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第二日劉諾去府衙向柳知府說明林棲止與康寶堂兩案詳細,並讓莫庭荷呈交案卷。
柳知府滿意地點頭,見到莫庭又說道:“莫庭,幾年前我在臨逸修士處與你相見,就知你這孩子不錯,如今大家都長大了,也都有了才幹,我也很是欣慰。”
劉諾接腔道:“多謝柳知府誇獎,莫庭隻是個藥局小差,各處跑腿而已,算不得什麽本事。”
“才學方麵,莫庭的確一般,你鄉試的卷子我也看了,並不突出,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有看賬的本事。”柳知府說話的時候,眼睛卻盯住劉諾,“劉官長,你手下既然有人才,當然要為府中事務所用,莫要小氣啊。”
劉諾見柳知府這擺明是硬要搶人,又說:“我們藥局也有一堆事情,實在抽不出人手…”
“我就知道劉官長要這麽說。”柳知府嗬嗬笑了出來,“這樣,我也派個能人過來幫你,莫庭借我幾天,如何?”
柳知府金口一開,劉諾再無拒絕的理由,隻能無奈地應了。
當日,莫庭便進了府衙賬房內,劉諾回去後被莫伯舒與林棲止輪番埋怨半天。
劉諾氣得臉色發紅,冷言與林棲止說:“莫伯舒說我也就算了,你有什麽資格問我?”
林棲止撇嘴道:“我就是生氣,好好的莫姑娘,竟生生被你送進府衙裏了,我難道問都不能問?”
“那我能有什麽辦法,對了,府衙來的賬房明日就來,庭荷送我出來的時候,讓你給他謄本,不要給原本,我也不懂什麽意思,你說呢?”
“那麽些賬冊,那來得及做謄本?”莫伯舒跳了起來。
“我雖然不明白莫姑娘意思,不過我覺得她定有她的考量,這樣,明日我與那新來的賬房周旋半日,你們就趁這些時間謄錄抄本,兩位,如何?”
“等等,兩位?跟我有什麽關係?”林棲止指著自己的鼻子,“劉大人,我可不是你們藥局的人啊。”
“你不也參加鄉試了嘛,雖然沒中,也算有點學問的,就當是本官臨時抽調。”
“你不用刻意提醒我沒考中這件事。”林棲止捂著胸口說,“我可剛挨過打,就是在你手底下被打的,你怎能使喚我使喚得如此心安理得?”
“你若是不做,我再打你三十板。”劉諾一副我說了算的表情。
林棲止即便氣憤難耐,終究是要屈從,隻能咬牙點頭同意了。
這邊說莫庭荷進了府衙賬房,見過總賬大人,總賬大人上下打量莫庭荷,問她:“識不識字,會不會寫字?”
“會一點。”莫庭荷低頭說道。
總賬看到這麽一個瘦小的少年心中終歸是不放心的,即便柳知府是安排莫庭荷來看賬,但總賬還是安排莫庭荷去庫房做登記。
莫庭荷到了庫房,隻見裏麵堆著好幾摞的賬本,
站著十幾個年輕的賬房,在賬本中四處轉悠。
“這邊要做什麽?”莫庭荷找了個離她近的賬房問道。
“這邊都是府庫的舊賬本,我們要先將這些賬本分類,然後再注意清點核對。”
“需要清點核對的東西在哪裏?”
“我們此番要做的,就是查找這些東西。你是新來的吧,哪裏派來的?”
“哦,我是藥局來的。”
“那正好,這一堆便是府庫及各地方的存藥,你計算後羅列張單子給我。”
莫庭荷抽出一本賬本,上麵已經滿是灰塵,記錄時間是十年前,且書頁上全是蟲洞鼠咬,甚至還有幾頁是缺失的。
“這賬本並不齊全啊。”
“這邊的賬本有幾本齊全的?若都是好模好樣地擺到你麵前,至於讓這麽多人耗在這裏一個多月嗎?”
莫庭荷受教,便找了個位置,拿著賬本一本接一本地看了起來。
與莫庭荷說話的賬房轉了一圈,見莫庭荷一副不得法的樣子,便拿了筆墨紙硯給她:“你啊,一看就是新做賬房沒多久,哪有不做記錄的,這麽多數字項目過去,腦子哪裏記得住。”
莫庭荷放下賬本,道:“我便是記住了,且不難。”
“怎麽可能。”那名賬房抽過賬本,隨意翻了一頁,問了時間項目,莫庭荷清楚地答了數字。
另有別的賬房看到稀奇,也過來了,抽調了幾項莫庭荷都對答如流,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位兄台,你這記性未免也太好了吧,天生如此嗎?”
