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遊戲廳
拜了把子以後,我的地位在學校是明顯上升,最起碼初一和初二的學生都已經知道了最近新崛起了一個九哥,曾經一磚頭把練鉛球的吳家廣給拍了,這在當時的初中生里,還是挺值得關注的一件事,因為我們那時候打架一般都是動拳頭,很少有動傢伙兒的,當然,這也歸功於陳偉他們的大力宣傳。【&】
陳偉他們是真正的徹底的把我當成了自己人,從那以後,無論他們去幹什麼,就都會帶著我,所以我也就知道了,原來他們每天晚上都不見人影,是去學校外邊玩去了,至於都玩了什麼,也無非就是遊戲廳,撞球廳,錄像廳這幾個地方,因為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那麼多豐富多彩的娛樂場所。
而作為一個曾經的好學生,這些個地方都是我很少問津的,自從我跟他們一起每天瘋玩以後,我就深深的迷戀上了這些娛樂活動,以至於每天晚上的睡眠時間都很少,而一到上課就要昏昏欲睡,我說怎麼我一到九中的時候,就看見陳偉趴在桌子上睡覺呢。
每天忘我的瘋玩,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的代價有兩個,第一個就是我的學習成績直線下降,以至於後來,班主任把我的班長職位都給擼了,第二個就是這玩是要花錢的,所以我家裡給我的生活費,永遠都不夠花。
但這沒什麼,因為我的心已經野了,收不回來了,學習成績雖然不好,但仗著我自己的基礎打得好和我天生就聰明,我在我們快班的成績還是處在中上游的位置,至於這錢不夠花的問題,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我們這哥兒幾個共同的問題,我們總是把錢都湊到一起,有錢了,就大吃大喝,往死了造,沒錢了,就饅頭蘸辣醬,將就著過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們突然發現了一個來錢的道兒。
這是一個月底,我們的身上都沒錢了,一屋哥兒八個在三中食堂買了十幾個饅頭,回到宿舍,蘸著一袋蒜蓉辣醬將就著填飽了肚子,就一個個瞪著大眼睛在一起吹牛筆,可吹了半天以後,就誰也沒有新鮮的話題了。
「真尼瑪沒勁,這沒錢的日子就是苦啊!」胖墩兒第一個叫喚開了。
「那有啥辦法,這不是都25號了嗎,還有5天才能回家要生活費呢,只能忍著了。」王尚飛也唉聲嘆氣的說。
「草!都翻翻,看還有多少錢!」陳偉喊了一句。
我們就開始滿屋子翻找,最後還真被我們翻出了不少零錢,湊到一起數了數,有十一塊錢。
「呦呵,還有這麼多呢!」陳偉一見,眼睛就亮了,自己就在那磨叨著:「要是去撞球廳,是五毛錢一桿,咱們可以打二十多桿,要是去遊戲廳,一塊錢是十個幣,咱們一人可以分十多個幣呢,你們說,咱們去哪兒?」
「我看還是去遊戲廳,」艾宏偉看著陳偉說:「就一人十個幣,憑咱們這水平,夠玩挺長時間了,剩下三塊錢還可以買包三塔抽。」
「對對,咱沒煙了,這斷了糧可不行,那就去遊戲廳吧。」陳偉點頭說。
「不是吧,那把錢都花了,咱這幾天吃什麼呀?」我有點兒擔心的說。
「草!九兒你還是沒有完全領悟到我們的精髓,我不說了嗎,咱們活著,那就得活的瀟洒,風騷,能得瑟就得瑟,怎麼痛快怎麼來,不就是吃飯嗎,咱們飯卡里不還有幾塊錢嗎,夠這幾天買饅頭的了,行了,別廢話了,都騷起來騷起來,走了!」陳偉特沒心沒肺的喊著。
於是,我們哥兒八個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宿舍樓,看門老頭特怕陳偉,也不敢攔我們,但三中晚上是要關大門的,我們就翻牆出去了。
那時候,還沒有什麼不許在學校附近開娛樂場所的規定,所以我們就近找了一家遊戲廳就進去了,先是跟遊戲廳老闆買了一包三塔,然後就買了幣,一人分上十個,就各找各愛玩的機器開始玩上了。
我當時特別迷戀街霸,其實這也是一開始陳偉他們要我玩的,說是玩這種對打的遊戲,有助於提高我打架的水平,等我玩上以後,就上癮了。
一開始玩的時候,我一個幣頂多也就是過三關,不過後來通過我的努力,我已經可以用兩個幣打全關了,陳偉他們都是一個幣就打通關的主兒,所以都不愛玩了,而我是要決定向他們看齊的,也要一個幣打通關,所以就一個人坐在了街霸的機器前。
我比較愛使用中國美女春麗這個人物,因為我總覺得這個春麗挺像丁爽的,可能是因為丁爽會武術的原因吧,而且我特愛用春麗的那招「旋轉蜻蜓拐子腿」,身子倒過來,轉著兩條大腿一陣旋,特風騷,就是看不著兩腿中間,挺遺憾的。
