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四十一章 向念鬼41
溫澤看著這男子不懷好意地向他過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一旁溫途臉色也是不好看,身形向前一動,便想擋在少爺麵前,溫澤伸手一擋,示意溫途不要意氣用事。可當即自己也是有些疑惑起來。他在生什麽氣?我哪裏惹他了?
那男子走至溫澤麵前,神情略顯猙獰,剛要開口時,便聽得身後那尚玉略有生氣道,“宋丹岩,你要做什麽?”
此話出,在場三個男子皆驚,溫澤和溫途驚訝的是,原來這人姓宋啊!
而那宋丹岩驚訝的是自家妹妹居然生氣了,因為這個男人對自己生氣了!
他雖然來這兒的時間不長,與這個自家妹妹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她這個人還是很好懂的,她平常一直是波瀾不驚與世無爭的樣子,憤怒這種情感似乎在她身上很是少見,甚至不如說是根本沒有。畢竟,自從他來到這兒後,別說見到,就是聽也沒聽過她這番說話的語氣。
這下心頭的怒火不由得更旺了。可轉過身來麵色卻是極為討好地笑,“哎呀,阿玉,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啊……”
而溫澤看著那宋丹岩在尚玉麵前一個勁兒地解釋著,瞅了一眼後,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突然向那二人插話道,“在下還有它事,就不叨擾二人閑聊了。”說著,還抱拳揖了一禮。
然後,也沒再看那二人便徑直轉身退了出去。溫途看著自家少爺已經走了,轉過頭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同樣發懵的尚玉,終也是什麽話都沒說,揖了一禮後,便急忙追了上去。
那尚玉見溫澤就這般走了,心中不由愧疚起來了。但除了愧疚之外,更多的是驚訝與……不甘?
自身既是傾城之姿,心間難免有幾分傲氣,往常那些圍在自己身邊轉的男子哪一個不是眼中充滿了愛慕看向自己,即使沒有愛慕,那也必然有一種驚歎之感。可這溫澤卻不然,他見自己雖隻有兩三次,但每次那眸子中都滿是澄澈,沒有一絲雜意。
宛如萍水相逢,一笑置之。
回過神兒後,尚玉也沒理會宋丹岩,扔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後,便是急匆匆地出去了。
那宋丹岩被撇了下,一個人站在原地,可心中怨恨卻已幾近滔天。
尚玉出去後,急忙四顧尋找溫澤的身影,但這街上人影匆匆,豈能是那般容易的,四下環顧沒發現溫澤後,她下意識便抬出了腳,想要再往前走走看看。
可抬出的腳停留在了空中片刻後,又是悻悻收了回去,心間不由道,我尋他作甚?此念頭一出,便打算折身返回,但麵容上那淡淡的失落感卻是怎麽也掩藏不住。
正當打算回到店中時,身後突然想起了一個聲音,“尚玉姑娘?”
溫途手裏捧著一堆小吃,看著麵前的尚玉。
唉,這尚玉姑娘與少爺甚是般配,可惜兩人好像都沒那個意思啊。愣神兒間,溫途如是想到。
“阿途?”尚玉也是一驚,下意識便想到溫澤肯定也在附近。臉色頓時好轉了許多。
這尚玉知書達理,又
賢惠大方。更重要是貌美無雙,在這清江城中可是出了名的。而那愛慕的公子哥兒更是數不勝數,或慕其貌美,或慕其家財,或慕其品性。愛慕者無一不是有所圖謀。
而尚玉也早已是到了出閣的年紀,也不是她眼界高,但她確實是一個也沒看上。而尚父膝下也是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就把尚玉當成寶貝疙瘩,掌上明珠。畢竟是給女兒找夫婿,女兒既然相不中,他也就沒再強求。
可近來卻是不成了。早年間,尚父是尚家支脈,於家族中並不是很受待見,而因其在家族中的地位,致使了表親那一係也是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後尚父離開了家族,來到這津州清江白手起家,不過憑借其手段和眼光也是風生水起,得意一時。
而數年後,表親那一係聞知自己如今混得好了。這不又打上了主意,更是先斬後奏讓那尚玉的表哥,宋丹岩前來。話倒是沒有挑明,但信中字裏行間盡是透露著讓倆孩子磨合磨合,於不日後成親的意思。
尚母對此事自然是高興,而尚父心中也覺得趁此修複與表親那一係的關係,再者那宋丹岩倒也是一表人才,為人甚好,看著是個可以交付終身的人。於是,這父母便欣然接受了這件事。
但尚玉知曉後,豈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她一向看人很準,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拒絕了所有的愛慕者。那宋丹岩私下看她的目光總是泛著幽光,讓她提心吊膽。此事她也尋尚父談過,但尚父已是看中了宋丹岩,心裏把他認作了未來的女婿,對於女兒的話,隻是一個勁兒地打著太極,說她多慮了,與那宋丹岩在相處相處,必然能知其好。
尚玉對此憤懣不已,於是便才有了昨天江邊那一檔子事兒。
而也正因那事兒,她遇到了溫澤。溫澤看的眼光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澄澈至極,坦蕩至極。沒有愛慕,沒有貪圖,沒有肮髒。隻是純粹地將她看做一個路人而已。這很是讓尚玉受傷,但同時也很讓她欣慰。
“你這是要做什麽去?”尚玉隨口問道。
“哦哦,我家少爺說突然想聽書,而那茶樓裏又沒什麽好的,便吩咐我出來買點兒特色的小吃。”溫途也不是傻子,眼睛機靈的很,看著這尚玉姑娘方才神色間的變化,心下一喜,不禁試著問道,“姑娘若是無事,不如隨我家少爺一起聽聽書,喝喝茶?”
