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相府管家是何樣的人，咧嘴一笑道：“隻是處房子罷了，莫公子多慮了。”說完這句，相府管家便再沒多說一句，而莫庭荷則是跟在相府管家身後，七歪八繞地走了不少回廊，額角沁出密汗，可似乎還沒有到目的地。
莫庭荷進到宴廳的時候，虞相穿著一件暗色常服正在裏麵站著，他見到莫庭荷，笑眯眯地說道：“你來了？”這語氣，仿佛莫庭荷是自己人一般，將兩人的關係親近不少。
虞相揮手屏退左右，連帶莫庭荷的管家也一並退了下去，還順手將宴廳大門合上。
虞相親手給莫庭荷倒了杯茶水，說道：“莫生，這一路來渴了吧，我看你額頭上全是汗。”
“多謝。”莫庭荷此刻嘴唇幹裂，但她並不想喝虞相的水。
“莫生，你既然已經入我門下，我希望你也不要瞞我什麽事。”虞相突然板起麵孔，“莫生，你沒瞞我什麽吧。”
莫庭荷仔細想想，既然虞相在兵部就派了兩撥人查她，那她去見過平公公這件事估計也是瞞不過虞相的，於是便說道：“虞相是想問我太後找我之事嗎？”
“太後親自找過你？”
“那倒是沒有，平公公倒賞賜我不少東西，也說讓我幫太後做事，虞相，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明白，為太後做事，為虞相做事，為皇上做事，難道不都是為了端朝嗎？”
虞相麵露欣賞之色，他浸淫官場多年，還真是極少見到莫庭荷這樣單純之人，而這樣的人也正是他急要用的，虞勉那個蠢貨做的事讓他都提不起勁頭來講，而其他幕僚早就熟悉官場那一套，未必能合他心意，偏偏這個叫莫庭的是最合適的。
於是虞相說道：“今日我也得閑，就跟你說說，我心中自然是有端朝的，可太後心裏卻未必是這樣，若是太後心中有端朝，又何必與他兒子爭權呢？”
“我不是太懂。”
“沒關係，莫生，將來你自然是明白的，現下你隻要在我手底下，聽我差遣便可。”
“那我就要拒絕太後的差遣嗎？”莫庭荷不安地說，“正如虞相所說，虞相與太後政見不和，偏偏我之前也不知那麽多，如今被夾在中間……”
“無妨無妨，莫生，你可盡管聽從平公公的安排。”虞相說完，見眼前少年依然一臉茫然，反而更加喜不自勝，耐心教導說：“若是太後那邊讓你做什麽，你就回來與我說我自然會教你怎麽做。”
“虞相是讓我去太後那邊傳遞信息？不過，我隻是個考生，還沒有功名，即便幫太後做事，也都是些小事，他們的大事應該不會讓我做的。”
“難得你年紀尚小卻如此聰明，不過你放心好了，太後心裏打算我多少都是知道的，你隻要把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告訴我，剩下之事我會處理。”
虞相說得慈愛，莫庭荷心中卻不是這樣想，虞相這番話無非是打消為了打消她的顧慮，可若是她真的在太後那邊暴露，虞相未必會保她。於是莫庭荷起了逗弄之心，突然雙目通紅，看向虞相。
虞相見莫庭荷這個模樣，嚇了一跳，他連忙問：“莫生，你這是怎麽了？”
“虞相大恩，莫庭不知如何回報。”莫庭荷裝模作樣地抹了把淚水，又說道：“莫庭隻是想到主母，當初若不是林家主母支持，莫庭荷哪有機會學習，更枉論得虞相垂青，可如今我飛黃騰達，林家主母還居無定所，虞相，我的主母待我如同親生母親，我不舍得她孤苦伶仃地受苦。”
“我還當是什麽事，這有何難。”虞相滿不在乎地說，“回頭我給平安府知府修書一份，給你家主母封個稱號，朝廷按月都會給予俸祿，定不會讓她吃苦受難。”
“可是，林家被燒了……”
“重整個家宅並不是很難。”虞相扶著莫庭荷的肩膀，柔聲與她說道：“莫生，你未免也太低看我了，你家中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去查，對了，你的親生父母呢？”
