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無解之病
蘇耀鈺自然不可能退讓,揮著長劍與蕭公子對打起來。
莫庭荷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無聊。”然後轉身去照看嚴藕。
嚴藕身上高燒不退,這未必是壞事,莫庭荷伸出手指沿著嚴藕的腳往腿上一寸一寸檢查,果然看到小腿彎處還有一些蠱蟲活動的痕跡。
莫庭荷鬆了口氣,隻要嚴藕體內的蠱蟲沒有走盡,就說明蠱卵還沒轉成蠱毒,也說明嚴藕還有救。
身後依然在乒乒乓乓的,莫庭荷未回頭與身後兩人說道:“兩位如要打架就離開我的小鏡!”說罷,莫庭荷揮起衣袖,蘇耀鈺與蕭公子都從窗戶摔了出去,嚴家人聽到響動趕緊過來查看,卻什麽都沒看到,嘀咕兩句後就走了。
蘇耀鈺與蕭公子這才從樹頂上跳下,擺出架勢繼續要打。
蕭公子的臉上已經掛彩,而蘇耀鈺身上卻一絲一毫傷痕都沒有,蕭公子歪眉斜眼道:“不可能,我明明刺中你了,你不可能一點傷都沒有。就算是傀儡,也不可能如玉石鑄造的一般,一絲一點傷痕都沒有!”
“你屢次三番說我是傀儡,究竟是什麽意思?我明明是活生生的人。”蘇耀鈺舉劍,但停止進攻。
“這句話很難理解嗎?我不信你自己沒有懷疑過,蘇公子,不如你自己來猜一下,究竟是誰把你的神識放入這具軀殼的?”
“這具軀殼是蘇耀鈺的,而我就是蘇耀鈺。”
“那你是這個蘇耀鈺嗎?”蕭公子冷哼一聲:“這是端朝的一個大秘密,你是不是越來越好奇,為什麽你的神識會綁在這個傀儡之身上?”
“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哼!難道你讓我說我就都要說嗎?蘇耀鈺,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你到底要什麽?”
“我要的東西,你暫時給不了我。”蕭公子將軟劍收回,“倒是莫庭荷,有很大的用處。”
“我警告你,若是你敢靠近她,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蕭公子冷然笑道:“蘇公子,你不如先顧好自己吧。”蕭公子目光往湖心亭看去,那邊大小嚴公子正向兩人招手,見蘇耀鈺與蕭公子都看向自己,大小嚴公子也趕緊從湖心亭出來往兩人處跑來。
“真沒想到師傅的學問高深,連功夫都如此出神入化。”大嚴公子滿眼亮晶晶地看著蕭公子。
小嚴公子則是跟蘇耀鈺說:“蘇兄,你與師傅認識嗎?”
“有過幾麵之緣。”蘇耀鈺不動聲色地說道。
“哦,那這是太有緣分了。”小嚴公子連忙說道:“蘇公子,不如移步去我們房間喝杯水酒吧。”
“我在此等人。”蘇耀鈺心中還是放不下莫庭荷。
而蕭公子卻說:“你在與不在又有什麽用,難道你還能幫上什麽忙嗎?若你真能幫上忙,又怎麽會如此狼狽地被趕出來。”
“蕭公子,你也是被趕出來的。”
大小嚴公子聽不太懂兩人說話,大嚴公子隻說:“此處靠近舍妹閨房,我們幾個大男人終究是不便的,還是趕緊先走吧。”
“嚴公子,看你們模樣,似乎並不是很關心嚴小姐的安危?”
“我們兄妹自小就不太來往,感情也淡,藕兒的事我們也都清楚,還是母親堅持,所以這麽些天,花了不少銀子吊命,其實最終能不能活,全看天命了,非人力可為。”大嚴公子歎了口氣。
小嚴公子也說:“那位莫姑娘的確是救了柳知府千金的命,不過在這之前,林家的人可一個都沒救活,還跟師傅借了兩尾赤練金蛇,也沒用,不是嗎?”
