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治病
隔了一會兒，丫鬟端著一盆水過來，莫庭荷用火折子再仔細看，水中飄蕩著不少母蠱。
“這些水都不能用了，趕緊拿去連衣服一起燒了，而柳小姐全身上下衣服都要脫光，用艾草灰粉反複擦洗，每次擦剩下的艾草灰粉不能隨意丟棄，泡在水裏給我拿來，零星一點都不能少。”
莫庭荷這些要求讓柳府丫鬟為難：“莫姑娘，非要如此嗎？不能用水清洗身子嗎？”
“是啊，艾草味道又臭又嗆鼻子，小姐最愛美了，這個味道她怎麽受得了呢。”
“千絕蠱喜水，艾草灰粉鎮邪驅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能再讓小姐喝一點水。”
“這可不行，意兒還燒著呢，不讓喝水，燒壞腦子可怎麽辦。”柳夫人也聽不下去了，連忙站起來阻止。
“你們大可不信我說的，那你們自己治吧。”莫庭荷心中對這位柳小姐算不得滿意，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竟能想出白磷燃火的毒計，雖然蘇耀鈺毫發無損，但其餘船工都葬身永續河下，實在是令人扼腕。
“別，別，別……”柳夫人趕緊攔住莫庭荷，忍痛說道：“聽莫姑娘的，你們趕緊去辦。”
丫鬟們得命去柳可意房內幫她淨身，而柳夫人則是惴惴不安地握著帕子坐在莫庭荷身旁，小心觀察她的神色，唯恐她有不高興。
莫庭荷坐在椅子上，雙目低垂，看不太出心情。
柳夫人輕聲寒暄問道：“莫姑娘，聽說，莫姑娘的師父是臨逸修士？我家老爺與臨逸修士交好，不過現在臨逸修士還在麓山嗎？”
“不在了。”
“那莫姑娘可知他現在身在何處？”
“師父喜愛遊山玩水，隨心隨性慣了，我真不知道他此刻在何處。”
“哦，那便可惜了。”柳夫人用帕子掩住嘴，又問：“臨逸修士的醫術也是如此厲害嗎？對了，我聽說之前麓山大火，麓山頂上發生不少奇事，究竟是因為什麽事？”
“我不太清楚。”
“那這臨逸修士除了傳醫術給莫姑娘，還教了什麽？聽說臨逸修士文韜武略，是個不可多得的大才。”
“師父叫我看書罷了。”莫庭荷這算不得說謊，可柳夫人當然是不信的，隻當莫庭荷推托之詞。
柳夫人輕咳一聲：“莫姑娘，你可算得上遺世獨立了。”
正說著，丫鬟送了一盆艾草灰水上來，莫庭荷拿火折子照了以後，說道：“繼續洗。”
柳夫人忍不住問道：“怎麽還要洗，這是要洗多少遍？”
“洗到身上蠱蟲除盡為止。”
柳夫人站起：“什麽叫蠱蟲除盡，究竟有多少蠱蟲？沒有藥嗎？”
“你要願意，伸手捉也行。”莫庭荷並未因為對方是柳夫人而顯得有多敬畏，在她眼裏，眾人都是一樣的。
柳夫人對一
旁的丫鬟說：“你們貼身伺候著小姐，還不聽莫姑娘的，伸手去把那些蟲子捉下來！”
丫鬟們都跪下叩頭，求柳夫人饒命。
“怎麽一個個都那麽貪生怕死？我們柳府虧待過你們嗎？”柳夫人怒不可遏，“要是你們一個個都是如此不堪用，那就算了，都出府去吧。”
管家連忙勸解道：“夫人，丫頭們年幼，害怕很正常，若現在趕出去，我們這幾個粗手笨腳的，誰又能來照顧小姐啊。”
柳夫人本來就是氣話，聽管家勸了半天，已經稍微消氣，但臉上威嚴未變，繼續問道：“你們現在可知道錯了？可知道該做什麽？”
丫鬟哭著說：“我們會用艾草灰粉給小姐擦洗，可是我們真的不敢伸手捉那蟲子啊……”
另一個丫鬟說：“夫人，那蟲子極為細小，肉眼根本看不見，隻有將擦身的艾草灰粉融在水中才可看到，我們又怎麽捉得了，又怎麽捉得完啊。”
第三個丫鬟伸出手說：“罩著莫姑娘的吩咐，我們的手已經用艾草灰粉牢牢綁著，這樣的我們又如何為小姐捉那麽細小的蟲子。”
