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赤練金蛇
“庭荷，你為什麽偏要這麽倔呢？你這麽倔，又對自己有什麽好處！”蘇耀鈺幹脆撩袍往房裏走：“幻水鏡定是做在這房裏，你若是自己不願意，那便我來做。”
莫庭荷攔腰抱住蘇耀鈺，急得哭了出來：“蘇公子，你可千萬別讓我恨你了，無論如何，這是一條人命，我不會讓你傷了人命。”
“我是為了救你的命，你卻反倒還要恨我？庭荷，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麽，連這麽一個孩子都不如嗎?”
“沒什麽好比的，人命本來就不是這麽算的。”莫庭荷抽抽鼻子，見蘇耀鈺沒再往前走，也趕緊收了胳膊，絞扭得團在一起，臉紅到不行，好在院裏此刻隻有他們兩人，其餘人都在屋裏拘著不敢出來。
蘇耀鈺長歎一口氣：“庭荷，有時候我真的弄不懂你心裏想的是什麽，為何我次次為你好，你卻總不認我的好，非要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才甘願嗎？”
“蘇公子，很多時候，我隻是不想違背本心罷了。”莫庭荷捏著袖子說道：“能否請蘇公子畫出赤練金蛇的模樣？”
“我隻是聽說過，從沒見過。”蘇耀鈺說完後，不忍看莫庭荷失望的神色，扭過頭道：“我沒騙你，我早和你說過，這場災禍沒有解法，我就是來帶你離開的。”
“你帶我離開？那林家人呢？”
“柳知府的意思是，這蠱蟲可怕，為免波及平安府，林家的人均填井封口。”
“等等，你的意思是，柳知府沒打算救林家人，而是要犧牲掉他們？”
“所以我一開始就與你說過，這是無解的。”
“如果我能找到赤練金蛇，解了這蠱毒呢？”
“柳知府會相信嗎？又有誰敢保證林家之禍不會殃及其他地方？填井之法雖然殘忍，卻是最簡單有效，庭荷，本來柳知府的意思是連你都要填了，可我得到消息，接下這門差事，就是為了帶你離開，現在趁著還沒亂，趕緊跟我走吧。”
“蘇公子，不應當這樣的，不應當這樣的。”莫庭荷搖頭道：“你也不應當這樣的，這都是人命啊！”
“庭荷，見的死人多了以後，就不會覺得人命有多寶貴，我隻想護你一個人，有錯嗎？”
“既然這樣，那也不勞煩蘇公子了。”莫庭荷說著，甩袖引起院內水缸中的水，拉出一層水屏障擱在她和蘇耀鈺中間，等蘇耀鈺再要過去的時候，發現院落四周又被一層幻水鏡牢牢封閉住了。
蘇耀鈺急了，連著施展幾個破解之法都無法穿過屏障，又怕使用蠻力會傷到莫庭荷，隻能僵硬著麵孔站在幻水鏡外麵。
就在這時，蘇耀鈺手腕上的荷花印跡在隱隱發光，蘇耀鈺低頭看著自己的荷花印跡，有一種絲絲麻麻的感覺順著胳膊往荷花印跡方向不停地蔓延。
蘇耀鈺想起那日回
上京城，剛下了馬車，莫王爺的幻水鏡就將他圍住了，莫王爺在幻水鏡中譏誚問道：“蘇耀鈺，你當是你逃掉，我便找不到你了嗎？”
當時，蘇耀鈺心想橫豎都是死，便橫劍向莫王爺砍去，可莫王爺在幻水鏡中終歸是個虛影，碎成幾片後便又重新組合在一起，莫王爺毫不在意地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那個丫頭，本來我想殺了那個丫頭以解我心頭隻恨，不過後來我看了那丫頭的命理，若是我一刀解決了她反倒是便宜她了，不如就這樣吧，讓你好好體會人世間的離別苦。”
“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莫庭荷那個丫頭，很快就會死了，而且，死得很慘。”莫王爺猙獰的笑隨著幻水鏡隨風飄走，留下蘇耀鈺呆立在遠處，而他身後的申一通似乎並沒有意外的表情。￥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申院長，剛才那個是……”
“是幻水鏡。”申一通拉住蘇耀鈺的手腕，看到那枚荷花印跡，“果然不是當世之物，你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不過還好，蘇生，你在我們這邊。”
這幾句話說得蘇耀鈺雲裏霧裏，他皺眉問申一通：“申院長，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瞞著？哼，這裏麵的大秘密又怎麽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蘇生，跟我回太書院吧，我們要去準備考試了。”
“申院長，你特意去平安府，做了那麽多的計較，就是為了讓我回來科考？”
“那是自然，蘇生，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天選之人，你注定要被送到皇上和靜王麵前去的。”
“申院長。”蘇耀鈺停下腳步，抽出長劍橫在申一通喉前，“我聽不懂申院長的意思，你最好把話與我說清楚。”
“蘇生，剛才莫王爺的態度你也看到了，我不瞞你說，我也隻是個棋子而已，而棋子，又能知道多少事情？”申一通整理衣袍，“我的任務便是將你帶進上京城，讓你平安拿到狀元，再送你入宮仕官，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管。”
“那莫王爺呢？你不怕他找人來殺我?”