“赤練金蛇本來就解不了千絕蠱。”蕭公子昂頭道。
“是啊,是啊,這位莫姑娘還沒有我們師傅明白得多,救藕兒又有多少把握呢。”小嚴公子的神情略顯哀傷,“都是自己妹妹,哪裏有不傷心的,可傷心又有什麽用處?早晚都是這樣,師傅也說沒救了,我們真的不報什麽希望,父母還在堅持,那也由得他們去,我們兄弟兩個幫不上什麽忙。”
“你們兩位未免也太看輕庭荷了,在我看來,庭荷能治。”蘇耀鈺冷笑一聲:“你們這位師傅,恐怕隻是個沽名釣譽之徒。”
蕭公子嘿嘿一笑:“蘇耀鈺,你想說什麽便是什麽,反正最後的結果,隻有我是對的。”
大小嚴公子見兩人莫名其妙就杠起來,連忙出來打圓場,“哎,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針鋒相對呢,師傅,蘇公子,我們趕緊一起去喝一杯,這莫姑娘的診治也不是這一時半刻,不是嗎?”
蕭公子自然是欣然向往,而蘇耀鈺卻不願意,他靠在樹幹上,側頭靜待:“我在此處等庭荷出來。”
“蘇公子,此處是舍妹閨房,不合適。”
“我等的是庭荷,不是你們妹妹。”
“你們也別勸了,蘇公子可不是那麽聽勸的人。”蕭公子握著笛子往遠處走去:“我們先去吧,興許蘇公子想通了,也會來找我們呢。”
“師傅,這又怎麽可能,蘇公子現在都不願們一起,一會兒怎麽會再來找我們?”大小嚴公子自然是不信的。
“我們且等著,對了,你們備的是什麽酒?女兒紅還我可不喝。”
“放心吧師父,保證讓你滿意。”大小嚴公子與蕭公子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們也漸漸淡出蘇耀鈺的視線,蘇耀鈺再次閉上眼睛,剛才他的心很亂,很多事情也來不及思考,如今看來,他真的要考慮很多事情了。
蘇耀鈺其實早就懷疑自己的身份,他是在這句軀體的十五歲時貿然進入的,那時,他的神識已經有二十二歲,初時的確有些許不適應,可那時隻以為是軀體太過年幼導致,他的功夫依舊是
照著他的神識傳遞在手腳上。
可隨著這具身體長大,蘇耀鈺依然沒有覺得有多適應,他的能力一直被這具軀體限製,甚至還時不時的魂體分離,這不得不讓蘇耀鈺思考,這具身體究竟是不是他蘇耀鈺的。
其實兩個蘇耀鈺一直都是不一樣的人,有時候蘇耀鈺會這麽想,可臨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對於他來說,如果這個蘇耀鈺不是自己,那莫庭荷也不是他一直追尋的那個人,這是蘇耀鈺無法接受的事實。
那一世的莫庭荷已經死了,她的墓碑還是他親手刻的,蘇耀鈺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接受莫庭荷真的已經離開他的事實。
現在想想,或許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在騙自己吧,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不知什麽原因被強硬拉來,追求的或許是一個永遠無法達成的夢,求的也未必是自己內心真實想要的。
所以,自己其實一直是個傀儡。蘇耀鈺抬頭看看天空,或許這個地方隻是一個更為精妙的幻水鏡罷了,可如想出去,蘇耀鈺必須知道,是誰在害他,又是誰把他帶進此處的。
蘇耀鈺思緒翩飛的時候,他忽然覺得手上的長劍輕微地震顫一下,蘇耀鈺抬手仔細端詳長劍上的水符文,嘴角勾起。
凡事如有蹊蹺之處,就務必要從蹊蹺之人查起。
嚴藕的丫鬟大叫著跑出來:“小姐燒退了,小姐燒退了!莫姑娘真把小姐治好了,治好了呀!”
蘇耀鈺聞言,連忙走到房前,就看到莫庭荷已經坐在桌旁,她是手旁有一盆紅色的,血糊住一般的東西。
嚴織造與嚴夫人麵色驚慌地看莫庭荷撥拉著那團東西,一個字都不敢多問。
“嚴夫人請放心,我把嚴小姐肚子裏的蟲卵都掏得幹幹淨淨,其他母蠱也都全部排出,現在嚴小姐隻需要靜心休養,慢慢就會康複的。”莫庭荷捏著一小塊血塊放在嚴夫人麵前說道:“嚴夫人可以仔細看看,這些蠱卵還很新鮮,沒有死絕,也是天無絕人之路,嚴小姐無性命之虞。”
“你拿開,我不要看。”嚴夫人閉眼皺眉,聞著那股子血腥味道,幾欲嘔吐。
嚴織造卻說:“莫姑娘,你說蟲卵還很新鮮是什麽意思?難道蟲卵還會孵化嗎?”
