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石草草不耐煩了:“幹脆我一掌打暈他算了!”
“周子昂,你究竟在哭些什麽!還像不像個男人了!”莫庭荷已經厲聲叫了出來。
周子昂停住哭,抽抽涕涕地看向莫庭荷:“你,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看樣子也沒怎麽醉麽。”莫庭荷起身拍拍手,找了把椅子坐下,“說吧,你到底怎麽了。”
“我怎麽了,你今日都看到了,你說我怎麽了。”
石草草扭扭嘴:“哦,那能怪誰,你自己睡覺睡過頭,你不跟蘇兄謝罪,還來這邊發酒瘋?”
“我睡覺向來警醒,怎麽會睡過頭自己都不知道!我明明示被人陷害,怎麽能說是我的錯。”
“至於麽,在我們麵前還怪別人?”
“的確是陷害。”莫庭荷在一旁開口說話,“午膳被他們下藥了。”
石草草:“……”
周子昂擦擦眼淚:“莫姑娘,你早知道?”
“我聞出味道了。”
“……那你為什麽……”
“我已經來不及攔你們,而且當時那麽多雙眼睛都看著,我能攔一次,難保還有後招,所以我就想等你們回房後再跟告訴你們,反正是很粗淺的迷藥,很好解。”
“對啊,那為什麽你後來沒來叫我們?”
“因為……”莫庭荷轉頭看看門口,蘇耀鈺持劍走了進來。
“因為是我不讓她說的。”蘇耀鈺跟周子昂說道。
“你……”周子昂差點衝過去把蘇耀鈺揍一頓。
“虞相知道你們是我的人,我如果不將計就計,又怎麽能讓莫庭取得虞相的信任?”蘇耀鈺說得理所當然。
周子昂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弄明白,可他依然咬牙切齒地說:“就為了這個,將我們這些人全部斷送了嗎?”
“我會補償你們的。”蘇耀鈺咳嗽一聲。
“那你們究竟是什麽時候有這個計劃?”周子昂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之前,一點消息都沒透露給我?”
“今日。”蘇耀鈺看著周子昂道,“今日,見你們中計後,我就改主意了。”
“所以,你斷我功名,是臨時起意?連問都不問我一聲?蘇耀鈺,你我兄弟一場,你知道這次功名與我而言有多重要嗎?”
“無非就是你與家裏說要娶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可是子昂,你覺得你家裏怎麽會同意?他們也就是緩兵之計罷了,就算你考出功名,你父母也不會同意的。連我都能看出來的事,沒理由你看不懂。”蘇耀鈺皺眉說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父母不會同意。”
“因為我知道,你最後娶的女人不是青汐。”蘇耀鈺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又怎麽知道了?蘇耀鈺,你還真以為你是預言家嗎?你如果能把事情預料得那麽準,你怎麽會不知道你自己的未來在哪裏?”
“我算不到我的未來,但你的未來我很清楚,你將來的妻子絕不會出身花樓。”
“你明知道青汐是因為……”
“我知道,但她依然不是你的良配。”
“其實,青汐他是……”莫庭荷默默舉手,她真的看不下去了,這兩個人怎麽會為了青汐吵起來,別說青汐的性別,連物種都是不明不白的,也虧周子昂能異想天開到這個地步。
“你住嘴。”周子昂氣憤地跟莫庭荷說道。
“你怎麽這麽說話!”蘇耀鈺又反過來幫莫庭荷說話。
“蘇耀鈺,你是要打一架嗎?”
“難道我打不過你?”
莫庭荷覺得這兩人簡直跟小孩子一樣,吵架都沒有重點,連忙勸道:“周公子喝了酒,蘇公子也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我是喝了酒,可我現在無比清醒!”周子昂低頭,正看到蘇耀鈺腰間的那柄劍,連忙伸手去拔,“蘇耀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是那柄劍怎麽能讓周子昂拔動,周子昂用力脫了個空,後退兩步,眼看要把蘇耀鈺也拉倒在地,莫庭荷伸手去扶的時候,不知怎麽就握住劍柄,接著就看到她將蘇耀鈺的佩劍給拔了出來。
周子昂沉默地瞪著看了半天,一扭頭,突然哇哇大吐了起來。
石草草在周子昂彎腰嘔吐的同時,照著周子昂用手指的方向破窗而出,接著又拎了兩個黑衣人進來。
那兩個人站在蘇耀鈺與莫庭荷身後的窗戶後麵,蘇耀鈺與莫庭荷都沒注意到這兩人,若不是剛才莫庭荷抽出佩劍,那兩人身影一動,連周子昂都不會注意到隔牆有人。
石草草一腳踏在兩人的手上,用力碾著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我們隻是路過。”
“路過那麽湊巧,趴在蘇掌印門外偷聽?”
