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瘋牛傷人
李才人被貶為侍禦。
她初入宮廷,就是個八等的紅霞帔,熬了兩年升到才人實屬不易,如今又貶到八等的侍禦。
她心裏即便再怨恨,也不得不認命。
她慶幸陛下隻是貶了她的位份,而不是把她趕出宮,隻要她還在宮裏,她就一定能升上去。這麽想著,她就不再喊冤屈,隻能目光含怨,依依不舍的看著父親離開宮中。
貶了李才人的位份,袁敏看得出來,皇帝明顯不想再追究下去。
這件事對李才人來有無妄之災的嫌疑,想來皇帝心裏明白的很,畢竟李才人沒有理由嚇唬他。再,很多年前的事李才人又不知情,皇帝覺得李才人想不到用這種方法嚇人。
所以,皇帝貶李才人的位份,隻是因為犯事的是她身邊的人,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斷。
其實打心眼裏皇帝對李才人還是心疼的。
袁敏是跟著秦二一起出宮的,但同行的還有一人,就是福寧殿的宮女阿管。
袁敏出宮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去秦府,等出了宮牆之外,她就找了借口跟阿管分開了。
是答應了郡主給相府的三娘子買一份涼糕帶去,讓阿管去相府等她。
阿管都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而且秦大人一句話不也隨之離去。
“秦大人請稍等……”阿管匆匆跟上去。
“某要去刑部司,還請自行去相府。”他淡淡丟下一句話回身就走。
留下阿管站在原地怔住,心裏堵的厲害,她是皇後身邊的女官,因沉穩持重受皇後娘娘重用,在宮裏誰不高看她一眼?茱萸如今去了凝霜宮,竟跟她擺起架子,丟下她一人。
袁敏一路南行,對身後的動靜一直有察覺。她突然折進巷子裏,後麵的人也隨之跟進來。
她緩緩從牆角站出來,看著後麵的人,問道,“你穿著一身官府,這樣跟蹤我未免目標太大。”
“沒有,我路過而已。”
身後跟著她的人正是秦二,他一臉淡然,絲毫沒有被發現的窘迫。
切!信他才怪!
“我是去買吃的,你以為我出來做什麽?”
“哦?我以為你出來找韓家郎君。”
袁敏覺得麵前的人真的是她肚子裏的蛔蟲,雖然被他猜中但她不承認,“韓家郎君?哪個韓郎君?”她故作不知。
“臨安城裏你除了認識韓以南,也不認識幾個人。”
袁敏不服,這是有多看不起她的人脈。
“可惜他沒在城裏,今日出城辦公去了。”隻聽他繼續下去。
“你怎麽知道?你不是一早就進宮了?”
“昨夜城郊祭壇發生火災,此是大事,梁崇必須親自去查。”
宮中鬧鬼,乃是人為。
祭壇火災?是意外火情?還是人為縱火?
這兩件事雖然沒有牽連,但袁敏不得不想到一塊兒去。
“奇了,你到底哪裏看出我要去找韓以南?”
“你出宮就計劃好了路線,直奔目的,在臨安城讓你信任的本來就沒幾個,若是去別的人家,大可光明磊落,何須躲躲藏藏?”
袁敏被他這句話噎住了,“我可沒找他,我去南門美食街買吃的去。”
袁敏已經不想理他,轉身往南門美食街而去。
“給我點銀子,我要去吃好吃的。”她走了兩步,還是折回來。
秦二倒是爽快的掏出荷包。
“多謝,你忙你的去吧!”
秦二點頭,這一次離開的很幹脆。
袁敏也看出來了,明顯是跟著試探她。
老狐狸一隻!
隻是,韓以南不在,真的是太不巧了。
她還是先去了一趟南街,沒走多遠,隻聽前麵一陣吵鬧尖叫聲,她聞聲看過去,卻是一隻黃牛亂竄。
眼看著街上的人四處逃竄,亂成一團。袁敏當機立斷,立刻衝上前去。
她飛身一躍,抓住牛鼻子上的韁繩,身形一個翻轉,騎在了牛背上,兩隻腿纏著牛身,兩隻手緊緊的勒住牛鼻子上的韁繩,一袋藥粉從袖間滑出來,粉末狀的,灑了牛鼻子一臉。
黃牛腦袋晃來晃去,把牛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袁敏整個人失了重心,直接被扔出去。她調整內力,做好落地的準備,哪知在落地的前一刻,身後一個人攬著她的腰身。
袁敏回頭一看,不正是一臉冷酷的宮申?
她揚眉笑起來,眉長目明,眼中的光亮讓宮申莫名覺得熟悉。
待她站穩,他鬆開手,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目光卻是投向那隻發狂的黃牛。
黃牛因為被撒了一鼻子迷藥,這會兒搖搖欲墜,最後撲通倒在地上。
一群人試探著湧上來,紛紛圍觀,指指點點。
“這是死了吧?”
“瘋牛闖街,死了也該!前頭撞傷了一個人呢!”