“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莫庭荷仔細回憶莫庭的資料，在莫庭的資料裏，他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莫庭自小跟著林夫人一起長大，與林夫人關係不是親情，甚是親情。
“勾起你不好的回憶，倒是我的不是了。”虞相此刻更像個大家長一般，臉上全是慈祥的笑，“對了，莫生可否婚配？上京城的那些名門閨秀，你看上誰，我都可以幫你娶來。”
“多謝虞相，大丈夫大業未立，就不談小家溫存了。”莫庭荷心裏怕得要死，不知這件事是虞相隨口一問還是娶親，還是在考驗他。
“莫生，何必妄自菲薄。這樣吧，秦家的小姐，你可有興趣看一眼？”
“秦家？”
“秦常德的女兒，長得冰雪聰明，或許你們有不少共同語言。”虞相在心裏讚歎這個主意,自從靜王倒後，秦常德因為靜王的緣故，原本要被一並歸罪，可被虞相偷偷保了下來，秦常德也對虞相感恩戴德，隻是原來兩人是政敵，終歸不能在明麵上太過親昵，可若是虞相的人與秦家結為秦晉之好，那很多隔閡便也就迎刃而解了。
“學生無意娶妻。”莫庭荷慌忙拒絕。
虞相的臉色突變，真不知道這莫庭是真不懂還是在裝蒜，竟然敢直接拒絕自己的要求，再說，秦常德的女兒也算國色天香，配莫庭這樣出生的人綽綽有餘，他倒反而不願意了。
虞相心中不快，不過他總不能說出來，於是說道：“嗬，男女之事終歸是不能勉強的，此事就這樣吧。”虞相的態度冷淡很多，而莫庭荷也感覺到了。
於是莫庭荷再次說道：“虞相恕罪，我與秦公子
關係匪淺，知道秦姑娘心中有思慕之人，君子應成人之美，所以剛才我不敢答應。”
“竟有這事？我倒不知道。”虞相也沒想到這一茬，但是他也聽到莫庭荷的話裏談到另一件事，便是莫庭與秦家公子交好，於是又問道：“你與秦家哪位公子熟識？秦常德並沒有兒子莫不是他的哪位子侄？”
“是一位使袖箭的公子。”
“我，我知道了，秦允釉，對的，這位秦二公子喜愛遊山玩水，之前就在平安府攪擾了不少事情。”虞相眼珠子一轉，覺得這也是個好辦法，便與莫庭荷說：“莫生，不如你便拉攏拉攏這位小友投靠在我名下。”
“這……”
“你聽我的，你隻要跟這位秦二公子提我名字，約他來見我就好。”
“可是我這位朋友，似乎與靜王……”
虞相一臉欣賞地看莫庭荷：“看來你也是知道了，沒錯，秦家原來的確是靜王的狗，不過現在主人都倒了，他們也就成了喪家之犬。”
莫庭荷心想，約莫是虞相還不知道秦家已經投靠了薛太後這件事吧，他甚至不知道薛太後為了拉攏秦家，甚至拿出了黑虎符。
相較而言，虞相又能拿出什麽。
不過莫庭荷不會拆穿這件事，而是繼續猶豫地問道：“如果我跟他說了，他不願隨我來，那可怎麽辦？”
“莫生，你先去與他談談再說。”虞相笑眯眯地跟她說道。
這個時候，外麵掌燈，莫庭荷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仆從們也開始端著各色瓜果飯菜輪流進到宴廳之中，三三兩兩的虞相親信走了進來，雖然他們麵上神色無異，但莫庭荷還是從他們不自然的眼角可以猜到，這幾個人恐怕早在外麵等候多時了，她與虞相的對話，多半也被這些人聽在耳裏。
莫庭荷當然知道虞相用她招攬秦家這一步棋為的是什麽，可她也知道虞相未必是真心相信他，或許隻是借秦生這件事考驗她的忠心罷了。
酒宴開始的時候，大家觥籌交錯，好不熱鬧，莫庭荷因為是新人，也得虞相重視，所以有不少人過來結識，無論莫庭荷如何拒絕，總免不了灌下好幾杯酒，到了最後，暈暈乎乎的，呆坐在椅子上不動彈了。
酒過三巡以後，宴廳裏也就熱鬧了，什麽樣奇形怪狀的人都出來了，而虞相早就在敬過三杯酒以後便抽身離開，諸人見虞相不在，更是放肆無端。
過了一會兒，有人提議招些歌姬進來，接著宴廳就是更加混亂不堪，莫庭荷看不慣，推開靠過來的歌姬想要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被一雙軟軟的胳膊環抱住腰，那嬌柔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這位公子一表人才，不如與奴家下棋去吧。”