“莫王爺暫時殺不了你，不然此刻就不會用幻水鏡來威脅你，而應該直接由哲敢族的刺殺頭子來了。”申一通停頓一會兒又說道：“蘇生，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選擇配合，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蘇生的軟肋在哪裏。”
“你們想把庭荷怎麽樣！”
“蘇生，我隻是個太書院院長，六品官員而已，我能做什麽？可如果有人想要莫姑娘的命，那也是易如反掌的。”
蘇耀鈺本沒將申一通的話放在心裏，直到莫伯舒來找他救莫庭荷，他才知道申一通所言不虛。
蘇耀鈺當即再次去找申一通，長劍劃破申一通的胳膊，可申一通依然無所畏懼地說道：“蘇生，我早與你說過，人要成大事，是不能有
軟肋的，如今你的軟肋太好拿捏，你看，此番都不是我們動手，莫姑娘就出事了。”
“不是你們動手，那是誰動的手？”
“我也不知道誰動的手，但我卻可以給蘇生指條明路，我可以告訴蘇生該去找誰救你的莫姑娘，不過，對方或許會獅子大開口，蘇生你心中可要有所準備。”
最後，在申一通的引薦下，聯安閣閣長秦常德帶著蘇耀鈺去見了靜王，結果就是蘇耀鈺與靜王達成協議，靜王幫他救莫庭荷出來，蘇耀鈺則是幫靜王將平安府那批贓銀帶回給靜王。
蘇耀鈺以手撐著幻水鏡的屏障，他也在回憶莫庭荷剛才的話，他知道，他從來沒變過，他一向如此，前世如此，今世也是如此，都是為了為了一個軟肋四處掣肘，上一世，他就是因為這樣，徹徹底底失去了莫庭荷，而這一世，難道又要重蹈覆轍嗎？
院外的官兵進來，看見一片模糊的水鏡，這是從未見過的奇景，忙問蘇耀鈺：“蘇公子，這，這究竟是什麽啊！”
“將林家其他人封鎖在家，任何人不得靠近林家，另外，城西所有水井也都封了，我出去一會兒。”蘇耀鈺交代完後就往外走，沒想到官差拉著一個人扔在蘇耀鈺麵前。
衙役說道：“蘇公子，這個人一直在外麵鬼鬼祟祟的，您看要如何處置。”
蘇耀鈺垂眸看他：“你是誰，為什麽要在這邊？”
“我家慕公子回來了沒有？”那人咽口口水說道：“我是林宅的管家，我家夫人一早起來就神誌不清，很是嚇人，嘴裏一直喊著慕公子的名字，可慕公子一晚上沒回來，於是我鬥膽出來找。”
“慕公子？”
“嗯，林慕公子，是我家夫人的幹兒子。”
蘇耀鈺知道就是林棲止，於是問一旁的官差，官差搖頭道：“我們排查過所有的人，沒有叫林慕的。”
“能不能請官爺去嚴織造家看看？慕公子昨夜說會去嚴織造家找解毒的法子。”
“嚴織造家為什麽會有解毒的法子？”蘇耀鈺像是嗅到什麽關鍵的地方。
“我聽莫姑娘說，赤練金蛇可以解毒，我想起以前聽嚴織造家管家提到過，說是家裏就養了什麽赤練金蛇，所以與慕公子說了。”
蘇耀鈺聞言，連真假都沒來得及思考，抬腿就往嚴織造家走去。
蘇耀鈺到嚴織造家門口的時候，嚴織造已經穿著官服等在門口，一見蘇耀鈺騎馬過來，連忙親自幫蘇耀鈺攔下馬，並扶蘇耀鈺下馬。
“嚴織造，你早知道我要來？”
“蘇公子，嚴某在平安府為官二十餘年，靠的就是這些耳目功夫，不知道蘇公子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我是來借嚴織造家的赤練金蛇一用。”
“赤練金蛇？那是什麽？我並不知道啊。”嚴織造一臉迷茫的模