“是誰殺的?竟然把瘋牛製住了!是條漢子!”
“什麽漢子?是個娘子,老朽親眼所見。”
“娘子?真的假的?”
“就是她就是她!”
有人伸手指向她。
“女俠好身手!”
“厲害了!”
人群中讚美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
“客氣客氣!”袁敏爽快的拱手。
“啊!我家的牛啊!怎麽回事?誰把我家的牛殺了?我要去告官!”一個臉上長著大塊青胎的婦人突然從人群後麵衝出來,嚎叫道,“是不是你殺的?他們都是你!你跟我見官去。”
這嗓門就像是死了丈夫一般,又鬧又叫的。
“這是你家的牛?”
“當然。”這婦人大嗓門的回答。
“大娘,你家的牛傷了好幾個人,不如你先把這個醫藥費付了。咱們立刻就去見官。”
“什麽醫藥費?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家的牛傷了人,怎麽?你要不認?”
“反正跟我沒關係,不是我傷的!”
得,遇上一個賴皮的大媽!
“那行!跟你沒關係,那就找傷人的牛了!”袁敏不給她話的機會,朝著人群喊,“鄉親們,你們聽見了,也看到了,是誰傷了街上的百姓?煩請哪位把巡捕找來,把這頭瘋牛處置了,送到屠場去,傷者一人分一些,作為補償。這樣可公平?”
“公平!”
“當然公平!”
“呸呸呸!公平個屁!”婦人叫道,“你殺就殺,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你以為這牛是誰?牛魔王嗎?它傷了人還不給賠罪?”
“你!夭壽哦!看看這個世道啊!我家好好的耕田的牛啊!竟然要被殺了!哎呀,它死了我們一家人可怎麽活啊?全靠它耕田種地,死了它就是殺了我全家啊!你們這一群人,睜眼在這裏瞎話,我家的牛好好的怎麽會傷人呐?沒理啊!”婦人開始坐在地上撒潑。
眾人對這樣的場景指指點點。
“大嬸子,我可要句公道話,是你家的病子拿紅緞一直逗牛,你家的牛才受驚的,來去,這都是你家鬧出來的事。”
“瞎?我家哪裏來的紅緞?連塊兒紅布都沒有,哪裏買的起紅緞?”婦人氣勢洶洶的反駁。
“你家的牛傷了人是真,別再狡辯了!”
婦人見此,繼續野蠻起來,“沒理啊!牛死了!還要把別人的事兒賴在我家身上!這還讓我們怎麽活啊!我幹脆拉著我那病兒子死了算了。”
蠻不講理的人袁敏見過,對付這種人的辦法就是比她更不講理。
“鄉親們都看到了,這婦人自家的牛在街上受驚傷人,如今該怎麽跟官府想必各位都比我清楚。大家可不能放她走了,這般縱容瘋牛霸街,滿城的百姓安危何存?”
一旁的宮申,看著慷慨陳詞的女子,總覺得她哪裏怪怪的,再往她臉上看過去,他很確定沒見過這張臉。
宮申連忙打斷自己的想法,為什麽現在看誰都像敏敏?是他腦子出問題了?
巡捕來的還算快,畢竟是城內,治安管理若是出了狀況,那肯定第一時間要拿知府開刀的,所以即便梁崇很圓滑,又會偷懶,但在治安方麵是決不會讓手下鬆懈的。
問清楚狀況,巡捕找人把牛抬走,另外有人去盤問傷了幾個人,傷情如何等等,去了解具體的狀況。等那邊的巡捕過來,聚到一起,連忙道,“有個人傷的比較重,這人還是恭國公府的。”
幾個巡捕一聽是恭國公府的人受傷,一個個神情肅穆。
婦人連忙撇清幹係,“我們不過是老百姓,可不是故意傷人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傷了人就跟我們走!”巡捕喝斥。
婦人不敢再話。
這婦人的牛傷人,自認要把婦人帶走,他們又聽是一個女子殺了牛,就要她跟著配合調查。
袁敏把話先清楚,“這牛可沒死,不過是暈了過去,用來不了多久就會醒。”
既然去衙門,袁敏也沒拒絕,不定去了還能遇上回城的韓以南,就跟著去了。
不過,與這件事毫無幹係的宮申不遠不近跟在他們身後。
袁敏想,他這麽出現不怕被官府抓?上次他可是逃獄的逃出去的。
這麽多看了幾眼,他終於對上她的眼神。
他心裏突地一動,這麽看過去,活靈活現的眉毛更像敏敏專屬。
千變萬化的樣貌,但一舉一動都透著相似,到底哪個樣子才是真的敏敏?
宮申糊塗了。
婦人走了幾步,不肯再走,是她要找兒子,不能把兒子一個人丟下大街上不管。
哪知正著,前麵不遠處站著一個瘦弱怯懦的男孩兒,他畏怯的站著,兩隻手垂在身側,頭也不敢抬高。
“兒啊!你去哪裏了?”婦人衝上前,一把抱住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