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教訓

  打完了徐曼麗，我們幾個就呼呼啦啦的一起往學校外邊的一家蘭州拉麵館里走。【^】 

  到了麵館，丁爽就喊：「為了慶祝我當姐姐了，我就請你們吃抻面吧！」 

  我其實挺不好意思的，怎麼說也是丁爽幫我出頭，我應該請客的。 

  但我還沒說話呢，艾宏偉就說了：「幹嘛你請啊，你幫小九打架，還是他姐，怎麼說也應該是他請！」 

  我覺得艾宏偉特多事兒，不用他說，我也得請啊，但我雖然心裡挺不樂意，嘴上還是趕緊說：「就是的，必須我請！」 

  然後，我就給一人要了一碗拉麵，為了表示自己的感謝和大方，我還給每人要了一個茶雞蛋。 

  這樣做，也無形之中和他們的距離更近了些。 

  後來吃面的時候，丁爽說晚上去我們宿舍，她會買些吃的，說她做姐姐的怎麼也得表示表示。 

  她這麼一說，大家也就都同意了，然後吃完回學校了。 

  晚上，大家誰也沒有去食堂吃飯，陳偉讓王新和陳洋出去買些酒回來，說吃的就不用買了，丁爽既然說了會買吃的，那就肯定不會少買。 

  王新和陳洋還沒回來呢，丁爽就來了，因為她爸是三中校長，她媽是九中校長，所以她來男生宿舍，看門老頭不怎麼管。 

  丁爽一來，就讓艾宏偉趕緊把小方桌拿出來，然後就把自己書包里的吃的往出掏，特豐盛，有扒雞，有炸肉，花生米等好多熟食，還有不少女孩子愛吃的零食。 

  等她擺滿了一桌子，王新和陳洋也回來了，一人抱了一箱罐兒啤，看到桌子上那麼多好吃的，王新就興奮的大喊；「牛筆，今天開葷了！」 

  我們就都圍著小桌子開吃開喝，丁爽心還挺細，她還帶了兩瓶可樂，給了我一瓶，她自己一瓶，以飲料代酒的跟陳偉他們喝的不亦樂乎。 

  飯桌上，我才知道丁爽為什麼那麼厲害，她從小就練武術，聽說還是我們校隊練短跑的，有勁兒著呢。 

  而且她上學也挺早的，跟我是同歲，就比我大一個多月，所以我覺得我和她特近，也就總跟她說話。 

  「哇，小九你是七中過來的呀，那你學習挺好的吧，等期中考試了，咱倆比比，看咱倆誰考得好！」丁爽一驚一乍的跟我說，聽說她的學習成績也挺好的。 

  「你肯定考不過我，我跟你說，我在七中就是尖子生！」因為跟丁爽很熟了，我也有些得意忘形。 

  艾宏偉白愣了我一眼。 

  「那你幹嘛來九中啊？」丁爽說。 

  「他爸給他整來的，他說他爸是咱學校出去的，叫王建軍！」胖墩兒插了一句嘴。 

  「真的，你爸是大玩鬧呀，這麼厲害！」丁爽大叫了一聲，不過又歪著頭看了看我說：「那你怎麼這麼面呀，小面瓜！」 

  說完，她就咯咯的笑了，我一腦瓜子黑線。 

  「重名重姓的多了！」艾宏偉不陰不陽的蹦了一句。 

  「那倒也是，」丁爽說著，又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不過，小九你學習好，長得也確實挺帥的，老實交代，有沒有對象啊？」 

  我有，而且是校花，但我也只是心裡想了想，嘴上卻沒說，我怕刺激他們，而且他們多半也不會相信，就搖著頭笑了笑。 

  「學習好，長得帥有個屁用，在九中混不開！」艾宏偉又蹦了一句。 

  我感覺艾宏偉老是針對我，我覺得我已經融入他們這個圈子了，今天我還幫他做作業了呢，他不應該這樣，就嘟囔著說：「不就是打架嗎，有什麼呀，長兩隻手就會！」 

  「曹！你說啥呢！」艾宏偉「呼」的一下站起來了，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因為生氣，反正臉挺紅，指著我說：「那你跟我打一架試試！」 