“夠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在推諉，且等著，意兒病好了，看我們怎麽收拾你！”
管家連忙送三個哭哭啼啼的丫鬟回去，還軟言勸解說：“別想太多，趕緊回去好好照顧小姐，小姐身體好了，會幫你們說話的。”
丫鬟們點頭：“是啊，小姐人還是很好的。”說著便又拿了草木灰去給柳可意擦身。
柳夫人看著內室，問莫庭荷：“他們三個手上也不幹淨，會不會讓我家意兒的病除不幹淨！”
“柳夫人，他們手上被草木灰厚厚隔住，那些蠱蟲不敢到處亂跑，同樣，柳小姐身上的蠱蟲也不會傳她們身上去，若換了別人，未必敢這麽仔細，到時候把蠱蟲帶出來，柳府上下便麻煩了。”
柳夫人自然是不信的，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莫庭荷，終於還是咽下嘴巴裏的話，由著莫庭荷去了。畢竟現在來說，沒有什麽比柳可意的病更讓她憂心。
柳可意用艾草灰粉整整擦洗了三日，全身嬌嫩的皮膚都被燎出不少水泡，而身上那股子味道更是一言難盡，柳可意剛醒就因為身上的味道吐暈過去。
但不管怎麽說，柳可意的命是撿回來了，柳知府與柳夫人給了莫庭荷不少診金酬勞並親自送她出府，城東不少人家見到荊釵布裙的莫庭荷與柳知府夫妻在一起，再一問她所行之事，無不對這位莫姑娘側目。
莫庭荷回到家中的時候，劉諾正在她家門口等她見莫庭荷回家，連忙過來說：“柳小姐現在如何了？”
“我平安回來，柳小姐自然沒事了。”
“柳小姐是因為什麽緣故？”
“她身上沾了蟲子，用水洗不掉，隻能用艾草灰粉絕了身
上濕氣，母蠱沒水也就死掉了。”
“蠱蟲沒有入體？”
“沒有，隻在身上，那水她沒有喝，而是用來洗澡了，而且那井水自帶硫磺，減弱了母蠱的活性，所以冥冥之中，也是天在幫她。”
“柳家其他人沒事吧。”
“那口井已經重新封了，對了，劉大人，請問城東別處情況如何？”
劉諾正想開口說城東情況，一抬轎子已經停了下來，一名青布衣衫的中年人拱手行禮道：“莫姑娘，我是城東嚴家，聽說莫姑娘治好了柳知府千金的蠱毒，所以請莫姑娘也與我回去一趟，救救我家小姐。”
劉諾在一旁與莫庭荷說：“嚴織造家女兒嚴藕也中了蠱毒，高燒不退，嚴家找了不少名貴藥材吊著一口氣，如今看到你能救命，這不趕緊過來請了嗎？”
蘇耀鈺還沒說完，後麵又緊跟過來一抬轎子，接著又連著好幾個轎子簇擁而來，紛紛擠著，互不相讓，一個個都湊在莫家門口，接連自報家門，都是城東大戶人家，也都是家中有人中了蠱毒，來求莫庭荷救命的。
莫庭荷最後還是上了去嚴家的轎子，沒搶到人的無不捶胸頓足，還不死心，抬著轎子跟在嚴家後麵，眼見莫庭荷進到嚴家，便都站在嚴織造門口等著。
莫庭荷娉婷入門，嚴織造及嚴夫人已經迎了出來，而讓莫庭荷意外的，是蘇耀鈺居然也在嚴府。
莫庭荷見禮過蘇耀鈺後，就聽嚴夫人說：“之前一直以為莫姑娘是蘇家兒媳，所以一開始帖子都下錯了，跑蘇家去接人，幸好蘇公子一起來了，跟我們說了莫姑娘家在何處，我們才差人去把莫姑娘接過來，莫姑娘這一路辛苦了吧。”
“還好。”莫庭荷抬眼看看蘇耀鈺，微微福身：“辛苦蘇公子了。”
“這也是沒有什麽的，蘇公子將前因後果都與我們解釋清了，莫姑娘，當務之急，趕緊去看看我家藕兒吧，藕兒高燒至今不退。”
莫庭荷見這嚴夫人自來熟的模樣，有點恍惚，嚴夫人似乎忘了上次兩人相處並不愉快，而且嚴夫人也說了再也不見這種狠話，如今她的模樣可不像是兩相有過不愉快的樣子。
莫庭荷進到嚴藕閨房的時候，就見嚴藕閨房中燃著艾草香，她身上也抹著艾草灰粉。
“這是作什麽？”莫庭荷皺眉。
“聽說莫姑娘就是用艾草灰粉治好了柳家小姐，現在平安府的艾草已是極為難求，織造與夫人好不容易重金買來，都趕緊給小姐用上了。”
