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石草草看在眼裏怒在心裏,隻是不好發作,他便說道:“既然你們已尊稱我為皇上,那你們便將我的皇後放下來吧。”


  圍困住莫庭荷的黑甲兵點頭應是,紛紛收下手中的劍,並將莫庭荷推到了石草草的身邊。


  副將已給胡青瑾找來一把躺椅,胡青瑾坐在躺椅上虛弱地說:“今日皇上願意帶領吾等也是喜事一樁,過往我們的仇怨都既往不咎,趁著現在天也不算晚,不如我們也幫著皇上皇後成了好事吧。”


  石草草連忙說:“此事並不打緊,可從長計議。”


  胡青瑾卻陰陽怪氣地說道:“皇上,我們既成大計,也當盡快行事,明日之後未必能有那麽多時間操辦這些,屬下這身體皇上想必也是清楚的,就別讓屬下顧念其他了。”


  立在一旁的副將都是胡青瑾的親部,聽他說話,根本沒管石草草想法,馬上就下去著手辦了。


  入夜時候,那些黑甲兵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紅燭,點燃後還有一股難聞的焦油氣息,沾染在慘黑的空氣四周,黑氣與霧氣交相繚繞。黑甲兵還扯來兩塊紅布,顏色看上去也不像新的,有一股存放日久的黴味。黑甲兵將一塊紅布披在莫庭荷的身上,另一塊小的蓋在她的腦袋上,就當是喜服。


  黑甲兵中還有幾個會吹拉彈唱的,匆匆組建了一個草台班子,吹奏著七零八落的喜樂,隻是嗩呐與鑼鼓的嘶啞滑音在在這死氣沉沉的熙城夜晚之中,顯得極為詭異。這場婚禮與其說是一場婚禮,還不如說是一場鬧劇,更像是胡青瑾給石草草的下馬威,告訴石草草從今往後,隻能做他胡青瑾的傀儡,即便是婚姻大事也是胡青瑾一人說了算。


  石草草的性子怎麽能受得住,他伸手去摸藏在腰間的一把匕首,想著如此受辱,還不如殺將出去,死了也比現在好。沒曾想,一雙柔弱的小手拉住石草草的袖子,莫庭荷在石草草的身後勸慰他道:“屠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時並不是衝動的時候。”莫庭荷又將聲音放高些說道:“自古婚姻大事,都要有個三媒六聘的過程,如今這草草了事,算不得明媒正娶,也是不作數的。”


  胡青瑾坐在躺椅上,聲音一高一低地說道:“皇後這是不滿意了,不過我們都是糙漢子,也做不出精致玩意,也不用講什麽拘禮了,大家都知道,隻要拜了堂可就是夫妻了,作數不作數,圓了房就算。”


  “那又如何?我不遠嫁。”莫庭荷幹脆使出小女生的別扭勁,這一下還真把胡青瑾給難住了。


  “嘿,小丫頭,你有什麽不願意嫁的?你要嫁的可是未來的皇上。”


  “若是未來皇上,那便更不嫁了,有幾個皇後嫁人連頂鳳冠都沒有。”莫庭荷扯下頭上的紅布扔在地上,“還有這塊布,不


  知道都放了幾年了,早就生黴,我就沒聽說過皇後蓋的事發黴的蓋頭。”


  “小丫頭,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且問你,你見過有幾個人結婚,能有幾萬個人在一旁觀禮的?我們這麽多兄弟聚在一起,為你們兩個慶賀,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那為什麽我從你們臉上看不出有一絲笑模樣。”莫庭荷聽出胡青瑾嘴裏的威脅之意,絲毫沒有給胡青瑾臉麵。


  胡青瑾的臉色一變,嘿嘿笑道:“小丫頭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則,你可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周邊的黑甲兵隨著胡青瑾的話,也將腰間的兵器抽了出來,在擺著喜燭旁邊,全是兵刃交錯的聲響,在夜色中格外瘮人。


  石草草捏在腰上匕首的手又緊了緊,莫庭荷再次攔住他:“小不忍,則亂大謀,再等等。”


  “還等什麽?等下去也是被他們羞辱罷了!”石草草忍得嘴角開裂。


  “石公子,你有必勝的把握嗎?”


