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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張元用計取涇州

  話說潘琦在軍中,見斥候來報,楊、顏、李三位將軍大獲全勝,慶州圍解,野利等眾全數敗逃,特報與大王知道。潘琦大喜,命盧琳那頭守好慶州,隻等頗超往利一降,宋軍趁勢就拿下韋州。


  潘琦按著原先的商議,使人去韋州查看虛實。探馬回報:城上頗超往利已將守將全數退下,城門大開,城上已經豎起白旗。潘琦聞聽則喜,依計便行。行至一半,斜刺裏衝出一隊軍馬,金盔金甲,不是元昊是誰?

  元昊笑道:“元帥且住,楊、顏兩位將軍首級在此。”眾人看去,果見旗杆上挑著楊陽、顏笑兩個首級。原來野利遇乞認得李原,當路設伏時,故意命弩手朝李原射去。千矢萬弩,盡向李原射去,可憐李原登時沒了,屍首無存。軍士一見主將喪命,皆潰散而逃。


  那邊顏笑引人衝出重圍,引百十騎度過泛水,被野利旺榮引人拿獲。楊陽兵敗,在亂軍中被諾移賞都那廝所擒。


  事已至此,潘琦怒道:“少不得拚死一戰。”忽小校報道:“大營內趁元帥外出,已被嵬名浪布放火燒了糧草和軍帳,郝保義為保糧草被圍殺,餘者盡降。”潘琦大驚。


  此時元昊下令放箭。混亂中潘琦中矢落馬,白滔拚死保衛潘琦殺出。潘琦正惶急間,見李逸引兩千人馬從西北殺出。潘琦大喜,命合兵一處,往慶州而來。


  背後元昊追趕潘琦甚急,李逸一馬斷後,把七環寶刀換做鐵槊,大喊一聲,引兩千騎掠陣。衝殺一陣,見潘琦走得遠了,亦撤。潘琦命人將輜重盡皆棄去,夏軍爭搶,得以逃脫。


  那邊廂慶州盧琳得知眾將途中被圍,急引人救護。行至半途,果然間見前方火光大起,殺聲震天。正焦急間,斜刺裏遇著野利旺榮截住廝殺,不消說蘇奴兒趁勢得了慶州。至此時盧琳人馬也已脫身,聽得潘琦消息,急忙來救,兩便遇著又合在一處。


  話說潘琦大敗,引知州等千騎退回東京。元昊趁勢得了慶州,欲取涇、原。張元道:“原州李培本事低微,這個容易。涇州卻是不好取。”元昊問道:“此卻為何?”


  張元便道:“涇州乃是種世衡把守,此人洛陽人氏,終南山紫雲真人種放之侄,字仲平。素與羌人作戰,非潘琦可比。”元昊問道:“我欲取涇、原,軍師可有良計?”張元笑道:“某有一計。大王若取,可如此行事。”


  次日,夏軍小校引二十兵卒,徑來涇州,道種世衡道:“我家夏王有書信奉與將軍。”種拆開視之,上道:“孤聞仲平有二妹,年已及笄,皆有國色。世之奇珍,理應配以當世英雄,他日眠於賀蘭山下,葬身王陵墓中,傳名千古,豈可流於荒塚之間,瘞於匹夫之手?今特求之,以結秦晉。”


  種世衡命其稍候,轉與參軍韓顓商議。韓顓遂道:“那元昊隻用五萬兵馬,殺得潘琦大敗,得了慶州。趁勢欲取涇州。如今涇州隻有區區六千兵馬守城,如何抵敵?隻可將二位賢妹梳妝打扮,差人送至元昊帳前。那元昊好色,既得了人,自然大喜。看在妻舅份上,或可免了刀兵。”


  世衡道:“事情緊急,子厚休要調笑。”韓顓笑道:“張元那廝好不識趣,竟用此等小計賺我。”商議已定,種世衡將小校斬首,將首級命從人攜回。從人大哭,言種世衡不肯嫁妹,走慢些便要殺。元昊大怒。張元道:“主公休怒,待拿下原州,再做區處。”


  原州李培敵元昊不過,將城門緊閉,在城中預備滾熱油漿,火蒺藜、檑木炮石,急調床子弩炮手三百人,架數座床子弩並眾弓弩手以備,元昊命人強攻,幾番都被宋人射住,夏軍人馬損傷不少。


  元昊在帳中,細作來報,說宋人見輸了潘琦,又聽說元昊與種世衡私相遞書,於是見疑,於是將種世衡調遣保定,重新改派郭勸知涇州。元昊大喜,道:“先前打原州,怕種世衡引兵來救,孤特命野利遇乞西邊駐守。如今改派郭勸,這廝膽小如鼠,有甚作為?如今將野利遇乞人馬撤回,與我共同攻打原州。”


  張元在慶州,見蘇奴兒回來撥糧,問戰事如何?蘇奴兒具言宋朝廷換郭勸調種世衡之事。張元問道:“宋朝將種世衡調往何地?”答曰:“保定”。張元問:“大王可是將野利將軍犄角之勢撤回?”蘇奴兒道:“那郭勸膽小如鼠,諒不敢救。李培堅守,原州城固,元帥久攻不下,特命將野利將軍撤回。”


  張元便道:“中了種世衡之計。消息散出去才幾天,宋朝立刻就換人了。宋人做事,從來就沒有這麽快的!將軍先行,我與浪遇將軍隨後便到。”


  話說元昊攻城,不提防種世衡三路人馬從背後殺來,城內李培趁勢命人殺出,將元昊等人團團圍住廝殺。元昊與野利兄弟殺散,夏人死傷無數,心內驚道:“中了賊人奸計!莫不成天欲亡我!”


