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以死明誌
袁敏初來乍到,剛進宮就送她一個大場麵。
失竊加命案,足以讓人議論紛紛,不僅刑部的官員進了宮,連大理寺的官員也來了。
有宦官到凝霜宮是奉命搜宮,袁敏聽見動靜避開他們的視線就跑了。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碧水清池,蘭蕙芬芳,處處景色秀麗。
袁敏一路躲閃,爬上了內苑的城牆高台上,高台上有個觀景最佳的望雲亭,視線開闊,重重宮苑,風景一覽無遺。
突然亭下一道朗朗的聲音。
“郡主好興致!”
袁敏回頭去看,隻見一身魚鱗銀衫,晃眼的很。她一躍而下,翩然而落,穩穩的站著,開口道,“張五爺怎的進了內苑?”
“他們在凝霜宮搜出一把帶血的凶器,是你的嫌疑最大,禁軍進了內苑,正大肆搜查你的行蹤。”他背著手,與她三尺之距站著。
“有吃的嗎?餓了。”她出口卻是一句毫不相幹的話。
張子陽扔過去一包幹糧,本來是給自己準備的,便宜她了。
“多謝多謝!”袁敏連連道謝。
“你在宮裏她們還餓著你不成?”
“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郡主,她們巴不得把我餓死,昨晚請她們幫我弄些夜宵都沒人願意。”連她自己都覺得諷刺,即便身邊有三四個宮女,但一個一個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讓她們去弄夜宵,卻膳房沒吃的了。
不過她本來就不是那種趾高氣揚的性子,人家不願意幫她,她也不會太介意,畢竟腳在自己身上,沒人給她弄吃的,她就自己去禦膳房拿。
這一去就掉坑裏了,死的人正是她昨晚去禦膳房遇上的太監,她不過跟那太監多了幾句話,然後一早就聽這太監的死與她有關。
緊跟著那些宦官氣勢洶洶的到凝霜宮,顯然就是針對她。
張子陽靜默片刻。
袁敏覺得這大餅實在太幹了,吃了一半,實在沒吃下去。
“刑部的人來了嗎?人是什麽時辰死的?”她問。
“刑部仵作推算時辰在昨晚亥時。”
亥時?
這個時間豈不就是她前腳走,後腳太監就被人殺了?
袁敏心底一陣寒氣從腳心直至腦門,為了毀她,簡直不遺餘力。
“突然覺得挺沒趣的,一個兩個拿我做餌,殺我滅口!”她冷聲一笑,“若我是皇帝,直接封他一個太子,他不就出來了?何必搞這麽麻煩,殺一個無辜的太監!”
想到昨晚那太監的笑容,她就覺得悲涼。
那個太監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他笑起來的時候讓她想起三哥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內斂又靦腆,所以才會跟他多了會兒話。
竟想不到才一夜,人就沒了。
“言多必失,郡主記住自己的身份。”
“可笑的身份!”她完全不給他麵子,話毫不留情麵。
張子陽解釋,“陛下不會無緣無故讓人去殺一個無辜之人。再殺了他,嫁禍你,對陛下並沒有任何好處,這完全不合常理,陛下還想引周琛出現。”
“張五爺可真會自欺欺人!我輩分,年紀,可不是個傻子,他若真把我當侄孫,又怎會讓人怠慢我?我也是看明白了,當初答應大將軍不過是因為大將軍的麵子,可讓我聽大將軍的,委屈自己,那可不成!”人生苦短,若是事事妥協,一輩子都要憋屈。
“你想毀約不成?”
“毀約肯定不會,我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一諾千金,所以我一定會幫你們把人引出來,但是要怎麽做我不能聽大將軍的,我自有主張。”
“周琛意圖惑亂朝綱,此事已迫在眉睫。”
袁敏知道皇帝心急了,但明顯周琛就是在逼他,讓他心神不寧,急不可耐。
再有這樁命案實在蹊蹺,把導火線引到她頭上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是皇帝,那也太蠢了,她剛進宮就把命案扯到她頭上,不正好給機會讓人他這個皇帝無情不義?反而是對他不利的。
這是皇宮內院,如果不是皇帝指派,那又是誰敢在內苑殺人?
