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澤玉 第二十三章 向念鬼23
不知何時,身後房頂上正站著一個傲然的身影,一身玄衣在臨近夜晚的昏光之下更顯幾分絕傲之意。
暖卿回頭仰望著那人,瞅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喃喃道,謝謝了。
聲音很小,也本就是低語。但那房頂上的人影好像還是聽到了。那人勾起了嘴角,多了幾分笑意,此刻更顯邪魅。
她輕輕一躍,身形靈動至極,飄然落下,落在暖卿身旁,轉頭問道,“你怎麽又跑到這兒來了?”
暖卿聞言一愣,本想說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又想到了什麽,話語一改,吐出三字真言,
“要你管!”
說完,暖卿也不看玄音是什麽表情,便徑直向回春堂醫館走去。
而玄音立在遠處,看著暖卿的背影,沒有動。待暖卿走遠不見了之後,玄音才神色肅穆緩緩環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向了張豐田所在的位置,怔了一會兒後,才縱身一躍,消失不見。
屋內張豐田正在沉睡,睡得很深,自從數天前那莫名的夢魘纏上他之後,他就異常嗜睡且身體極為虛弱,似是一個將死之人。
夜色漸漸沉下來之後,從黑暗之中漸漸隱現出一個身影,是一個倩影窈窕的女子。她身著一襲淡粉色的長裳,長發亦是盤做婦人發髻,其上別著一隻玉釵。很是端雅。
她出現後,先是將目光狠狠瞪向了回春堂那邊,目光之中似是藏著深海之仇,眼神更是極為暴戾凶狠,全然沒了那歲月靜好的端莊模樣。直到屋內的人似是睡醒了,輕咳了幾聲後,她才緩過神兒,一改麵色,恢複那副賢淑模樣走進了屋內。
暖卿回到自己屋子後,沒有點燈,而是靜靜地站在窗前,望著外麵,而神思卻已是遊出天外。
她在琢磨,在沉思。從最初張大哥媳婦兒驚變,而後小道士提示自己,而今又在張大哥那兒遇上這回事。這一切仔細想想的話,似乎有什麽聯係,可再細想吧,又是猜不出到底是什麽聯係。
事情越發顯得朦朧起來,暖卿也是越來越一頭霧水。
思索之間,已是過去了好些時間。直到暖卿感應到了什麽。信手摸向自己的腰間,入手的是一塊小小的竹板,暖卿將這塊竹板拿在手上後,才回想起來,哦,今天已是第七天了。
是魂識回歸的時候了。
暖卿拿著那塊竹板,指腹在那竹板上的卿字緩緩抹了抹,那卿字便被這似是不經意的動作而抹去,字跡消失後,一聲蒼老的聲音傳入了暖卿的耳畔,“這是哪?我不是死了嗎?”
暖卿聽著這頗為熟悉的聲音,心間頓時有了幾分微陽,她帶著淡淡的笑意,垂著頭對著手中捧著的竹板輕聲喚道,“李伯。”
那老者好似是在沉默又好似是震驚,良久沒有說話。暖卿也沒再去喚他,鬼界如海一般的魂,哪個不是待魂識回歸之後,了解自己的處境後,都幾近發瘋發狂。畢竟,這種事,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人人都是過了這道
門便再也回不去,所以這死後是什麽情況,又有誰能與他們說道一二?
那李伯的魂從竹板中出來後,望著眼前的這景象,隻是深深覺得自己好像隻是睡了一覺,其他什麽都沒有改變。然而卻是什麽都變了。
然後暖卿事無巨細的一一都告訴了李伯,像你不能做什麽,活著與死後的差別,自己的身份等等。李伯聽完之後似是迷失了許久。畢竟這種謂之神奇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
可當李伯發現自己能隻身穿過牆壁時,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確已是一個亡故之人了。
暖卿看著神色暗淡的李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畢竟在鬼界給這些初來乍到的新人做心理工作的事兒自己也沒幹過呀。如今也隻能讓李伯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雖然當初隻是一時念起,沒讓黑白兩兄弟將李伯帶走,而是自己暫時收管。
李伯望著自己略顯幾分縹緲的身軀,愣了好久。最終才向暖卿請求能不能出去走走。暖卿看這情況,也沒拒絕。隻是囑咐了幾句,便任由著李伯輕飄飄的飛走了。
暖卿看著眼前重新空無一物,竟一時之間不知自己是什麽心情,是後悔,還是慶幸。畢竟自己當初隻是隱約見到了恭儀將死時的身影,這才濫用職權,導致了如今這般情況。