我這正玩的不亦樂乎呢,而且已經到了每次都打不過的那一關了,就突然聽到我身後傳來了一聲特不屑的聲音:「切,真菜,娘們兒都使不好!」
我回頭看了一眼,見是一個跟我們差不多大的,應該也是初中生,撇著嘴挺牛筆的看著我玩,我當時正打到關鍵時候,看了一眼,也就沒理他,繼續玩,卻沒想到,這小子突然就坐到我旁邊來了,也往機器里塞了一個幣,我的遊戲戛然而止,我必須要跟他對打了,如果我輸給了他,那我就全都白打了,必須讓給他玩了。
我當時心裡挺生氣的,但我也沒辦法,因為這在遊戲廳里很常見,為了搶機器,或者不想跟機器打,經常會有人直接就塞幣跟最先玩的對打,但只要我贏了他,我就還可以繼續玩,所以我也沒說話,我覺得我的水平還算是可以的,也許能贏。
但我沒想到的是,這小子很厲害,一個本田相撲,居然很快就讓我敗下了陣來。
看著他打敗我后,自己又樂呵呵的繼續跟機器對打,我這個氣呀,什麼也沒多想,又塞了一個幣進去。
但我又輸了,這讓我很不服氣,而且那小子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鄙視和不屑,這讓我又想起了以前挨欺負時經常看到的眼神,我怒了,我又開始接二連三的往裡面投幣,但我都輸了。
到最後,當我再掏兜兒的時候,突然發現我兜里一個幣都沒有了,不由傻傻的看著那小子。
「來呀,接著投幣呀,小菜弟!」那小子樂呵呵的對我說。
我氣的沒說話,就是瞪著他,他看了看我,笑著居然從兜里掏出了一根紅塔山,邊抽邊玩,眼睛看著屏幕嘴裡卻不閑著說:「草!真幾把菜,老子都沒跟你用連招,就你這幾把樣,還玩街霸呢,兜里就這麼幾個幣,還得瑟啥呀,沒錢就幾把別玩!」
「我曹尼瑪!」我一聽就火了,要知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孬比了,我現在怎麼說也是九中的九哥了,怎麼可能再讓別人這樣的欺負自己呢,我現在最恨的就是被人看不起,所以我張口就罵了起來。
「你他媽罵誰呢?」這小子一聽,回頭瞪著我說:「小筆,你找死吧!」
「我他媽罵的就是你!」說著,我就站起來了,「玩個遊戲,你嘴不浪嘰的說誰呢!」
我這一喊,陳偉他們就都聽到了,全都跑過來了,就問我怎麼了。
「這筆,玩個遊戲敢罵我!」我一看來娘家人了,底氣就更足了。
「草!那還廢什麼話,板成了他!」陳偉一聽,上去就揪住了那小子的衣領。
「幹嘛,仗著你們人多呀!」我可以從這個小子的眼神里看出來,他有些害怕,但嘴上還挺硬。
「幹嘛,我干你!」陳偉說著,就把這小子拽了起來。
「你們幾個,要打架給我出去打!」這個時候,遊戲廳老闆過來了,據說他社會上有些背景,不過他是認識陳偉他們幾個的,因為他們經常來這玩「陳偉,你小子,竟幾把惹事兒,別把我這給砸了!」
「行,叔,我不在你這裡面鬧事兒!」陳偉對老闆說了一聲,就使勁一拽那個小子,喊了聲:「給我出來!」
那小子使勁抓著陳偉的手掙扎,就是不出去,嘴裡還嚷著:「我憑啥出去,我就不出去!」
「我曹尼瑪!」這個時候,艾宏偉上來就給了那小子一嘴巴子,然後又照著那小子的屁股就是一腳,把那小子踹了一個趔趄,陳偉趁勢一拽,這小子就被拽著走了好幾步,然後我們就一擁而上,有踹的,有拉的,還有推的,這小子就被我們擁搡出了遊戲廳。
「尼瑪戈壁的,你個小筆崽子挺牛逼呀!」出來后,陳偉還是抓著那小子的衣領罵道:「老子叫你出來,你還敢不出來!」
「我告訴你們,你們他媽要敢動我,你們好不了,我可是九中的,我······」那小子居然還敢跟我們叫板,估計他是想跟我們提人,可他還沒說完話呢,陳偉一拳就干他眼睛上了,嘴裡還罵著:「我曹你大爺的,你他媽沒聽說過九中陳偉吧,告訴你,老子就是!」
說完,陳偉又是一腳踹在了這小子的肚子上,這小子捂著肚子就坐地上了,然後我們這哥兒幾個就都圍上去了,一頓亂踹,我沒上去,因為我覺得有他們打就夠了,而且這小子被那哥兒幾個圍得根本也沒有我插腳的地方,我就看著他們踹,其實我那時也就是跟吳家廣那哥倆打了那麼兩架,平時就都被人家捧上天了,但我的心裡還是不太敢下手的。
我在旁邊看他們打,就聽著那小子一個勁兒的「哎呀,我曹!哎呀,我曹!」的直叫喚,也看不見裡面的人,估計挺慘的。
而陳偉他們幾個更是罵聲一片,有邊踹邊罵「曹尼瑪」的,還有罵「再裝筆」的,艾宏偉是默不作聲的干踹,最有意思的是陳洋,他踹一腳就喊一句:「你記住了不,你記住了不!」
我在旁邊聽著聽著就樂了,我這心裡邊就琢磨,陳洋到底讓人家記住什麼,他都沒跟人家說過一句話,是要人家記住他這個人,還是記住這頓打,又或者是記住不要再玩遊戲機了?
