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四十三章 向念鬼43
不知不覺間，已是酒過半巡。那一壺酒也已是見了底兒。雖然那一壺中有九成是進了溫澤的肚子。
略有醉意的溫澤舉著酒杯，不知想起了什麽，魂遊太虛去了。而尚玉雖然隻是飲了一兩杯而已，但也已是醉意朦朧起來了。
之前心中一直愁悶不已，更是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雖然別人給麵子，見了後會稱她一句尚大小姐，可她明白。自己的父親隻是一介商人，而商人是這世間最為底層的存在。
畢竟無商不奸嘛，她父親也是一樣。
心知肚明，別人喚她那一聲，不是衝著她，也不是衝著她父親，而是衝著她父親那萬貫家財。這她都明白的，所以她才不似那正兒八經閨閣中的姑娘那樣。
可她偏偏又生的天生麗質，傾國之色。而再與其的家中背景，致使了那些人紛紛前來，而那些人之中盡是歪瓜裂棗，即使麵目和善、眉清目秀的也是心術不正。
畢竟，世代人家是講門當戶對的，那些正兒八經的大家族誰會同意讓子嗣迎娶一個商人之女作為正妻？若是同意，恐怕也隻是妾或者更差而已。
說白了。配不上。
而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表哥來了……而且他那眼神兒比那些人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心中愁悶一直是被自己的理性所枷鎖，而在今天飲了酒後，那枷鎖終是鬆動了些。
尚玉迷迷糊糊地看著對麵正出神兒的溫澤，不由得迷迷糊糊想到，若非要嫁，我還不如嫁給他。想著想著，腳下便開始輕飄飄地動了起來。
隻是三兩步的距離，可尚玉這走過來，就像是打了一套醉拳，身形更是歪歪扭扭的，步履蹣跚地過來了。
到了溫澤身邊兒後，那溫澤似是沒注意到，還是呆呆地盯著手中高高舉起的杯子。她身形已是不穩，伸手按在桌子上，才得以穩住自己。
她見溫澤一直盯著那杯子，她迷怔間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了，便也同溫澤欣賞了起來。可瞅了半天，也沒見有啥稀奇的，再瞅了眼溫澤，又看了眼杯子，遂覺無趣，便想直起身來。
可她方才已經是搖搖晃晃的了，而此刻卻是突然想要站起身子來，一時沒了重心，身子一傾，便向著溫澤倒了過去。在這失衡的瞬間，她的頭腦恢複了一瞬的清明。
“咣當”一聲，原本在溫澤手中的杯子飛了出去。溫澤也是被尚玉撞得滿懷，一聲悶哼。
好疼！
原來是這尚玉在那清明的瞬間，想伸出手阻擋一下，可著實來不及，而又出於本能反應，她便蜷起了胳膊，護住了自己的臉。然後便是兩記胳膊肘直愣愣撞在了溫澤的胸膛上。
這一撞，溫澤差點沒把剛才那些存貨給吐出來。
事發突然，二人酒意也尚且微淺。這一下二人都是又清明了幾分。溫澤雖被撞得生疼，但下意識還是十分君子地想要扶住尚玉。而他的手也是伸了出去，攀在了尚玉的肩側，穩住了她。
不讓她向兩邊倒。
於是，二人便是以這樣奇怪的姿勢雙目對望，也因那酒精的作用
，使得二人清明又很是麻木，思緒一時也是轉不過來。二人就這樣對視了好幾息。
這是溫澤第一次與女子這般距離對視。
這也是尚玉第一次與男子這般距離對視。
過了許久，二人才終是回過神兒來，尚玉身為一個姑娘家，自知是不能沒有禮節，當即便著急慌亂地想要站起來。
可他沒料到的是，同樣尚玉也沒料到。
尚玉這腳下一用力，身子向後一挺，卻愣是沒管住，反而又是直愣愣地向後倒了去。溫澤平常習武，反應也是快上一些。下意識便伸出雙手攬住了尚玉的纖腰，將她攬了回來。
此刻尚玉就像個沒了骨頭的人兒，溫澤將她往回一攬，她的身體便隨著那力道又向前倒去。
此番溫澤正攬著她的腰，她的神兒還在被那雙手所震驚著，一時沒能回來。然後下一刻，便是不由向前倒入了溫澤的懷裏。此刻尚玉已經幾近沒了骨頭，然綿綿的。
身子更是不由向下滑去。而往下一落，便是穩穩坐在了溫澤的腿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急太快，被酒精迷醉了的兩人都未能及時作出正常且又合理的反應。
而待尚玉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這才驚奇發現她的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是爬到了溫澤的脖子上，兩隻手在他的後頸緊緊交握著。
而溫澤的雙臂也是繞在了尚玉的腰間，箍得很緊。很紮實。
二人的距離這下子更近了。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發出的鼻息。