一群禁衛圍堵而上,緊跟著身後一道尖銳的聲音。
“陛下有旨,把嫌犯押入刑部大牢聽候審問。”話的是個內侍黃門,正是去凝霜宮搜查的內侍。
他白麵無須,一臉肅穆,手拿拂塵,這麽高的樓梯上來,卻不見氣喘,顯然是個會武的。
袁敏跳上高台,坐在高牆邊上,目光俯視城樓下,令人心驚的高度。她無視這一切,神情自若的問道,“田公公這是作甚呢?”
“你!這是要做什麽?”田公公晃了個神,以為她要跳下去。
觀景樓是內苑最高的樓,有三丈高,若跳下去非死即殘。
“這裏風景獨好,在這裏賞景啊!”她淡淡開口。
“請郡主下來,跟我們走一趟。”旁邊的禁軍開口。
這個禁軍袁敏認識,曾跟著秦塤去建康處理薑家的案子。
“快把人拉下來!”田公公立即開口。
“站住!”袁敏冷聲喝道。
“郡主殺了人,逃竄至此,是想要畏罪自殺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田公公未免太心急了!”她淡淡開口,“我這地方坐的不安穩,你們一個兩個都過來,恐一個不心我就掉下去了。我若是死在這裏的話,宮裏宮外未免都要陛下不仁,容不下我這個侄孫。”
此時衝上來,這黃門分明想趁機殺她!
禁軍瞪了一眼田公公,“如今這樣的狀況,田中貴這是要逼死郡主不成?”
不是勸,而是蠻橫行事,田中貴以為這是普通宮女不成?
“陛下了,臣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郡主當真殺了人,陛下身為仁君,定不會庇護。”
“陛下是這樣,但現在因果不明,何以定罪?”
“郭統領既然不想抓人,那就讓我的人來抓。給我上,抓住她!”
袁敏站起來,臨風而立,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那幾個內侍卻步了。
禁軍攔在內侍跟前,兩方對峙。
田公公惱怒道,“郭威,你阻撓我們抓捕嫌犯是何用意?你這是要與我師父為敵嗎?”
“我們同為陛下分憂,沒有敵我之分,想必鄭內官心裏清楚的很,倒是你今日這般針對郡主,讓人懷疑有何居心?”
分分鍾逼迫站在牆樓上的郡主,不是謀害,又是何意?
“你!”田公公手裏的拂塵狠狠地一甩。
“郡主快下來!我們不會為難你!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查這樁案子,一定會洗清郡主的清白。”郭統領試圖勸她下來。
袁敏把現狀看的分明,誰要保她,誰要殺她,這一切清清楚楚。
“昨晚我和那太監話的時候田公公曾路過,不知田公公後來去了哪裏?”
“郡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懷疑我,我當然懷疑你居心叵測!嫁禍於我!大庭廣眾之下還想置我於死地。”袁敏直言。
“人聽命行事,凶器又是在郡主的凝霜宮找到的,何來針對郡主的意思?郡主毫無證據的指責,是在栽贓陷害。”
“嘖嘖嘖!”袁敏連聲搖頭,“那我就不懂了,為何田公公第一個就查我住的凝霜宮?”
“郡主心知肚明,人親眼所見你與那內侍笑笑,亥時之前還有一人指證,看到郡主一直在禦膳房附近未離去,再後來就無人看到他的蹤跡。郡主不如現在就招認了,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也隻有郡主一人得知。”
袁敏歎為觀止,這個黃門厲害了,幾句話就把她的罪定了,很明顯就是把她逼到懸崖邊讓她從這裏跳下去!
若是不跳,那麽她的嫌疑就難洗清。
她驚訝道,“田公公這意思是讓我以死來證清白?”
“郡主不能跳!”郭威急切的衝上前,又不敢靠太近。
張子陽也下意識往前踏了一步,跟郭威同步停在牆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