歎了一口氣,便不再去想了。她將那竹板放在窗台上,等著李伯回來後,再暫時在其中駐留。
而李伯飄飄乎出來後,便獨自在當水城上慢悠悠地飄來飄起,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方才暖卿所謂的人界。在城東半區轉悠完後,李伯心中默道,那姑娘所言非虛,現在普通人已經是看不到我了。我與他們已是身處不同世界了。想罷,便悠悠地向著城西而去。
可還沒飄出多遠,飄在空中的李伯便看到了城西的一間屋子十分怪異,與平常家舍不同,這裏四處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那霧氣從地而起,向天而散。沒有越出這個屋子這個院子一分一毫。納悶間,李伯便好奇地向那兒悠悠飄近了一點兒。
一點兒,一點兒。在離得不到三十丈時,忽有一種危險的念頭閃電般直竄李伯的心頭。李伯念著暖卿的話,當下也是絲毫沒有猶豫,轉頭就飛走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直到李伯重新飛回到回春堂的上空後,這才心有餘悸地舒了口氣,方才那感覺很明顯,一種幼小的羔羊見到了一隻雄壯的狼王一樣。
隻不過,似乎現在狼王有其他事情要忙,暫時顧不上他這個小小的羔羊。
待李伯心悸終於消解了幾分後,這才習慣性的去抹一把額頭。可這抹額頭的動作還沒做完,便又感受到了一種十分張狂的惡意。
像是一隻毒蛇在死死盯著他,令他冷汗直流。他緩緩轉過身看向那惡意的根源之所,赫然發現一個一個十分邪魅的俊公子正站在路邊仰著頭望他。
對視上之後,他那心肝兒一陣懼跳。便又是調頭就跑,直奔暖卿屋中窗台上的竹板而去。縮
回到了竹板之後,李伯幾乎欲哭無淚,這不對啊,暖卿姑娘可說自己是鬼界的少主,沒道理騙我啊,她跟我說沒什麽危險啊,平常人也看不到我啊。為什麽我這一出去不是遇見狼窩就是碰上毒蛇呢?
平常人的確是看不見他,可偏偏他遇上的兩個一個是遊蕩人間數十年的野魂,一個是與暖卿差不多來曆的玄音。可這些自然是不可能從此刻熟睡的暖卿口中講出的。
李伯這下便很老實了。靜靜地呆在那小竹板裏,毫無動靜。
翌日一早,暖卿醒來後注意到竹板裏麵散發出來的波動,見到李伯回來了,便沒去打擾他。
至今為止,關於如何救回恭儀的方法,暖卿還是絲毫不知,此時此刻心中也開始不免對之前那個小道士所說的話產生了幾分懷疑。可再轉念一想,若是憑借她自己那更是不可能救回恭儀,所以不管那小道士給線索到底是真是假。估計也隻有去驗證一番了。
可這也是說來簡單,一連好幾天了,都還是沒有發現絲毫蛛絲馬跡,想到這兒,暖卿不禁萎靡了下去。
上午就這般無事發生的過去了。而到了下午時分,屋外突然喧鬧了起來,隱隱約約聽到外麵在大聲說著什麽,暖卿不由向外走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剛打開門,便聽到一男子怒喝道,“你不是大夫嗎?怎麽會救不了他?若是你救不回他,我們哥幾個今天定要拆了你這回春堂!”話音落下,便緊接著又聽到幾個男子憤聲附和著。
暖卿更為好奇了,連忙走了出去,入眼一看,便見到這一堆人中有一人背負著一個人,那人受了傷,此刻還有鮮血不停淌出來,垂落在地上。
回春堂素日潔淨的地板此時都被鮮血所沾染。
而那被負之人此時垂著頭,一副沒了生機的樣子。隻是從外表看來,那人羸弱不堪,若不是受傷,隻怕也是沒了多少時日。
暖卿出現後,被圍堵的陽誌頓時如同見到了救星,連連呼喊道,“暖卿姑娘!還請救命啊!”暖卿聞言便抬步走了過去,本是好奇,可聽到陽誌的話後,頓時變了臉色。
“這張豐田不知犯了什麽瘋,今天上午竟然在家中意圖自盡,虧得他這哥幾個及時發現才送到我這兒來。可我這醫術本就沒有幾分,更別說這見了紅的外傷了。”陽誌在那兒哭訴著,此時心中更是萬分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麽就這麽不開眼,非要賺這病人的錢?若是自己有幾分醫術,能救幾個人,也算是對得起這回春堂的名字,可偏偏自己還幾乎什麽都不會。
暖卿望著被負著的人,連忙對那一眾人說道,“你們先把張大哥放進屋去!”
此時人命關天,那一眾男子就是見了暖卿這般絕色容顏,也沒功夫震驚了。他們也是沒有辦法。今天本是倆人去的,可誰料去了之後會見到那樣一副場景,倆人都是沒見過這這陣仗,一時之間慌了神兒,虧得一個較為精明點兒,吩咐另一個先想辦法止血,然後自己就去搬救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