儂繼封這一支蠻軍。
正在這時,阻擋儂誌忠的那兩百人馬,已全部陣亡,被儂誌忠那廝衝破了要塞,轉眼之間,儂軍好像潰堤的一般,從北麵浩浩蕩蕩就來了。宋軍剩下的這點人,被儂軍一衝徹底就亂了。
混亂之中,虎翼軍都指揮使劉堃被流矢射中,當場殉國。武將大多數已經戰死,就剩下寨內不到一百的人,其中不少人還都是文官,又不能廝殺,頂什麽用?這一仗宋軍眼睜睜看著敗了。轉瞬之間,宋軍水軍便消亡殆盡,剩下零星不多的人,見大勢已去,無奈之下就隻好降了。
如今水寨已徹底落入儂軍的手中,水路已斷了。宋軍大部的人馬,被儂軍攔腰切為兩截,糧道也徹底不通了。趁北麵的州府人馬空虛,儂軍仍舊在繼續北上,馬上就要逼近潭州。
如今的情勢,宋朝這邊已知道了。潭州的知州崔永明,看儂軍馬上到眼皮子底下了,這廝終於知道急了。崔永明緊急往周邊發加急的文書,求爺爺告奶奶,請各處州縣急過來馳援。雖然崔知州已經著人去請了救兵,各處的知州也有了消息,答應派人馬過來支援了,崔知州仍然不放心,一個勁兒詢問左右道:“陳安撫那邊情況怎樣?有什麽消息回來麽?”
回話的道:“去陳安撫那邊求救的人,還沒有回來。不過知州可以放心:鼎州、嶽州和洪州的人馬,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崔永明便罵:“能有個屁用!他們那些府州的兵力,我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衡陽被圍的時候,他們也早在路上了!這時候靠他們根本不行,還是得去指望陳曙!”左右的便道:“事情緊急,知州趕緊把眾人都召集過來,商量該怎麽守城吧!”
急難的時候,崔知州把文臣、武將召集來,共同商議潭州的戰事。對此有人說話道:“這件事知州大可以放心!辰州和洪州的兩個知州,跟知州一直相處的不錯。咱們有事兒,他們肯定不會扔下咱不管!
鼎州和嶽州,我聽說已經有人馬在路上了。這件事兒他們不會不管:咱們有失,他們那兩家也保不住!除了他們,周邊的州府為了自保,也得派人來支援咱們!有了這些友軍在,再加上咱們自己的守軍,守城應該沒問題!末將願率領麾下的將士,與那些蠻軍決一死戰!知州放心,末將願意同潭州同生死,同存亡!”
一聽見這話兒,立刻有人哼一聲道:“朱巡檢這話兒說的好聽:當初衡陽危急的時候,‘友軍’們還真沒趕到!‘友軍’不‘友軍’的,隻有利益相關時才這麽說。若依我看,咱們還不如去找陳曙呢。如今水線一失,大軍的糧道也斷了。眼下這情況,他們也著急重新把糧道打通。潭州一失,打通糧道會更困難,他們也不想讓潭州城失陷!”
又一個道:“看來現在的情況,各位還全都蒙在鼓裏!蠻軍已經攻破了衡陽,接著把水寨又打下來,現在聚集在南麵的,少說也有數萬的人馬!這樣的實力,可不是憑咱們城內兩千的守軍,再加上周邊調過來一兩千人馬,能抵擋住的!
別說加起來才統共幾千的廂禁軍,不好守城。當初儂智高攻廣州時,援軍加起來早超過了一萬,可是後果怎麽樣?還不是被儂智高打了個大敗!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趕緊從潭州撤出去,把人馬全撤到嶽州吧!”
這個話兒立刻遭來了眾罵,眾人一疊聲都道:“怪不得外麵有人說,一到危急的時候,文官就會攛掇著逃,還沒打呢,有人就開始想逃跑了!”因意見不一,說得多了,倒更惹出知州的煩惱來,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有人出來建議道:“崔知州,依下官看,趁著蠻軍還沒到,不如趕緊屯兵長沙,在長沙緊急修築好幾道防禦,在半路上給儂誌忠一個措手不及,這樣也可以給潭州城防禦留出來時間!”
正嚷嚷時,有人突然發話道:“現在唯一靠譜的,還是陳曙麾下的那一幹人馬。我心裏麵算了:當初水寨危急的時候,陳曙派過去支援的人馬,已經到了。他們距離潭州已不遠。倘若那些人肯幫忙,調過頭直接往北來支援,再加上附近的馬步軍,潭州城或許就可以保住!”
一個人又道:“話兒雖然是這麽說,可當初因為大軍輜重轉運的事情,還有衡陽的那件事兒,咱們跟陳曙鬧得不快,那廝到現在還記著仇兒。現在去找他,這個忙他們夠嗆能幫!”
說到這時,有人給崔永明出主意道:“崔知州,我聽說龍衛軍軍使羅弈那廝,有幾支人馬離咱們不遠。咱們不如派出去人,越過上麵那個陳曙,直接過去找羅弈,讓羅弈他們幫這個忙兒!”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崔知州還真的越過了安撫使陳曙,直接給龍衛軍軍使羅弈,還有周邊的幾個軍使,去了書信。在信裏麵,崔永明講起來如今潭州的困境,而且還加了幾句說,尚藥奉禦騎都尉王惟一,還有不少其他的醫士,都在潭州。大軍的傷患,有不少人正在潭州診治。讓眾軍使看在王都尉和眾軍士的份上,趕緊派人馬來支援潭州。
得到潭州危急的消息,羅弈及其他各軍的軍使,立即在一塊商議了一番。當下眾人都認為說,如今衡陽已經失守,水寨已破了。如今大軍失了水路,糧路已斷了。蠻軍已經開始對大軍包圍了。
在這個時候,眾人第一件要緊的事情,便是阻止儂軍對宋朝大軍的包圍,從反向給蠻軍予以痛擊。在北麵的人馬本來就不多,單對付儂誌忠已經吃力,哪裏有餘力去支援別處?甚至有好幾個軍使猜測說,蠻軍在此時攻打潭州,是故意使詐,他們引誘宋軍分兵去支援潭州,更容易包圍宋軍的大部。
話兒雖然是這麽說,守土是宋軍份內之事。萬一儂誌忠真的北上的話,也必須阻止,不能眼睜睜看國土淪喪。更何況潭州是一塊要地,倘若潭州不保的話,整個湖北都危險了!
現如今大部的人馬都陳兵在南麵,北麵一帶許多的州府,都防守薄弱,若蠻軍趁勢繼續北上,深入腹地,中國的處境就更危險了。為防萬一,潭州那頭又不能不顧。
因羅弈一時沒有回複,崔永明又派人來催的時候,羅弈等人便已經定妥:叫龍衛麾下的兩指揮人馬,以及寧朔軍的五百步軍,一共一千五百的人馬,在南邊給予潭州支援。安排好之後,羅弈立刻向陳曙上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