那兩人知道瞞不過,從舌下翻出一個紅色的毒藥,眼看就要咬破,眼前突然一陣白霧,接著他們就什麽意識都沒有了。
藥粉是蘇耀鈺灑的,他說:“熙城用的也是這個藥。”
隔了一會兒,那兩人目光呆滯地坐起來了,蘇耀鈺負手問道:“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一個答是虞相,而另一個答是虞勉。
“來查什麽?”
虞相是來查莫庭荷與兵部,特別是蘇耀鈺的瓜葛,而虞勉則是來打聽那把劍的下落。
莫庭荷的劍剛被太監收走,虞勉就去找那把劍,可是太監在一堆兵器中怎麽找都找不到,太監慌得要命,虞勉也怕擔責任,趕緊跑走了。
可是後來虞勉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問了幾個宮人,都說在他來之前,蘇耀鈺來過,於是虞勉就猜測那柄寶劍被蘇耀鈺給貪下了,連夜派人來查。
石草草嘖聲道:“虞勉這人可真是,都什麽時候了,還念著一把好劍。”
但周子昂卻說:“為什麽你
的劍,我拔不出,莫姑娘就可以拔出?”
“難道你不知道嗎?這把劍認主啊?書呆子。”石草草快人快語。
“認主?那為什麽認莫姑娘?”周子昂一臉懵地看著莫庭荷,隔了一會兒又說,“我聽說武試的時候,莫庭劍術一流,難道也是用了蘇公子劍的原因?”
莫庭荷與蘇耀鈺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為什麽會把你的劍給莫姑娘?蘇兄,你不是說你不希望莫姑娘參加科舉嗎?不是說不希望她參加我們的計劃嗎?你這又是在做什麽?你居然把自己的佩劍借給莫姑娘,助她武試?”周子昂的臉上滿滿的不甘。
“我有我的打算。”蘇耀鈺不會告訴周子昂,他是用這個方法消除虞相的戒心,讓虞相以為莫庭是蘇耀鈺的敵人,也讓虞相將莫庭收為他用。
這一招,壯士斷腕,莫庭的確獲得了虞相的信任,而周子昂此次的前途也的確被自己斷了。好在蘇耀鈺還有後招,他跟周子昂說:“子昂,你信我,你過了遴選,我就有辦法給你安排一個功名。”
“隻是這個功名不在上京城,是吧。”周子昂經了那麽多事,此時頭腦已經清醒了不少。
“子昂,你想呆在上京城?”
“不想。”周子昂轉過頭,若有所思地說:“蘇兄,如果可以,就讓我去那窮鄉僻壤,沒人管得著我的地方去吧。”
“子昂,你要去雲城嗎?”蘇耀鈺突然開口問道。
“你怎麽會突然提起雲城,難道……”
“沒有,隻是突然從腦袋裏冒出這件事罷了。”蘇耀鈺仍然記得上一世,周子昂便是去了雲城,本來依照他的科舉成績,不至於去那千裏蠻荒之地,不過聽說是他自己要去的,至於為什麽要去,沒人知道。
不過周子昂也的確是在雲城娶妻的,他娶妻極為低調,再加上那個時候,蘇耀鈺自己還有一堆事情自顧不暇,所以也沒去道賀,甚至沒見過他新婚妻子的模樣。
但前世的周子昂與汐姑娘雖是紅顏,卻沒緣分,這一件事蘇耀鈺是知道的。
雲城位於端朝南邊,接壤羅卻族,羅卻族位列四大外族之三,遠不如哲敢族與安平族一般鋒芒畢露,他們的族長慣來韜光養晦,與端朝邊陲,特別是雲城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幾年前,羅卻族因為與略略族聯姻之事鬧過一鬧,然後就太平到現在,那邊幾乎是端朝最太平的邊界了。
而且與羅卻族毗連的小外族也是最多,這些小族固然忌憚哲敢族與安平族那樣的大族,可也會被羅卻族的君子風骨所吸引,所以反而與羅卻族更加緊密,所以之前也有人向驍鳴鶴提議與羅卻族盡快聯姻,仿佛這樣的話,以羅卻族為首的大部分外族也都可以歸順端朝。