“全部擦幹淨。”莫庭荷皺眉，“嚴小姐與柳小姐情況不一樣，柳小姐隻是身上沾染蠱蟲，並未吞吃，而嚴小姐則是已經吞吃，且腳趾有出血點，說明蠱蟲已經產卵並離開人體。”
嚴夫人抓著莫庭荷的胳膊：“莫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嚴夫人，我隻有一種治法，卻不知道嚴夫人你願不願意。”
“什麽治法？”
“剖開嚴小姐的肚子，如果蟲卵未死絕也未產生毒性，嚴小姐或許可活。”
“你開什麽玩笑！簡直是胡說八道！”嚴夫人甩開莫庭荷胳膊，可很快又拉了回去：“莫姑娘，你可是為了上次之事與我生氣，我向你道歉，多少錢都行，能否請你救我家藕兒？我就藕兒一個女兒啊……”嚴夫人說著說著，就快哭了。
“嚴夫人，我說的話與我們的過節無關，我隻會這一種治法，蠱毒無解。”
嚴織造在一旁咬牙說道：“莫姑娘，若是用你的治法，藕兒可否必能活命？”
“不一定，如果蟲卵已死，蠱毒已成，那我也回天無力了。”
嚴夫人用帕子捂著鼻子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別回頭我家藕兒死了，連個全屍都沒有。”
“嚴大人，嚴夫人，這蠱毒便是如此，人命都是一樣的，林家都沒能活下來的事我怎麽能保證嚴小姐一定能活？”
嚴織造背著手在庭中轉了半天，終於還是捏拳說道：“莫姑娘，你救好了柳家千金，我信你，隻要能救下藕兒的命，其他都可拋下。”
“老爺，若是藕兒真的被剖了肚子，將來可如何嫁人！”
“嫁不出去總比死了好。”嚴織造終於下定決心，依照莫庭荷要求撤了所有伺候在旁的丫鬟仆從，讓莫庭荷一人在裏麵診治。
蘇耀鈺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並不放心，於是便踏進屋裏，嚴夫人本來也想跟進去看看，卻被一麵看不見的牆擋在外麵。
蘇耀鈺在莫庭荷點點頭幻水鏡裏除了見到莫庭荷，還見到把玩笛子的蕭公子。
“哦，蘇公子也來了，歡迎歡迎。”
“蕭公子，為什麽每次與我麽見麵都要這麽鬼祟？”莫庭荷沒忍住，說道。
“還好吧，這邊畢竟是藕小姐閨房，我進出終歸不太方便。”
“用幻水鏡就方便了？”
“其實對於我來說，也不是非常方便，我的小鏡屬木，並非每次造小鏡可以有那麽多樹林依靠，倒是莫姑娘的水鏡，隻要水夠，可以創造出無限恢弘的幻水鏡，實在令在下佩服。”
“這就是你三番兩次破開幻水鏡進來找我的原因？”
“也沒有三次那麽多，唯獨兩次而已。”蕭公子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莫庭荷眼前。
“蕭公子，我無意與你咬文嚼字，藕小姐需要治療，請不要幹擾我。”
“我在旁邊看看你怎麽治的。”蕭公子幹脆坐到一邊，盯著莫庭荷的手說，“上次林公子的我就沒看到，後來我檢查身上疤痕，相當精妙，當時就起了學習的心思，想來莫姑娘不會介意吧。”
“世人都如同你一樣無聊嗎？”
蕭公子側目看到進來的蘇耀鈺，嗬嗬一笑
：“還說我無聊，這不，更無聊的過來了。”
蘇耀鈺執劍而來，見到蕭公子抽劍便打，蕭公子一管笛子耍得虎虎生風，蘇耀鈺從沒見過這樣的兵器，一時控製不住，被蕭公子一笛子揮在臉上，頓時把頭打偏過去。
蕭公子樂嗬嗬地說：“早就說過，你偏偏還要過來討打，我這一笛子可不輕，你現在……你，你怎麽一點事都沒有？”蕭公子見到蘇耀鈺麵如冠玉的臉，大吃一驚，接著又說道：“我還不信了！”說罷，蕭公子從腰上抽出一柄軟劍，向蘇耀鈺刺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