  我一下就萎了，低著頭不敢吱聲。 

  陳偉趕緊一拽艾宏偉說；「老二，趕緊坐下，都是自己人了，打啥架呀。」 

  丁爽也抬頭，瞪了艾宏偉一眼說：「艾宏偉，你討厭不，喝多了吧！」 

  丁爽這麼一說話，艾宏偉才又坐下了，氣哼哼的看著我，我就悶頭吃炸肉，也不敢抬頭看他。 

  本來挺高興的場面冷了下來，大家都有點兒尷尬。 

  正好這時候，我們宿舍的門被人推開了，是個戴眼鏡的同學，我知道他是三班的，但叫什麼我忘了。 

  這個眼鏡一進來就對陳偉喊：「偉哥，這次可抓到了！」 

  還沒等陳偉說話，艾宏偉就立睖著眼睛說：「抓啥抓，抓耗子了！」 

  那個眼鏡也不敢生氣，就呵呵笑著說：「二哥，你可真逗，不是抓耗子，咱宿舍樓不是老丟錢嗎，這回可抓住了，當場給逮著的。」 

  他這麼一說，我們就都站起來了，陳偉問：「是誰呀，咋逮著的？」 

  「就是101的劉學友，他偷摸的趁106屋裡沒人，就進去了，正好106的回來了，給逮個正著，當時他手裡還拿著錢沒來得及往兜里塞那！」眼鏡說。 

  「曹！看看去！」陳偉一招呼，我們就都出去了，直奔106。 

  來到106，我就看到屋裡地上跪著一個人，然後106的人都圍著他正罵呢。 

  陳偉在這一樓就是老大，他一進來，所有人都不吱聲了。 

  陳偉走到劉學友的跟前，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看了看他說：「都你乾的吧，還有別人不？」 

  劉學友搖了搖頭，耷拉著腦袋小聲說：「沒了，就我乾的！」 

  「啪」 

  陳偉等劉學友話剛說完，立馬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當時劉學友的腮幫子就鼓起來了，而且嘴角也出血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陳偉打人，覺得他下手真狠，心裡琢磨他是不是手上也有橫紋。 

  「曹尼瑪！你挺牛筆呀！」陳偉罵道。 

  「偉哥，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劉學友跪在陳偉跟前求著。 

  「你說，你想咱們自己解決，還是把你交給學校？」陳偉問劉學友。 

  「咱自己解決吧，別把我送學校！」那時候，學生都怕犯事被學校知道和叫家長。 

  「自己解決，你受得了？」陳偉問。 

  劉學友點了點頭。 

  「那行，」陳偉回頭跟艾宏偉說：「老二，把人都叫出來！」 

  艾宏偉就點了點頭出去了，然後我就聽到艾宏偉在樓道里喊：「都出來，在樓道里站隊！」 

  艾宏偉這一嗓子喊完了，我就聽到樓道里稀里嘩啦的全是腳步聲，接著就有人說話「咋了，咋了」的。 

  「都幾八閉嘴！」艾宏偉又喊了一嗓子，樓道里安靜了，但也有個別聽著低三下氣的聲音問艾宏偉：「二哥，這是咋了，要幹啥？」 

  「別廢話，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艾宏偉的聲音。 

  艾宏偉的聲音一落，下一刻他就推門進106來了，走到陳偉跟前說：「老大，都出來了。」 

  「嗯，」陳偉點了點頭說：「你們也都出去站隊吧。」 

  陳偉的話一說完，丁爽就笑著第一個出去了，然後剩下的人也都往外走。 

  我詫異的看著陳偉和那個劉學友，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這個時候，艾宏偉就推了我一把說：「走吧，你不說你會打架嗎，現在就看看你怎麼打！」 

  我又回頭看了看陳偉，陳偉對我笑著點了一下頭說：「去吧。」 

  我就出去了。 

  我這一出來，嚇了一跳，這場面還真是壯觀，就見樓道里齊刷刷靠牆站了兩排人，各個跟標杆似的不苟言笑，再加上樓道里燈比較暗，給我感覺好像是進了陰曹地府里的閻羅殿似的。 

  我這一愣神的功夫，丁爽一把把我拉了過去，跟她並排站著，然後笑著說：「跟姐站一塊兒，一會就好玩了！」 

  我就小聲問丁爽：「這是要幹什麼呀？」 

  丁爽還沒說話，艾宏偉站在丁爽的另一邊，就探頭看我說：「你咋那麼多廢話，一會兒別人怎麼干，你就怎麼幹得了！」 

  丁爽白了艾宏偉一眼說：「討厭！」就又笑著對我說：「沒事兒，一會兒你看著意思意思就行！」 

  我還是如墜霧中，迷迷糊糊的，但這個時候，陳偉揪著劉學友的耳朵就出來了。 

  來到樓道里，陳偉揪著劉學友耳朵往地上一摔，喊了一聲：「跪著！」 

  劉學友就乖乖的耷拉著腦袋跪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這時候，我看到門口老頭探著腦袋往這邊瞅，陳偉也看見了，就對老頭一瞪眼喊道：「老梆子，看尼瑪！」 

  那看門老頭就跟耗子似的「刺溜」一下把頭縮回去了。 

  樓道里就有人笑，還小聲說：「這老幾八整個一老王八，頭兒縮的真叫快！」 

  陳偉又一瞪眼，說：「誰說話呢，跟我說來！」 

  樓道里立刻安靜了，落針可聞。 

  我也乖乖的不敢說話，但這個時候我心裡就想，老大陳偉真是牛筆，太有派了，這比我們七中的四道杠大隊長還牛筆呢，我也特想做他那樣的人。 

  陳偉在樓道里環視了一下，見沒人說話了，就咳嗽了一聲，跟我們校長講話似的說：「乃什麼，咱們樓宿舍最近總丟錢丟東西什麼的，現在，已經破案了，罪犯就是101的劉學友！」 