“我自小愛記東西,不難。”
這邊賬房都是年輕人,看了稀奇的事情總要多問幾句,於是這十幾名青年就熱絡聊開了,莫庭荷顯然成了眾人中心,到吃午飯的時候,他們都是招呼著莫庭一起去的。
中午時候,府衙飯堂供的是麵食,賬房們都很奇怪,飯堂師傅說是因為今日是柳知府獨女生日,故府衙上下都是吃麵慶賀。
賬房裏那些年輕小夥子又開始討論起柳知府的獨女,有見過柳小姐的紛紛讚歎柳小姐長得國色天香。
莫庭荷參與不進去,便在一旁默默吃飯。
坐在莫庭荷身旁的同好問她:“莫庭,看你年紀不大,家裏可有娶親?”
“父喪未滿,不想娶親的事。”
問話的人也接不上話,便轉頭與另一側的人繼續說話了。
吃完午飯便是午休時候,有人打牌消遣,有人則是閉目打盹。
一個丫鬟跑過來,給總賬行禮後說道:“請問莫庭莫公子可在此處?”
莫庭荷走出來問:“我是莫庭,可有什麽事?”
“一點小事,能借一步說話嗎?”丫鬟說著就帶莫庭荷到了府衙後院,轉過一個假山的時候突然不見了。
莫庭去找那丫鬟時候,腦後被人敲了一棍,暈了過去。
午休完畢的賬房各自
回房盤賬,卻發現莫庭不見了,找了兩圈都沒找到,隻當他偷懶逃跑,與總賬說過之後便沒再管這件事。
夜間的時候,藥局突然著火,因為宵禁,一時沒人趕過去救火,等劉諾等人趕到的時候,大火燎天,已經無力撲救了。
莫伯舒心中念著賬冊,衝進藥局大院,卻被熊熊烈火逼退出來,但在出來的時候,看見火光處躺著一個人。
莫伯舒連忙與劉諾說了此時,劉諾讓保甲進去救人,可此時,燒融的門楣都落了下來,誰都進不去火場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天上兜頭一汪甘霖落下,劉諾隻覺得神思恍惚,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火已滅了,雨也停了。
劉諾與莫伯舒對望幾眼後,兩人都拔腿往藥局跑,就見院落裏趴著一個人,正是莫庭荷,她的周身一圈像是被隔絕一般,沒有一絲火星燎到,隻是她依舊昏迷不醒。
莫伯舒把莫庭荷背出來,看見柳知府匆匆趕來,他身邊站著的便是今日來藥局清理賬本的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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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庭荷被一盆涼水澆醒,莫伯舒連忙把她扶了起來。
莫庭荷揉了揉後腦勺,環顧周邊,居然在府衙大堂。
“藥局被燒,柳知府在連夜審案,你可還好。”莫伯舒扶著莫庭荷,輕聲與她說道。
“我是被人敲暈的。”
莫庭荷還沒轉過腦子,柳知府已在大堂上說:“大膽莫庭,你燒毀藥局,是為了隱瞞什麽?速速交待。”
“大人,我沒有燒毀藥局。”莫庭荷朗聲說道。
“那你今日下午去了哪裏?”
“中午時候,有人叫我去府衙後院,然後我被人敲暈,剛醒過來。”
“胡說,我們是在藥局前院發現的你,當時你已經被濃煙嗆暈,你可承認?”
“不承認,我不知我怎麽去的藥局前院,更沒有被濃煙嗆暈,柳大人,人若是吸入濃煙,鼻子裏應該都是幹淨的,可是你們看,我鼻子裏很幹淨,嗓子也沒有幹啞。再說,如你所說,藥局火勢那麽猛,我怎麽還能全身而退,連衣角都沒燒到。”
“可你的確是暈在藥局前院中,這件事,在場的人都看到了。”
莫庭荷轉頭看劉諾與莫伯舒,他們都點點頭。
“那也不能證明火是我放的,也可能是有人把我打暈,然後故意放在藥局前院,指望我與藥局一起燒毀。”
“大膽!”柳知府拍了驚堂木,“照你所說,難道是有人謀害你性命?你可知,上堂狀告,要先打二十記板子的?”
劉諾趕緊說道:“劉大人,莫庭是過了鄉試的童生,照例是不能打的。”
柳知府擺擺手:“又不是秀才,怎麽不能打?”
