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罪不能恕
讓一個有孕的婦人來接近秦二，冒充秦家子嗣，對於秦家來不過是幾句閑言碎語，傷不到秦家的根本。
所以設這個局的背後到底是何人？又為何要這麽做？
是算計秦二？還是謀算秦家？
袁敏一時想不到，但總覺得這事不會就這麽輕易結束。
次日，朝堂上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事情，萬俟謨草菅人命被人告發。十二年前揚州周巷一個村的村民死於疫情，其實另有隱情，乃是萬俟謨命人投毒火燒致死。一村三十六口人，死於非命。
另有官員狀告萬俟謨在這十年間多次無調令出兵，濫殺無辜，罪不能恕。
當年議和，兩國以淮水為界，揚州分屬女真族。
萬俟謨作為南朝最後一位承宣使，直接把揚州百姓視為草芥，生殺予奪。
彼時就算是要把揚州分屬給女真一族，但那時揚州的百姓還是南朝的百姓，萬俟謨這般草菅人命，其心惡毒，上不容。
有關十二年的揚州周巷疫案，大理寺親自查證，有一封陳年舊信，萬俟謨指使他人投毒的親筆書信，上麵還印有萬俟謨的私章和親筆簽名。
萬俟謨被傳喚，在大理寺喊冤，是絕無此事，乃是有人偽造書信，想要陷害他。
也有官員替萬俟謨辯護，是隔了這麽長時間的案子，無人作證，單憑一封書信難以證明當年周巷疫案的真相。
袁敏當然也知道一封書信難以讓萬俟謨萬劫不複，唯有讓秦相在此時推波助瀾，此事才能成功，所以在當就給秦曜送了一份禮。
以青山湖錢家的名義，上門送了一箱診金，其中另有一封有關當年秦構罷相一事，萬俟謨從中作梗，背後算計。
秦曜是個爹奴，一向眥睚必報，如果他知道自己父親被罷相少不了萬俟謨的背後插刀，一定會讓這件事板上釘釘。
萬俟謨自從成為皇帝的親信之後，這些年沒少跟秦相明爭暗鬥。
那年袁鵬冤死，他沒少構陷一些無中生有的罪名，因為這樣，當時深的秦構重用，就跟他想要把控住那些將領，就必須讓那些將領中多幾個他們的人。秦構一手把他推上揚州承宣使的位置，然後是荊州節度，扶搖直上，回朝後晉封殿前都指揮使，成為皇帝近臣，皇帝加官太尉之職。
隻是後來萬俟謨漸漸失去掌控，兩家關係逐漸惡化。
查證書信屬實後，連秦相都親自出麵指認，確實是萬俟謨的書信，且紙張年歲頗久，不像偽造。
再加上今年彗星出現，災頻發，有官員在朝堂上是奸臣當道，上示警。
此言一出，萬俟謨的原罪基本塵埃落定，他私調兵馬，欺上瞞下，濫殺無辜，罪孽深重，皇帝勃然大怒，朝堂亦是震驚，紛紛把矛頭直指萬俟謨的惡行，請求賜萬俟謨死罪。
萬俟謨的罪行公之於眾，整個臨安的百姓都為之憤怒，紛紛跑到萬俟府上去丟石子和臭雞蛋。
但也有另外一些人，對關於陳年舊事突然冒出來都覺得驚悚無比。
紛紛猜測是誰的手筆？
有人得知是歸德將軍王通，都不敢置信。
王通一向膽怕事，這一次出手怎會這麽狠？
但也有人王通這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怕是早知自己的身體不行，先來拉個墊背的。
萬俟謨即日斬刑，其親眷被判流放廣南，府邸沒為公物，萬俟家徹底被打入深淵。
臨安鬧市，百姓圍觀，眾人紛紛往一身囚衣，跪在刑場中間的萬俟謨身上丟棄爛菜。
袁敏站在遠處觀望，想起大哥被斬於市，她連最後一麵都沒趕得上相見。
她當時逃離皇宮，並沒有直接離開臨安，而是在城裏逗留了數日，她無意救下一個人，卻因為他傷勢過重無法救治，臨終前把那封書信交給她，讓她替周巷的村民討個公道。
可當時宮中龍衛找到她的蹤跡，她不得不逃出臨安，離開臨安之前把這封書信托給晏婆，是等她回來就會取回東西。
於她錯過的不過是幾個月，對晏婆來卻是等了十二年。
屠刀一斬而下，血腥味十足，鬧市圍觀的人紛紛避遠。
袁敏偏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王通，他的身體搖搖欲墜，身畔的廝忙扶住。
她走過去。
“王將軍可要保重身體！因為，這才是剛剛開始。”出口的聲音微微有些低啞。
那些老賊，一個都逃不掉！
萬俟家被抄家，其家財萬貫，前院奇珍無數，後院金銀滿屋，前來抄家的宦官看到都被晃花了眼。
有人這萬俟太尉恐怕比張大將軍還要富裕。
張大將軍可是一次一次拚死沙場，多年征戰換來如今的家財。那可都是清清白白，有根有據，皇帝賞賜下來的金銀。
萬俟謨呢？不過是斂功之罪臣，竟然藏了那麽多家財是外人不得知的。
這樣一算，看來萬俟謨生前貪腐不少。
萬俟老夫人之前還是二品夫人，突然變成罪臣之妻，想到萬俟一家以後就要到蠻荒的廣南，嚇得病了。
最可憐的莫過於花樣年紀的萬俟燕，才剛許下親事不久，配的正是曾在朝堂上為萬俟謨話的兵部侍郎左成浩的嫡子。
萬俟夫人求著左家把她女兒收留了，做個妾都行。
萬俟夫人千恩萬求，但左家此時避著還來不及呢，這次的案子非同可，陛下可是發了大怒的，若是牽扯上，豈不是自家也要倒黴。想當時給萬俟謨項的時候，左成浩已經犯了禁忌。左家趁此機會忙把萬俟燕的庚帖還回去，信物也退了，是這樁婚事解除，以後兩家再沒有關係。
萬俟夫人在左家門口鬧，最後是被官兵押著離開的。
萬俟家的大門被封條貼上，此事也塵埃落定。
萬俟謨的醜惡嘴臉被民間篆書的寫成一個黑臉的瘦個太尉，頤指氣使，模樣可憎。
瓦舍也有雜劇，袁敏去看過，那些藝人演奸臣扮相惟妙惟肖，打扮的模樣滑稽，以簡單逗樂的唱為主，兩人對峙的形式演繹，故事情節緊湊，格外有趣，看完意猶未盡。
與此同時，前往廬州的查探真相的人已經快馬加鞭趕回來，主查此事的是由刑部司副郎中尤生，此人乃是黃岩的左膀右臂，深得黃岩的信任。
尤生平日裏看著散漫，三兩頭看不到人，但真正用到他的時候，他必定會出現。
他此次回來帶來大量的消息，不僅僅是周敏蘿何時出現在廬州池江庵，更有關於晉康太子當年回朝的線索。
這對於皇帝來是好消息，皇帝一直視蟄伏在暗處的晉康太子為眼中釘，若是能查到關於他的線索，就不會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