我這正笑呢,陳偉突然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就脫離了戰鬥圈,來到我跟前說:「尼瑪呀,你咋不打?」
我就說:「你們打就夠了,我也插不進去呀。」
「不行,你必須打,本來就是你的事兒,而且你這人我清楚,你還是不太敢下手,這就是個機會,趕緊上去鍛煉鍛煉!」說完,他就一推我,然後自己點了根兒煙,蹲地上了。
我沒辦法,就也加入了蹂躪這個小筆崽子的行列,對著已經躺在地上抱著頭的那小子象徵性的踹了幾腳。
這時候,我們幾個也就都停腳了,而那個小子居然還挺抗打的,還能往起爬,
「尼瑪呀,別停啊,還能動呢,板成了他!」陳偉一看那小子還在艱難的往起爬,就又沖我們喊了一句。
「大哥,別打了,我受不了了,我給你們跪下了!」那小子還真就跪在了我們的面前。
「曹尼瑪,跪下也不行!」陳偉說著,一個助跑,又是一飛腿,正好踹在那小子的臉上,那小子又躺下了。
「小陳偉,差不多得了!」遊戲廳老闆一直站在遊戲廳門口看我們打架,這個時候出聲喊了一嗓子。
陳偉回頭沖著老闆一笑說:「叔,沒事,你甭管!」
接著陳偉又低頭對那小子說:「小筆,還尼瑪牛筆不,老子今天非得板成了你,我說話算話!」
那小子又慢騰騰的坐起來,然後我就看他哭了,咧著嘴沒敢大聲哭,但眼淚嘩嘩的,他就鼻青臉腫的說:「大哥,真別打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要不,我給你們錢還不行嗎?」
「給尼瑪筆錢,老子是用錢收買的嗎!」說著,陳偉就又抬腳要踹。
「等會兒,」這個時候,胖墩兒突然一把就拉住了陳偉,對著他一使眼色,就對那小子說:「你給多少錢?」
那小子一聽,感覺有戲,就趕緊從衣服兜里掏了一把錢出來,對胖墩兒一伸手說:「我就這麼多了。」
胖墩兒一看,就樂呵呵的把錢接過來了,還數了數,然後一回頭對我們說:「不少嘿,五十多呢!」
胖墩兒這麼一喊,我們都是眼睛一亮,心裡就琢磨,這些錢夠我們混過這個月底了。
陳偉也樂了,胖墩兒一見,就笑著對那小子說:「行,還算你識相,以後記住了,別尼瑪太狂了,低調點兒!」
那小子就趕緊點頭,然後胖墩兒就說:「滾吧!」
那小子趕緊站起來就想跑,可陳偉一下子又把他拉住了,說:「等會兒!」
那小子嚇愣了,趕緊說:「大哥,我真沒錢了!」
陳偉也不說話,把手就伸進那小子的衣服兜里去了,然後從裡面掏出了半包紅塔山,裝進自己兜里,又拍了拍那小子的臉巴子說:「記住我,我叫陳偉,也九中的,你要不忿,可以來挑我,滾吧!」
那小子趕緊點了點頭說:「我記住了!」然後他又馬上搖了搖頭說:「不不不,我不挑你!」
陳偉一下就被逗樂了,就笑著對那小子說:「滾滾滾!」
那小子就趕緊跑了。
等那小子一走,我們就都圍住了胖墩兒,看著他手裡的錢就商量該幹嘛去。
「咱還進去接著玩兒呀?」胖墩兒看了看我們說。
「草!要不咱去錄像廳看錄像去得了!」張振宇說。
「看雞毛錄像,這些錢夠咱喝頓了,去小賣部買點兒吃的,再買點兒酒,回宿舍喝酒去了!」陳偉大喊了一聲。
我們一聽,都叫好,然後就開路往回走,陳偉還不忘回頭沖老闆喊了一聲:「叔,我們走了啊!」
「趕緊滾吧,你們這幾個小筆崽子,真幾把能作!」老闆笑著跟我們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