  石草草不說話了。


  兩個黑甲兵過來,粗聲粗氣地說道:“別嘀嘀咕咕了,趕緊拜堂。”接著便押莫庭荷與石草草站在紅燭台前。胡青瑾的副將則是在一旁高喊著“上拜天地,下拜高堂。夫妻……。”


  隻是到了夫妻對拜那最後一拜時,不知發生了什麽,原本亮著的紅燭突然滅了,而一旁用來照亮的火把與燈籠也都沒了光線,在黑夜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混亂了一陣,但畢竟黑甲兵平日裏訓練有素,很快便有人重新用火石點亮了燈籠,大家麵麵相覷,並沒發現什麽異常,而莫庭荷與石草草也站在原地。”


  黑甲兵們在熙城這個死人堆裏生活已久,對鬼神之事尚有敬畏。但是他們自恃自己陽氣盛重且正義凜然,鬼怪不侵。隻是今晚上這事兒實在太過邪門。片刻之間滅了所有的火把光源,這絕非人力所能為。


  胡新景讓副將再將喜燭點起。副將撓頭問道:“胡校尉,最後一拜也不知拜了還是沒拜,要不要重拜一次?”


  胡青瑾從鼻子裏哼出聲音:“拜什麽拜,趕緊送入洞房。春宵一夜值千金。”


  於是副將高喊一聲:“送入洞房!”


  石草草將莫庭荷護在身後,他潛意識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胡青瑾與黑甲兵未必有那麽好心,還真能準備出一間洞房出來。


  果然,又是五六個黑甲兵過來直接伸手拉扯莫庭荷,石草草將那幾人推開並怒斥:“你們想幹什麽?”


  胡青瑾笑笑:“皇上。我已隨你心意,讓你與心愛之人拜堂成親,隻是我們這麽多兄弟。看你拜堂連個酒水都沒喝到,難道不能拿些彩頭嗎?我這幾個兄弟忠心耿耿。為我們黑甲兵掙了不少好處,那可是大大的有功之臣。”


  “你究竟要什麽?胡青瑾,我不可能如此一而再,再而


  三由著你侮辱,更何況,莫姑娘是無辜的。”


  “看皇上這話說的,倒像我是十惡不赦之人一般。我也不是為自己,就是為我這幾個兄弟,他們自從做了黑甲兵後便一直跟著我,也沒有娶親。更不知女人自慰。既然皇後在這邊,不如請皇後撫慰撫慰我這幾個兄弟。讓他們體驗一下人間極樂可好?”


  “豎子大膽!”石草草再也忍不住了,從腰間抽出匕首,就要向胡青瑾殺去,站在他身後的黑甲兵用刀背拍在石草草的背心上,石草草此刻功力盡失,腳下無力,一下被打倒在地,又被幾個黑甲兵牢牢按住,石草草用力掙紮幾次,都使不上一絲力氣,隻能眼巴巴看著莫庭荷被黑甲兵牽拉著,往暗處而去。


  石草草大慟:“莫姑娘,是無能,是我害了你!”


  胡青瑾與其他黑甲兵哈哈大笑:“皇上此言差矣,都是兄弟,何分彼此呢。”


  莫庭荷卻在此時展現出比普通女子更堅毅的冷情,她停下腳步說道:“先等一等。”


  黑甲兵壓根沒把莫庭荷這一弱女子放在眼裏,隻是好奇,此時此刻,這小丫頭不喊救命,還能有什麽話說。於是就停下來,等她把話說完。


  莫庭荷盯住胡青瑾道:“既然是做新娘子,怎能連一杯水酒都沒有?”


  胡青瑾側目看看副將:“這真是有意思,不過皇後說得有理,來給皇後滿上一杯合巹酒。”莫庭荷接過水杯正要喝的時候,胡青瑾突然叫住了他:“皇後先慢一些。你這酒裏少了點東西。”


  說罷,一名副將從身上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並從裏麵倒出一些粉末在酒水中。


  莫庭荷看著胡青瑾,嫌棄道:“我隻當你們習武之人雖然粗鄙小人,但手段終歸是磊落的,卻不曾想也喜歡玩下毒這種女人用的手段。”


  “手段不分高低,況且這不是什麽毒藥。隻是能讓避免節外生枝罷了。”胡青瑾說這話的時候,眼光還放肆地在莫庭荷身上流連。


  “好!既然如此。那我偏要節外生枝一下。”莫庭荷說著就將酒杯中的水向天空中揚撒,酒液像雨滴一樣紛紛落下,莫庭荷甩手揮了幾下,落下的酒液逐漸凝聚在一起,瞬間化成一個圓圓的球體,莫庭荷縱身一躍,進到球體之中,騰空飛去。