尚玉聞言看了一眼溫途,笑了笑,說道,“也好。我正好想為方才之事給溫澤公子賠不是呢。”
溫途聽這話,頓時開懷道,“哎,小事小事!就不說尚玉姑娘攔住那人了,就算那人當真是對我家少爺揮了拳頭,他也不見得能討到什麽便宜。”
“哦?此話怎講?”尚玉來了興致,很想八卦一下。
“我家少爺雖是一介讀書人,崇儒道,修心性。但我家少爺不僅僅修習心性,也是略修武藝。那君子六藝,我家少爺那是樣樣精通!”話裏的每一個字都是充滿了自豪與驕傲,畢竟主子的臉麵也就是他的臉麵。
尚玉聞罷,不禁狐疑了幾分。“那……昨天……
”語氣滿是不信。
溫途一愣,仔細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尚玉是什麽意思,連忙笑著解釋道,“哈哈,這倒是讓尚玉姑娘見笑了。我家少爺雖略通武藝,但他卻是自幼暈血。昨日那也是見了自己手上的血才昏了過去。”說著,向尚玉問道,“難不成尚玉姑娘以為我家少爺是被你那一顆小石子打暈了?”
尚玉有些尷尬,之前心裏的確是這樣認為的,但這時候也能回答‘是’吧。當下也能說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待二人走進這附近的茶樓,裏麵看台上說書人正說到精彩的地方,聲音落,掌如雷鳴。
那說書人此時正講一位鐵血將軍的事,書中那將軍且是用兵如神,心係天下,而家國未定,自是數年戍衛邊疆,從未回鄉。也是因此,負了那與自己私定終身的姑娘。而後再數年,不幸於戰場身受重傷,遂班師回朝,皇帝念其功勞,終是賞賜有加,授以爵位。至此,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可待其衣錦回鄉之後才方知自己心上人已然亡故。而其心上人的墳墓也已是長滿了雜草。將軍一時哀傷過度,再舊傷複發,終是癱瘓在床。再後,那將軍便是每日以酒度日,終是鬱鬱而亡。
而此刻所說之處,便是那將軍初戰顯威,名動四方之事。
溫澤聽過這個故事,一生精忠愛國,卻終是落下一個鬱鬱而終的下場。心中頓時感慨萬千,不由隨口吟道,
“少年傲氣踏四方,許有閨閣思其祥。
嗜血旌旗揚威名,身披金甲比蒼狼。
劣身隻影孤堂坐,枉年笑靨已初涼。
聲聲悔恨無人意,六月丘草卻枯黃。
兒時笑語盈憶去,杯中殘酒映斜陽。
餘暉染鬢年了事,徒留夢影隨其亡。
來生不願負此念,隻求回首視卿旁。”
尚玉來的恰巧及時,將這溫澤吟誦的聽了個完整。會其意後,不禁呆呆地看向了溫澤的背影。心中有著聲音,甚至她都沒聽到,原來,他也是個深情之人。
而溫澤正在二樓一較好的位置端坐,手裏捏著茶杯,一口口抿著。二人上前後,那溫澤正出神兒,沒注意到。尚玉站在那兒,喚了一聲,“溫澤公子?”卻沒想正好碰上這兒滿堂笑喝,本就極小的聲音更是被淹沒殆盡。
徒留尚玉在那兒滿是尷尬。
溫途見狀,連忙上前附在溫澤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溫澤這才急忙轉過頭來,看向身後。“尚、尚玉姑娘?”他的聲音有些慌張,也有些出乎意料。他連忙調整自己的心態。
他的確是沒想到這尚玉會出來尋自己,此事發生的太急,溫澤一時之間也是亂了心神兒。不由間,說話都有點兒結結巴巴地。
“見過溫澤公子。”尚玉向他微微一禮,很是端莊。溫澤這才回過神兒,連忙站了起來,機具風度地向尚玉伸手一邀,“姑娘,請!”
而待尚玉坐下後,溫途便將那些捧著的小吃盡數攤放在桌子上,然後十分拘束地站立在一側。目不斜視,一副我是雕像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