  正驚慌間,卻見西南角上宋軍紛紛倒撲,一隊人馬殺向前來,打著蘇奴兒旗號。蘇奴兒救了元昊並野利兄弟,護著元昊奮力殺出。


  那邊廂張元安排嵬名浪布並諾移賞都守慶州,自身引嵬名浪遇亦到,於種世衡後軍掩殺。種世衡隊中李慶騎馬來戰,罵道:“張元匹夫!怎敢背叛朝廷,失身於賊!速速下馬受縛,尚可饒汝一命!”


  張元叫道:“李大哥,為時晚矣!君不如隨我去夏,建功立業,施展平生抱負,亦不枉活一世。”李慶大怒,挺槍直取張元。嵬名浪遇舉刀便迎。張元叫嵬名浪遇休要戀戰,隻殺散便罷,稍晚便回。種、李人少,亦不甚趕。


  元昊回到營中,點將人馬,一共折損了兩千餘人,幸喜得諸將都在。元昊欲休整兵馬,來日再戰。忽急腳子傳來野利仁榮消息,說遼人已經蠢蠢欲動,意欲趁便進圖興州。


  元昊笑道:“此必是宋人無計,故而詐之。”正打算命人預備攻城呢,這邊張元提醒道:“當初宋朝先遣使者入遼,然後才出兵伐我,對於戰後的分割,這兩家恐怕早有共識。如今大軍在外,興州空虛,不可不防。”因這個話兒,元昊心裏麵思忖說,若兩家當真提前說好了,“若宋人不取,則遼人取之”這種話,他們未必沒商議。更何況確實人馬全都在南邊,興州空虛。


  正說著間,忽又有急腳子報道:“廣信軍近日調動頻繁,不知何故。聽聞這話,元昊將眼睛看著張元,心內遂道:“莫非真有此事?”那頭張元又說道:“我軍糧少,若遷延日久,必為大患。再者興州傳來消息,不得不防”。於是元昊遂令大軍撤回。夏軍既撤,於慶州城燒殺搶掠,擄掠婦女,洗劫一空而去。


  再說宋。潘琦兵敗奔回,李元昊繼進原、涇兩地。有蘇舜欽做《慶州敗》一詩道:


  無戰王者師,有備軍之誌。


  天下承平數十年,此語雖存人所棄。


  今歲西戎背世盟,直隨秋風寇邊城。


  屠殺熟戶燒障堡,十萬馳騁山嶽傾。


  國家防塞今有誰?官為承製乳臭兒。


  酣觴大嚼乃事業,何嚐識會兵之機?

  符移火急搜卒乘,意謂就戮如縛屍。


  未成一軍已出戰,驅逐急使緣嶮巇。


  馬肥甲重士飽喘,雖有弓劍何所施。


  連顛自欲墮深穀,虜騎笑指聲嘻嘻。


  一麾發伏雁行出,山下掩截成重圍。


  我軍免胄乞死所,承製麵縛交涕洟。


  逡巡下令藝者全,爭獻小技歌且吹。


  其餘劓馘放之去,東走矢液皆淋漓。


  道無耳準若怪獸,不自愧恥猶生歸!


  守者沮氣陷者苦,盡由主將之所為。


  地機不見欲僥勝,羞辱中國堪傷悲。


  此詩一出,眾人爭相傳誦,太後大怒。右正言劉渙又借機上書請太後還政,直接把太後惹火了,欲斬劉渙。幸呂夷簡、薛奎力諫得免,太後罷劉渙為將作監主簿。


  之前的時候,太後有意命晏殊任相。晏殊對此戰不看好,不願在任期打了敗仗,因此出來上諫說,出兵宜去內宦監軍,諸多不便。王用聽見這個消息,於太後麵前哭訴,口言晏殊欲殺之,晏殊任相這件事兒,就沒成功,劉後讓薛奎做了宰相,今日果然真的就敗了!

  宋軍既敗,太後問於夏竦道:“精兵良將,盡屯於河北,急調不得。今西北空虛,如之奈何?”夏竦一時間無計可施,遂問集賢殿校理楊秀。楊秀獻計,命細作於興州散布流言,就說大將山遇惟亮欲反,遼主耶律隆緒欲趁便取夏。一麵叫博州團練使王德用引廣信軍佯動,並急傳老將張齊賢、曹瑋救應。


  夏竦疑道:“王德用遠在河北,元昊那邊如何能信?”楊秀笑道:“伐夏之前,我朝曾經出使過遼人,夏人難免會疑心說,宋、遼對此次戰後的分割,已有共識。元昊多疑,見河北一動,必信遼人有所為也。”計既出,元昊果信回兵。


  王用又言元昊意欲與種世衡姻親,種部又多人與元昊軍師有舊。太後果然疑之,貶種世衡為鄜州判官,重新命郭勸領涇州。涇州百姓聽得種世衡要走,皆扶老攜幼夾道哭道:“俺們涇州雖處邊上,得相公在此,諸羌多年不敢來犯。相公怎不體恤眾人,如何便走!”世衡在馬上歎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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