  “這是什麽妖術!”綁在一旁的銀甲兵從沒見過這樣的,詫異地大叫起來。而黑甲兵則是見怪不怪,也沒多說什麽。


  “原來皇後也是玄門中人。”胡青瑾似乎沒什麽意外,不過卻歎息道:“可惜,衛參軍是最愛這些玄門之術的,他是看不到的。不過好在破解之術我還是粗通皮毛。皇後可曾玩夠了,那便下來吧”


  胡青瑾說罷,身旁副將連著扔出去好幾張黃色符咒,莫庭荷的水鏡應聲而破,莫庭荷也從半空中


  摔了下來。


  副將將胡青瑾抬到莫庭荷身旁,胡青瑾低頭看莫庭荷:“我一直在想,你這個小丫頭是如何破了我層層關卡,一路悄無聲息地進了熙城,現在總算是知道了,原來竟是幻水鏡。既然你是用幻水鏡進來的。難怪哨兵沒見到你。不過看你的模樣約莫是很吃驚吧,不怕告訴你,這幻水鏡的功夫可不是隻有你有,我們的衛參軍也是玄門高手,可惜,太可惜了,衛參軍被皇上一掌打死,這幻水鏡的精深之處,我還未曾習得,不過破鏡之法,我倒是學了十成十。皇後,你,定然……嗯?你這是什麽表情?

  胡青瑾本以為莫庭荷的表情應當是挫敗的,不甘的,懊惱的甚至是悔恨的,總而言之都不可能是誌得意滿的笑,但是,莫庭荷此刻的確在笑,而且笑得胸有成竹,也笑得他心口發麻,他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莫庭荷在如此劣勢之中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但胡青瑾總不至於在這個地方認輸,於是勉力穩住自己的詫異,以輕嘲的口吻道:“皇後。你約莫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莫庭荷本是微笑,在聽到胡青瑾的這句話後,更是笑得不能自已:“本來我就不想放過你們這些言而無信的無恥之徒,隻是沒想到你那麽心急,居然自己破了幻水鏡,那你可知這幻水鏡是用什麽做的?”


  “自然是……”胡青瑾想起剛才,冷汗濕透背心。


  “看來你也是想到了,我的幻水鏡是用你給我的酒液做的,而酒液裏,還有你下給我的毒。”莫庭荷一字一句地說,說得胡青瑾驚恐無比。


  胡青瑾聞到空氣中隱隱約約含著一絲酒味,而酒味裏還有一股子香甜味道,這是他熟悉的味道,他頓時覺得全身酥軟,但依然不可置信地說道:“不可能!隻加了一點點,這一點點散在空氣中,不可能讓我動都不能動!還是你,你是在使著什麽妖術!”胡青瑾話音剛落,身後幾個原本站得好好的副將也都已經摔在地上。他們身體虛弱,動彈不得,再見其他黑甲兵,包括不遠處綁在一旁的銀甲兵也都幾乎在同一時間呻吟著軟倒在地上。


  胡青瑾口不能言,但嘴唇依然在不停的抖動,一雙眼睛裏慢慢的不能相信,似乎在說:“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莫庭何此時也沒比其他人好多少,也是身中毒藥,動都不能動,但是她比胡青瑾更好的是她尚有力氣說話:“水鏡之中,可生萬物,贈多些帶著迷藥的酒又算得上什麽?”


  “迷藥?不對,這不是我給你下的藥!”胡青瑾身後的副將覺察到不對,空氣中的香甜味雖然是他熟悉的,可裏麵似乎還有一股奇特又陌生的味道,氣憤地大叫道。


  “我怎麽可能用你那下三濫的藥,我隻是在你的藥中另加


  了幾副藥,變了藥效,現在這藥隻能能讓人喪失行動能力,其餘的不會再有了。”莫庭荷解釋道,“所以剛才落下的酒液中所有的毒性已被我調配過,比你之前下注酒杯之中高出的氣質千萬倍!現如今,別說是你們區區幾萬黑甲兵,便是百萬雄師。也未必能夠抵擋的住。”


  胡青瑾身受重傷,為了心中大事一直硬挺著,此時中了莫庭荷的毒,雖然毒性不至於致命,可是他殘破的身體根本扛不住毒性,現在早已奄奄一息,臉色更加蒼白。平躺在地上隻剩下喘息的力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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