“柳大人,你剛才是說,上堂狀告要先打二十下板子,如今我一沒狀紙,二沒所告之人,怎麽能說我是上堂
狀告呢?”
“你…”柳知府進退不得。
劉諾又趕緊說道:“柳大人,如今莫庭之事並不是最緊急的,隻是藥局被焚毀,之前那些藥房藥鋪送過來的賬本賬冊也一並燒了,這一路過來,已經有不少藥房藥鋪的掌櫃來跟我要說法,此事應當如何辦理,望柳知府明示。”
“你們藥局這點事難道還要我給你拿主意?那我任你這個官做什麽?你做不來,讓別人去做便是。”柳知府暴怒道,“劉官長做不好官,那就先別做了。”言罷就讓人把劉諾拖到一邊。
劉諾委屈地看著莫伯舒與莫庭荷,卻無能為力。
柳知府繼續說道:“藥局縱火一案,莫庭有巨大嫌疑,現將莫庭收監,待查明事實後再行審理。”說罷,柳知府一拍驚堂木,轉身就回後堂了。
莫伯舒眼淚汪汪地看著被官差拉走的莫庭荷:“妹妹,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莫庭荷此時心中已有了計較,她這次牢獄之災恐怕還是與此次府庫清查之事有關,之前康寶堂的牛掌櫃已經伏法,按理柳知府不應再輕舉妄動,可現如今他非但燒了藥局,還要自己的命,恐怕關鍵的證據就在藥局,此為一石二鳥之計,如此看來,她這次無論如何都沒命了。
莫庭荷站在牢房中,看著鐵欄杆外的圓月歎氣,心想此番恐怕真是逃不過了。
你們藥局這點事難道還要我給你拿主意?那我任你這個官做什麽?你做不來,讓別人去做便是。”柳知府暴怒道,“劉官長做不好官,那就先別做了。”言罷就讓人把劉諾拖到一邊。
劉諾委屈地看著莫伯舒與莫庭荷,卻無能為力。
柳知府繼續說道:“藥局縱火一案,莫庭有巨大嫌疑,現將莫庭收監,待查明事實後再行審理。”說罷,柳知府一拍驚堂木,轉身就回後堂了。
莫伯舒眼淚汪汪地看著被官差拉走的莫庭荷:“妹妹,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莫庭荷此時心中已有了計較,她這次牢獄之災恐怕還是與此次府庫清查之事有關,之前康寶堂的牛掌櫃已經伏法,按理柳知府不應再輕舉妄動,可現如今他非但燒了藥局,還要自己的命,恐怕關鍵的證據就在藥局,此為一石二鳥之計,如此看來,她這次無論如何都沒命了。
莫庭荷站在牢房中,看著鐵欄杆外的圓月歎氣,心想此番恐怕真是逃不過了。
莫庭荷在牢房裏關了好幾日,期間隻有林棲止來看過她。
“因為之前我與柳知府說過,你是我們林府的下人,為了不連累你娘與莫伯舒,我與劉大人便沒讓他們過來,隻派我過來看看你。”
“其實看不看我也無所謂的,我就是現在這樣,並沒有太多區別。”
“我此次來是為了給你這個。”
林棲止遞了張紙給莫庭荷,莫庭荷還沒看清紙上寫的是什麽,牢頭過來一把搶過。
“牢獄中不能傳遞東西,進來時沒人跟你說?”牢頭說話粗聲粗氣,很是嚇人。
“這是莫庭的賣身契,他自小被父母賣來我們林家,當時便簽了賣身契,現在他犯了大錯,林家不敢再和他有關係,自然是要與他斬斷聯係,把賣身契還給他,以後他的事千萬不要牽連林家。”
“哦,原來如此。”牢頭點點頭,把賣身契遞給莫庭荷,反手就抽了林棲止一記耳光。
“你打我做什麽?”林棲止捂著臉,委屈地問。
“我打的就是你們這種沒良心的主子,底下人出事了,主家從不擔著責任,也不想想,若不是主家的授意,幾個下人敢胡亂做事?不過你那賣身契還得好,以後這小哥若有飛黃騰達,與你們這狗血沒良心的也再無關係。”
“嗬嗬,你說得輕鬆,就莫庭此刻,明日就沒了腦袋,哪裏還能有什麽飛黃騰達。”
牢頭同情地看了看莫庭荷,背手離開,口中歎道:“可惜,可惜了,那麽年輕,還那麽年輕啊。”
“林公子,這東西給我,你便走吧。”莫庭荷握著賣身契,與林棲止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