兩個人其實都已經清醒過來了。至少酒精的麻痹暫時間是不能影響他們了。
但二人誰都沒動，就是維持著這樣的姿勢。
許是覺得尷尬，又或是想裝作酒意正上頭，又或者是想先等對方動作。
然而，好久。誰也沒動。
四目相對。直直的。
有著莫名的情愫開始醞釀。這就像是一個催化劑，催動著尚玉的心，也在催動著溫澤的心。
《詩經》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言著實不假。就算是溫澤品性極為沉穩，但在初見尚玉之時，心中不知不覺之時也是刻下了一道倩影。
許是一見鍾情？又或是其它。
但溫澤始終沒表現出來過，他隻是覺得情愛自有限，國愛而無疆。他隻想像他父親一樣，為天下窮苦生民做些事罷了。
而尚玉則不然，她家境為商，本自是被人唾棄，但奈何她生得一副絕色容貌。而家中又是巨賈之財。別人雖嘴上不說什麽，但那眼神兒中盡是透露了一切。她自明白那眼神兒的意思後，便竭盡全力使自己顯出知書達理，溫順賢惠的模樣。
畢竟如此，才能迎合世人的眼光。可在她遇到溫澤後，便不一樣了。
溫澤看向她時，眼睛很純粹。沒有一絲其它的東西。隻是單純的把她看做了一個人，而不是家中那萬貫家產，也不是她那張絕世容顏。
也是因此，溫澤這個人已是悄無聲息地在她心中紮了根兒。而今，正在發芽。
兩人這般相視了許久，直到外麵
響起了溫途的聲音。二人才如觸電一般，趕緊分開。
“哎哎哎！幹什麽的！裏麵有人呢！現在不許進去！”
外麵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我家老爺有萬分火急的事情要找小姐！你趕緊給我讓開！”
“哎？你這人怎麽聽不懂話呢？我說了，現在不能進去！”溫途說道。
裏麵二人此刻臉色都是嫣紅一片，還有些微微發燙。尚玉已經不敢直視溫澤了。她聽著外麵那熟悉的聲音，知道那是爹派來的，不由躲著視線，小聲唔唔道，“是我家下人，尚畫。”
溫澤此時老臉也是羞紅至極。眼睛使勁地向別的地方瞟，絲毫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尚玉，而聽著尚玉小聲說著，不由支吾道，“哦、哦，這樣啊。”
尚玉隻覺得臉上已經燙的驚人，腦袋也不知是酒精又開始作用了，還是怎麽回事，隻是一個勁兒覺得暈暈乎乎，但卻沒有絲毫難受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些愜意。
臉上紅撲撲的，嘴角也不受控製地想要一個勁兒往上撅。
她愣在那兒時，溫澤雖然已經很是使勁兒撇過頭，不敢看她，但還是沒忍住地偷偷瞥了幾眼，而剛好，尚玉那紅彤彤的臉和微微揚起的嘴角便這樣盡數映入了溫澤的眼簾。
“我爹既然讓尚畫來找我，想必是有要緊事。”尚玉垂著頭，又唔唔了出來。
溫澤頭腦還是暈暈的，心裏很是不想，但口中吐出的話卻不是那般，“那，那就別讓你父親等的久了，你還是盡快回去吧。”
尚玉聞言，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低垂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自然也是不知此時她所想。
門外兩人還在爭吵著，尚玉耗費了幾息時間讓自己看起來如常後，才轉身打開了門。
門打開後，外麵的溫途和尚畫不由齊齊向其望去。尚畫見自己小姐麵色雖如常那般沉穩，但臉上卻是有著一抹掩藏不住的緋紅。本就清冷秀美的她，此刻卻愣是多出了一絲讓人迷醉的感覺。
而溫途瞥見尚玉時，內心也是一驚，但心中卻是想著，哇！和少爺真的是絕配啊！隨後才挪開眼去看自己少爺現在是何狀態。他所見的隻是自家少爺的背影。
溫澤立於窗前，目光似是透過那半開的窗戶想要在外麵尋找什麽。
屋中二人之間給人一種十分奇怪的氛圍，既不曖昧，也不疏冷。隻是，外麵二人見屋中人此番狀態，不得不有所迷惑。
尚玉見自家下人那目光似是有所好奇，又似是帶著別的東西。總之，她很不喜歡。當下，便振作起來，平日那種威嚴與拒人千裏的冷漠敢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說我爹有萬分火急之事找我嗎？”聲音很冷。
尚畫一聽，頓是低下了頭，俯首恭敬回道，“是，是！老爺讓我速速帶小姐回去。”
“那還愣著做什麽？走吧。”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溫澤還是回過了頭，呆呆望了望方才還有她的屋子。但此時，已經是沒了。
他心間有一絲絲不暢快的感覺。有些壓抑，也有些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