“不會的,嚴織造請放心,這蟲卵孵化需要溫度,如今溫度沒了,很快便會死絕,再也沒有機會孵化。”說著,莫庭荷便澆下了一勺艾草灰粉下去,隻見原本鮮紅的的蠱蟲卵快速轉黑,最後就變成死氣沉沉的一坨硬物。
“這東西應如何處理?”嚴織造見蟲卵死絕,覺得再無威脅,居然伸手去碰。
“嚴大人,此物不能碰……”莫庭荷來不及提醒,就見嚴織造的手已經搭在硬物之上,幾乎是一刹那,硬物碎成一堆黑色的粉末。
嚴織造一臉
驚異,指著粉末問道:“這,這究竟是什麽?”
“嚴大人,此乃劇毒之物,我現行帶回去研究,你碰觸過的手也務必用艾草粉灰包紮十日,此事嚴重,萬望一定要做到。”
嚴夫人擔憂地捧住嚴織造的手,此時此刻,也說不出什麽感激的話,隻能吩咐管家一一辦好。
而莫庭荷則是將碎成灰的石粉仔細放進自己的香囊中,並將盆子遞給管家:“這個盆子不能用了,燒了吧。”
嚴夫人擔憂嚴織造,要陪他回房歇息,就與管家說:“照顧莫姑娘吃頓好的,別讓人覺得我們嚴家沒規矩。”
莫庭荷卻說:“嚴夫人,不便叨擾,嚴小姐已經大好,餘下的我也不便做什麽,這就告辭了。”
嚴織造怎麽好意思放人,又連著挽留幾句,蘇耀鈺也上前說道:“我會送庭荷回去,請嚴織造與嚴夫人不用勉強了。”
嚴夫人自然不會再熱臉貼冷屁股,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莫庭荷,道:“莫姑娘,這是診金。”
“算了,我救人本就不是為了錢。”莫庭荷還不想收,沒想到蘇耀鈺竟幫她將銀票抽放出來。
蘇耀鈺與莫庭荷說:“銀貨兩訖,你也應當讓別人安心。”
莫庭荷便依照蘇耀鈺的意見收下錢後同他一起離開。
原本等在嚴府門口的轎夫們見到莫庭荷出來,一個個都興奮異常地大叫:“莫姑娘,煩請跟我回府吧,我家老爺快撐不住了……”
“庭荷今日累了,誰家也不去。”蘇耀鈺擋在莫庭荷身前,卻怎麽也攔不住那些轎夫,有些膽子大的轎夫甚至去拉莫庭荷的胳膊,企圖把她直接拉到轎子裏,莫庭荷用力甩了好幾次都沒甩開。
蘇耀鈺三兩下點在那幾人的軟肋上,讓他們再也不能靠近莫庭荷。
可是那些轎夫就跟不要命的一樣,不停得往上湧,嘴裏說的都是求莫庭荷救命的話。
莫庭荷疑惑地說:“城東封井遠沒這麽多家,怎麽你們有那麽多人?”
有幾個轎夫愣了一下以後說道:“我們怎麽會知道呢?反正我們肯定是真的!”
“恐怕並不是那麽簡單吧。”蘇耀鈺抽出劍搭在一個麵生的轎夫脖子上:“你究竟是誰?你不像城東人士。”
“我……”轎夫的臉拉了下來:“我,我是城西的,城西也很嚴重,林家之後,死了不少人,莫姑娘,你家就在城西,怎麽能不救救我們這些街裏街坊呢?”
原來是城西的鄰居,蘇耀鈺緩緩收回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在另一個胖胖的轎夫脖子上:“你這細皮嫩肉的模樣可不像是給人拉轎的,倒想是坐轎子的。”
胖子揮手連聲說道:“蘇公子,凡事好說,劍下留情啊……”
“你究竟是誰?”
“我,我是城東李,李
家……”胖子胡亂指著。
“還胡說?”蘇耀鈺冷笑一聲,又將劍刃壓低兩分。
“好,好,我實話實說,我是康寶堂的掌櫃,聽說莫姑娘有治蠱毒的秘方,特來求教的。”
這話一說完,周邊真的來求莫庭荷救命的人家都在責罵他。
康寶堂的掌櫃受不得罵,直接跳將起來:“何必說我?你,你,還有你,不都是平安府各處藥房的嗎?大家不都是想多掙些錢嗎?何必把話說那麽難聽!”
莫庭荷此時已經極為疲憊,她晃著腦袋說:“此病無解,各位藥房掌櫃就各自回家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