“青兒，你要跟我下棋？”莫庭荷不耐煩地掰開青汐的
手。
青汐用帕子捂住嘴，睜大眼睛問：“你怎麽認出我的？”
“我認不出你才奇怪吧。”
“可我的模樣明明與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而且我也變成了女身。”青汐毫無節操地攏攏胸前的豐滿，“你看，我現在可比女人還女人，你不可能認出我啊。”
“你的身高。”莫庭荷歎了口氣，“而且你身上的味道也是不同的。”
“哦？我現在還是太高了嗎？我原以為姑娘家頂需要的就是這修長雙腿。”青汐說著，還將裙子聊起，露出白白的大腿。
“你幹什麽呀！這是女人的樣子麽！”莫庭荷連忙把青汐的裙子蓋下去，“好了，哪有女人是你這個樣子的，你怎麽會來相府的？”
“相府的人來叫歌姬，我可是我們花樓的頭牌，當然……”青汐說著的時候，一個胖子舉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看著青汐的模樣一臉淫笑：“真沒想到，我在這裏還能遇到如此美人，美人，怎麽不進去與大家一起玩？”
“你想幹什麽？”莫庭荷想都沒想就擋在青汐身前。
“喲，臭小子，你幹什麽？英雄救美啊？要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兩？”胖子立刻翻臉說道。
“哎呀，你別生氣嘛，本來就是這位客官約我在先，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是不是？”青汐將帕子甩在胖子的胸口，帕子帶著青汐特有的香氣，拚了命地鑽進胖子的鼻子，胖子被熏得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我們趕緊走。”莫庭荷拉著青汐的手急匆匆往外走，到了門口後說道：“你玩玩便是，怎麽還能參加這種宴會呢？若是吃了大虧，我看你可怎麽辦！”
“誰能占我便宜？難道是不想活了嗎？”青汐在月光下轉了個圈：“庭荷，你看我現在漂亮嗎？這件衣服還是我自己設計的呢，花樓又怎麽了，從來沒人敢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呢。”
“剛才那個胖子呢？今日是運氣好，若是下一次你再碰到呢？”
“再碰到就碰到啊，不然你看。”青汐指指屋內剛才那個胖子，已經暈在牆根了，“你看，他就像睡著了一般，隨便是誰，都會當他喝醉了，到了明天，他便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給他下藥了？”
青汐沒有否認。
“那個藥，便是蘇公子使過的藥？能讓人失去記憶，神誌不清的？”
“那個也要看劑量的，對人的精神控製，不一樣的量結果也不一樣，例如剛才那個男人，我隻給他下了忘記一天的量。對他的健康沒什麽影響。”
“可是蘇公子將這些全部用在……”莫庭荷本來想說熙城，又怕隔牆有耳，隻能作罷。
“用在哪裏了？蘇耀鈺從沒跟我說過。”
莫庭荷本想附耳與青汐悄悄說，可是彎腰的同一時間，她看見虞相獨自一人提
著燈籠急匆匆穿過回廊。
莫庭荷連忙跟了過去，而青汐也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莫庭荷跟著虞相七彎八繞，不知什麽時候，竟從相府出去了，青汐緊張地說：“會不會是在相府不好動手，就等著晚上將我們帶出相府，然後……”青汐用食指劃過脖子，做了一個滅口的動作。
“你別開這種玩笑。”莫庭荷皺眉說道，正在此時，莫庭荷看見虞相進到一間小屋裏，然後小屋門被很仔細地關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