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可辜負
袁敏躲起來,自然沒人找得到,跟秦府的護院玩了一上午的躲貓貓。
這一鬧,不僅弄的府邸上下不安,更把秦老夫人氣病了,連飯都吃不下。
袁敏大張旗鼓回了明堂院,看到初陽站在那裏,少年看見她回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闖禍了還回來做甚?”
“吃飯哪,我餓了。”
雲芝和巧玲站在那裏,前者欲言又止,後者一副看戲的眼神。
袁敏略過她們,直接進屋。
屋裏沒有聲音,郎君正在用飯,不讓她們在旁伺候,她們都在等著阿蘿進去之後被趕出來,可等了半晌都不見動靜。
見此,雲芝往院外而去,巧玲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袁敏進屋之後,先是裝模作樣站了一會兒,“郎君,我幫你加菜。”語氣獻媚。
“餓了?”
袁敏連連點頭。
“坐下吃吧。”
袁敏如獲大赦,毫不猶豫的坐下拿起那雙公筷,大朵快頤。
秦老夫人靠在榻前,完全沒有胃口吃下東西,外麵有人傳話雲芝來了,還帶了話,是阿蘿剛剛回了明堂院。
秦老夫人這會兒冷靜下來,已經讓人撤了護院,倒是沒急著讓人去抓,隻讓雲芝進來。
“老夫人。”雲芝進來看到秦老夫人病怏怏的歪在那裏,焦急道,“老夫人可要保重身子。”
“雲芝姐姐不知道,老夫人午食還未用,是吃不下。”
“老夫人萬萬不能因為不值得的人這般傷了自己的身子。”
“那賤婢回去了?”秦老夫人像是蓄了力,提起她咬牙切齒。
“是的,老夫人。郎君正在用午食,她回去就餓了,還跟郎君一起用午時呢。”
“二郎竟然跟她一起用午時?”
“老夫人,奴婢跟著郎君這兩日,旁邊看著,總覺得有些不妥,有幾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麽不當講的!”
“阿蘿平日裏行事毫無顧忌,她這般作為怎麽看都不像個婢女,她不會束發,跟郎君還並無主仆之分,話肆無忌憚,又不知分寸,郎君甚至還與她同桌而食。”
“荒唐!荒唐!”秦老夫人氣的身上冒汗,“那個賤婢!”
秦老夫人出身世族,一直以來都在外人麵前保持著矜貴端莊的氣質,平日裏奴仆所見,最多是嚴苛挑剔,被氣成這樣哪怕是身邊奴婢都還是頭一次見。
當然許嬤嬤一身狼狽的回到壽全堂更是罕見。
畢竟許嬤嬤深受老夫人器重,又比老夫人還有威嚴,府邸上下無人不怕許嬤嬤。那些奴仆怕老夫人,不如那些奴仆怕的是許嬤嬤。
正此時隻聽外頭傳話大爺回來了,是大管家派人去行宮傳的話,是府裏出了事,秦曜一聽,馬上就趕回來。
秦曜平時最孝順,很敬重養父母,尤其養母還是親姑姑,這情分自然都是真真切切的。他問清事情緣由,又勸慰了一番,陪著秦老夫人進了食,而他則帶著兩個隨從往明堂院去。
“她必須離開秦家。”秦曜進來後直截了當的開口。
“好,我馬上收拾行李。”秦二回答的也幹脆。
秦曜下意識聽到這話剛覺得欣慰,下一刻卻琢磨出不對勁來。
“你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
“我會收拾行李,今日就會帶著她離開。”
“你要離開?再次離家?”子!他還能受他威脅不成?他還嫩著!
“不僅她,還有我娘。”
“你什麽?”他的聲音拔高,不得不被這句話震到了。
“我馬上就去跟我娘,您還請稍後。”他的腳步四平八穩,絲毫未對他的話受丁點兒影響。
“站住!把話清楚,什麽叫帶走你娘?你娘是你老子的夫人,你想幹什麽?”秦曜大聲喝止。
“自然是懇求母親跟我一起離開秦家。”
“二弟你怎麽能出這樣的話?”秦塤急匆匆的趕過來就聽到這句話。
“我知道您不喜我,大哥取名塤,生來勳貴,而我卻叫隕,生來既該死之人,這個家既然沒有我的位置,我也不必再留。”秦二不疾不徐的著,似乎在別人的事。
袁敏還是頭一次注意他的名字,叫秦隕。那塊玉佩上隕原來是他的名字,難怪一塊上好的玉隨便給她這個丫鬟帶身上。
正如他所,隕,有毀壞,死亡之意,取這樣一個名字寓意確實很不好所以他出生時是沒有受到祝福的。
袁敏有種想安慰他的衝動。
這個少年經曆的事情或許比她想象中更多。
袁敏一時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這樣任意妄為。
秦二常年在外,本來就沒在家裏長大,在這家裏並沒有多少話語權,她這樣恣意是不是讓他難做了?
他指著袁敏怒道,“把她給我扔出府去。”他隨身的人可都行武的,就不信一個弱質女流能捉拿不住!
秦二攔在她的身前,“要扔就把我一起扔出去。”
“逆子!你!”秦曜指著他,兩雙目光相撞,隻覺得麵前的人眼神冷漠無比。
“錚”,長劍出鞘的聲音。
秦曜劍指秦二,冷冷道,“你以為我非要認你不可?”
涼薄至此的話,聽得人心底一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原來秦曜從來沒想認這個養在外麵的兒子。
“您從來沒想認我。”秦二自始至終都知道。
秦塤想要阻止,又不知道些什麽。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他親自接回來的同胞兄弟。他抬頭看向那引起此事的罪魁禍首,見她滿臉迷茫的神色一時間竟不忍怪她。
他們的心結哪是因為一個外人而起?
“你如今為了一個婢女忤逆長輩,來日還不知會做出何等荒唐的事,今日你既離開,休想再踏進秦府一步……”
“老爺既然想趕走二郎,就把我一並趕走吧。”秦夫人的突然出現打破了異常緊張的氣氛。
一對夫妻分開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簡而言之就是和離,而秦夫人竟然為了秦二願意跟秦曜和離,也不知當初她搬離正房是不是就因為秦二。
袁敏甚至猜想秦二回來的目的就是跟老子鬧掰,然後帶走秦夫人。
可這完全沒有依據,也隻是她個人的猜測。
作為始作俑者,袁敏自認不是聖母,但麵對這種場麵看的心情五味陳雜。
秦家於她是殺害父親的凶手,就算他們家破人亡,她都不應該心存善念。可如今單單是父子結仇,夫妻反目,她都會心裏不舒服。
她從不是忍氣吞聲的人,行事自然沒有多少顧及,可如今看秦夫人對秦二的庇護,又看秦二對她的維護,總覺得這種真情不可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