  說到這，陳偉故意頓了一下，然後樓道里就又炸鍋了，全都是罵劉學友的，還有喊打喊殺的。 

  陳偉又咳嗽了一聲，樓道里又安靜了，後來我想，陳偉從小就特有當幹部的潛質，要不後來也不能幹的那麼大。 

  陳偉挺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我已經問過劉學友了，他說想咱們自己解決，不想交學校處理，那咱們就得教育教育他，這也是為他好！」 

  「是！」 

  「沒錯！」 

  「那是必須的！」 

  樓道里的人又開始發表意見了。 

  這次陳偉也沒阻止，繼續說話，場面自然就安靜了。 

  「劉學友，你現在從106這邊一直爬到你們宿舍101，要是你堅持下來了，那就說明你有悔改的心，你要是堅持不下來，那就不好意思了，還是把你交給學校處理，你行不行，給句痛快話！」陳偉踢了一腳劉學友說。 

  劉學友咬著牙使勁點了一下頭說：「我能，我肯定堅持下來！」 

  我聽了陳偉的話以後，大概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但我沒想到這個劉學友還真的要這麼做，心想要是我是他的話，還不如就直接去學校自首呢。 

  「那行，你就去吧！」陳偉這句話一說完，就照著跪在地上的劉學友後背狠命的踹了一腳，一腳就把劉學友給踹趴下了。 

  「起來，跪著爬！」陳偉又給了劉學友一腳，命令說。 

  陳偉這兩腳挺重的，我看劉學友是趴在地上，掙扎了半天才跪起來的，然後就慢慢跪著往前爬。 

  他先經過的幾個都是106的，那幾個106的肯定不會讓劉學友好受了，誰讓他是偷到了他們宿舍了呢。 

  有玩命抽劉學友嘴巴子的。 

  有拿腳往劉學友身上亂踹的。 

  還有用拳頭使勁往劉學友腦袋上砸的。 

  106的下邊就該是我了，但劉學友還沒到我跟前呢，他就已經又一次趴在了地上。 

  看著劉學友還在使勁往起跪，我的嘴都不由自主直撇，身上感覺特難受，就好像自己也被打了似的，心想這劉學友又是何苦呢。 

  好不容易劉學友才艱難的爬到了我的跟前，我看到我們宿舍的人都在直勾勾的盯著我看，特別是艾宏偉，他的眼裡有鄙視和戲逆的微笑，我知道他們都想看我的行動，以確定我是不是跟他們能到一路上。 

  我心想我不能讓他們看扁了，不就是打個人嗎，狠狠心，胡亂打幾下也就應付過去了。 

  這麼想著，我看了看鼻青臉腫的劉學友，心裡又實在不忍心，乾脆就把眼睛一閉，握緊了拳頭，使勁往下捶。 

  但我沒想到的是，那劉學友忽然一個沒跪穩，身子一趔趄，又趴下了，我這閉著眼也不知道，拳頭落下以後，打空了，收不住，整個身子就倒了下去，正好又砸在了劉學友的身上。 

  「哈哈哈······」 

  樓道里一陣大笑，我趕緊起來，看到旁邊的丁爽也捂著嘴直樂。 

  我當時這心裡自尊心嚴重受挫，羞憤交加之下，不由的就把罪過都推在了劉學友的身上，氣急敗壞的就一把薅住劉學友后脖領子，照著他腦袋打了好幾拳。 

  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拳頭打人，挺丟人的。 

  打完了劉學友，我腦瓜子就感覺到一陣陣發懵，耳朵里也嗡嗡的，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再後來，我就靠在了樓道的牆上，眼睛看著天花板上昏暗的燈泡，雖然不亮，但那一圈圈光環卻照的我睜不開眼，心裡翻江倒海的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反正現在我是已經忘記了。 

  就記得，當時我聽到我旁邊的丁爽嘴裡甜甜的嬌叱著：「讓你偷，讓你偷，讓你不學好！」 

  我知道，丁爽肯定下手也不輕。 

  後來劉學友是怎麼回去的，我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後來宿舍還是把我定性為兩個字：孬比！ 

  過了幾年以後，我看到一部香港電影叫《古惑仔》，其中有一個鏡頭是陳浩南為了祭奠他的老大，跪著往靈堂爬，每爬一步，就會被一頓拳打腳踢，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當時的劉學友，這情景跟我們那會兒真像，只不過陳浩南被打是因為義氣，劉學友被打是因為教訓。 

  反正那時候我早就不是孬比了，看到這個電影的時候，雖然鏡頭很感人，我也挺有感觸的，但我還是哈哈的使勁大笑了起來，好像在看喜劇片。 

  因為我是和其他人一起看的，因為我那時候不是孬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