隻可惜,這個計劃終究還是沒有成行。
這麽多年,端朝一直陷於黨爭伐異之中,再抬頭看看,周邊的外族已經強大到恐怖的地步,特別是哲敢族,每年的歲貢越來越少,跟端朝要的銀子卻越來越多。
蘇耀鈺有意放一個信得過的人在雲城,因為如果他要對付哲敢族與安平族,羅卻族是最不能挑亂的地方,畢竟橫跨端朝南北,蘇耀鈺調兵遣將也未必能顧得過來。
這個人便是周子昂,說辭蘇耀鈺也早就想好,驍鳴鶴隻是愛才,人品隻是政敵攻訐的借口,驍鳴鶴從不會認為用周子昂有什麽大問題,更何況隻是雲城的一個小官,這種事,讓蘇耀鈺做主就好。
蘇耀鈺從懷裏取出一塊瑩藍色的玉佩,在那兩個黑衣人眼前晃了幾下,那兩個人眼皮越來越低,終究還是暈過去了。
蘇耀鈺跟石草草說:“把他們扔回他們該去的地方,從今天開始,他們就隻聽我們號令了。”
石草草點點頭,一手一個拎著黑衣人的後脖領。
蘇耀鈺又說道:“你去虞相府後再去銀甲兵兵營看看,我們那些個兄弟如今如何了。”
石草草應聲而去,出去便躍上了屋頂,往圓月正中央快速地跑去。
蘇耀鈺這才垂頭將視線放在莫庭荷身上,然後向她走過來。
莫庭荷臉一紅,她不知道蘇耀鈺會跟她說什麽,剛才在馬車上的溫煦到現在還印在她的心裏。
蘇耀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仙氣飄飄,不似凡人。
莫庭荷的臉更紅了,她倒退一步,抓住乖乖坐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的紅豆。
可無論莫庭荷怎麽躲,蘇耀鈺還是走到了她的麵前,蘇耀鈺低頭跟莫庭荷說:“莫庭……”
莫庭荷聽到蘇耀鈺對她的這個詭異稱謂,不由自主想要回頭看門。
又聽蘇耀鈺說:“別回頭,隔牆有耳。”
莫庭荷瞬間不敢動了。
“應該是剛才來的,在石草草離開後,看樣子還是虞相的人。”蘇耀鈺哼道,“這個虞相,疑心病真重,連自己人都未必相信。”
蘇耀鈺低聲說完這幾句後,又冠冕堂皇地與莫庭荷說:“莫庭,你便是考過又如何,我不可能給你名次。”
“蘇掌印,你究竟對我有何仇怨!”莫庭荷也很配合地演出。
“不如莫公子說說,剛才武試考到一半的時候,你去了哪裏。”
莫庭荷:“……”
蘇耀鈺看見窗外的人影動了一下,於是便說道:“若不是看在周子昂的麵上,我不會在兵部收留你和石草草,既然子昂已經落選,我每次看到你們都會討厭,不如你們也早些離開吧。”
“蘇掌印放心,明日我就去找住處!”莫庭荷說完便轉身大踏步離開,決絕的模樣似乎與蘇耀鈺徹底斷絕關係一般。
他們這番爭執,也讓窗外偷聽的虞相眼線聽了個明白,那幾個眼線
布置下各種機關,然後便連夜向虞相匯報了。
第二日,莫庭荷果然帶著紅豆離開兵部,在下午的時候,莫庭荷便持著拜帖出現在虞相府前。
相府的管家親自來接莫庭荷,在引進的路上,管家問莫庭荷道:“莫公子,聽說你已經搬出兵部了,不知可找到落腳的地方?”
“現在也隻能住在朋友家中,紅豆身子一日重於一日,總不能讓她跟著我奔波。”莫庭荷的語氣仿佛是被驅趕一般可憐。
相府管家是何樣的人,咧嘴一笑道:“隻是處房子罷了,莫公子多慮了。”說完這句,相府管家便再沒多說一句,而莫庭荷則是跟在相府管家身後,七歪八繞地走了不少回廊,額角沁出密汗,可似乎還沒有到目的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