樣並不像是說謊。
“無妨，我問問兩位嚴公子。”蘇耀鈺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徑直往嚴府裏麵而去。
傍晚時分，蘇耀鈺帶著兩尾赤練金蛇回到林家，莫庭荷打開幻水鏡，水幕在兩人眼前落下，淅淅瀝瀝就跟下雨一樣，濕了鞋襪，而兩人卻恍然未覺。
蘇耀鈺哽咽著說道：“這赤練金蛇是嚴家公子的教習師父豢養的，極為難得，隻能給出兩尾。”
莫庭荷伸手去接蛇：“兩尾赤練金蛇，怕是不夠。”
“可惜隻有兩尾，庭荷，赤練金蛇極難飼養，這兩尾還是蕭先生的心血所成，他願意全部拿出，已是大恩，我無力讓他拿出更多。”
莫庭荷點頭：“我明白的，我先試試吧。”
眼見莫庭荷往屋裏走，蘇耀鈺追在她身後說道：“庭荷，我幫你找回赤練金蛇，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傷了自己的身體。”
“蘇公子……”莫庭荷停下腳步，並未回頭，隻是語帶酸澀地說：“謝謝。”
蘇耀鈺沒有跟著莫庭荷進屋，但他可以聽見屋裏不停傳來絕望的慘叫。
期間官差進來過幾次，都隻看到蘇耀鈺站在廊簷下麵，仰頭看著天上的圓月，不動聲色。
官差小聲與蘇耀鈺說道：“蘇公子，柳大人說不能等了，讓我們趕緊將林家的人填井。”
“再等一晚上，這些毒就能消了。”蘇耀鈺隻覺得心口滴血，他了解莫庭荷，他別的不怕，就怕莫庭荷為了那些人耗盡自己最後一滴精血。
“可是……”官差話沒說完，就看見蘇耀鈺抽出長劍，在他麵前晃了幾下，官差頓時閉緊嘴巴。
再說在屋中，所有的丫鬟仆從的腳趾血點都出現了，就說明蠱蟲全部鑽出，也說明蠱卵都排在體內，剩下的就看蠱卵最終是孵化還是死絕，這個時間誰也不清楚，所以所有人都在死亡的恐懼前不停地掙紮著。
莫庭荷帶著赤練金蛇進到幻水鏡中，意念催動，很快，幻水鏡中的四周爬出不少赤練金蛇來，它們的模樣與真的赤練金蛇一模一樣，都是火一般的身子，吐著血紅的信子。
有兩條赤練金蛇爬到小公子身上，接著，越來越多的赤練金蛇都爬了上去，突然間，那些赤練金蛇一條條僵直著摔在地上，而小公子的臉色也逐漸恢複紅潤。
莫庭荷大喜，連忙過去捏起小公子的手腕為他把脈，果然恢複了不少，這樣看來，假以時日休養之後，小公子怕是會逐漸痊愈。
就在莫庭荷想讓幻水鏡外其他人進來幻水鏡治毒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靑袍男子站在幻水鏡中，此人風流恣意，耳垂有一枚紅痣，眉目如畫，手上握著一柄長笛。
“真沒想到，這麽精妙的幻水鏡竟是你一個小丫頭做出來的。”
“你是？”莫庭荷怎麽會不知道此人就是煞山
上的蕭公子，當年柳知府圍剿煞山，隻將煞山上的老弱婦孺收歸大牢，其餘幾個當家的一個都沒抓到，而其中讓莫庭荷永遠不會忘記的恐怕就是這位蕭公子了。
可蕭公子卻一時未認出莫庭荷，畢竟幾年前，莫庭荷還是個孩子模樣，穿的也是小廝衣服。
蕭公子向莫庭荷行禮道：“在下姓蕭，姑娘可是姓莫？”
“你怎麽知道？”
“姑娘才華，讓在下心馳神往，姑娘性格，也頗有前朝巾幗風範，哪像端朝的女兒家，一個個如嬌花一般，甚是無聊。”蕭公子眯眼，似笑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