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家可歸
這種賭博的危害,其實阿富腦袋是十分清楚的,逢賭必輸這個道理他也懂,他也想著,雖然虧了點錢,但就此打住,不要在玩了,也沒多大事。他的決心下的很大,他決定再也不去了,閉門思過幾就會忘掉這個事情。於是他又恢複了之前的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窩在家裏,可是雖然人在家裏,可是腦子裏想的還是那個周期的事,他不斷的反複的計算這些日子的輸贏規律,畢竟有贏的時候也有輸的時候,一定是有規律的。忽然有一,他好像想出來了這種規律,好像是每周裏中間的兩就會反複,他心中暗喜,還不斷的自嘲自己真是個大笨蛋,怎麽才想到呢。
這一早上起來,媳婦想要做飯,突然發現家裏沒有米和油了,就讓阿富出去買些回來,他給了阿富一些錢讓他趕緊買回來好做早飯。梁油坊需要走到前麵那條街在轉個彎才能到,中間正好會經過福滿樓。他拿起媳婦給的錢徑直的往那走去,在路過福滿樓的時候,正好碰見那個賭場的管事的在外麵蹲著抽煙,看見阿富迎麵過來,就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扭正了一下瓜皮帽,隻見他兩手插到袖口裏,抖著腿,嬉皮笑臉還麵帶鄙夷的表情,戲謔的:“怎麽著,阿富,好些日子沒見了,在哪發財呢?怎麽也不來玩了”,阿貴本不想搭話就“嗯”了一聲,想趕緊繞過去,可是管事的眼皮子上翻,翻著閉眼道:“這還是大少爺呢,也是個贏得起,輸不起的種,完蛋玩意”。都是可忍孰不可忍,阿富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他道:“你個龜孫,還真是狗眼看人低啊,爺就還玩給你看看”,然後徑直的往福滿樓的裏屋走去。
這帶著氣的賭法,危害是最大的,阿富拿著媳婦給的買米錢,下了幾次賭注,沒想到還真贏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算的那個周期,眼前一亮,這幾正好是該贏的日子,就這樣他就又多玩了幾把,都是連續贏了些錢,他其實不知道這早就是管事的告訴莊家做了手腳,但是阿富這次並沒有戀戰,他想著媳婦還等著米和油呢,他趕緊就出來了,買了油和米送到家裏。吃過了早飯,他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他不想錯過這周的這兩,他就又返回了賭場。
阿富去而複返的一幕,這管事看在眼裏,他要下個猛料了,阿富再進屋的時候,他故意撞了個碰麵,就連點頭帶哈腰的賠著不是,道:“大少爺,上午手氣不錯,您呢別把我話當回事,就當狗放屁”,其實他們這種人在這種場子裏混慣了,見人人話,見鬼鬼話,有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的是啥,整胡咧咧,可是阿富卻越發得意了,都沒正眼看一眼他就走向了賭桌,他連續又贏了幾把,兜裏有些錢了就有點得意的就到處轉轉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好玩的。
這個時候管事的就又湊過來,有一搭無一搭的攀談起來,他道:“大少爺也是咱們這裏的常客了,你這總是在這牌桌前玩,是贏也贏不了多少,輸也輸不了多少,何不到屋試試雙人對賭,那可是刺激呢,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子,第一次的錢算我出,你看看,好玩你就接著玩,不好玩還回來玩牌,如何?”,這阿富的脾氣,就受不了這種激將法,本來就對這個管事的滿臉鄙視,而且又處於得意洋洋的時候,此刻正是心高氣傲,把一切都放不到眼裏,就回道:“這有什麽敢不敢的,爺就試試,讓你開開眼”。
就這樣,在管事的帶領下,來到了屋,這個屋裏的氛圍和外麵不同,四周都加了厚厚的隔板,同樣也是用一塊綢緞麵的棉布簾子擋在門上,和大廳裏麵不同,每個房間裏都有專門的夥計伺候著,在這屋裏,你可以躺著,坐著,還有點心盤子,茶水等一應俱全,餓了可以吃,渴了可以喝,夥計隨時待命伺候著,確實比外麵舒服多了。這裏的賭博的形式其實也是搖骰子,但是每次隻允許兩個人,有人的時候,外麵不允許進來人,人可以隨便走,夥計在安排別人進來,除了兩個對賭的人,還有一個屬於賭坊裏的中介人,用於輸贏的見證,桌上會擺一個冊子,每次開局前,賭注都會寫明,雙方會簽字畫押,算是一個願賭服輸的憑證。
和阿貴對賭的人是一個年級稍微大點的人,但是好像也比阿富大不了幾歲,阿富之前也從未見過,但是對方看起來也挺和善的,話客客氣氣的,不時的給阿富倒水什麽的,和這樣的人接觸,會很舒服,會通過自己的謙卑讓別人感覺很高大,會讓人放棄所有的防備。起初,兩個人設的局麵都很,互相玩了幾把,各有輸贏,算是熱身了。這種玩法其實和外麵大廳也沒什麽區別,隻是賭注是自由的,由原來一群人變成了兩個人而已,阿富不以為然,覺得也沒什麽玄奧的。兩人就這麽你來我往的一直到傍晚,總的下來還是阿富贏的多,而且確實比大廳玩的時候贏的多,此時的他根本不相信運氣什麽的鬼話,他堅定不移的認為是自己的精心的計算起了作用。
在後麵的日子裏,阿富隻要一來,就直接來這種屋,而且大多數都是和這個人玩,連續幾你來我往的,都是打鬧得,玩的多了,阿富就覺得沒意思了,感覺有點墨跡,就提出:“咱們可不可以換個大點的玩法”,對方自然欣然答應,就這樣兩個人的賭注就開始越來越大,幾次下來阿富還是贏得多,這讓他的膽子越來越大,賭注不斷加碼,而且他開始整整的呆在這裏,餓了就讓夥計買點吃的,困了就在這個屋裏睡會,連做夢都想著贏錢,“他夢見自己桌子上的錢堆積如山,所有的人都衝著他點頭哈腰,他居高臨下的,洋洋得意的環顧著每個人,高興的哈哈大笑”。這下午,和往常一樣,對局的還是這個人,可是接連幾次他都輸了,他有些著急,不斷盤算著,聚精會神的就想著趕緊把輸的錢撈回來,可是運氣依然不好,還是不斷的輸,對方勸他不要在玩了,換個日子再來,而且人家累了想要走,他居然不讓,他不斷的提升賭注,每次都希望奇跡出現,可是事情沒有轉機,他兜裏的錢很快就輸光了。
可是他還要賭,但是沒有了賭資,還拉著人家不讓走,讓人家等會,自己回去拿錢去,可是人家哪會等他呢,情急之下,他就問管事的能不能先借他點錢,等他下次來一並還他。管事的看見他這樣豈不是正中下懷,還故意假惺惺的勸他不要玩下去了,趕緊回去,可是這個時候的他又哪裏肯聽的進去,管事的自己也沒錢,但是賭坊裏是可以提供借款的,但是需要寫下借條並簽字畫押,在賭坊借錢是需要抵押物的,所以他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那個房子抵押上去了。賭坊自然就一下子給他好多錢,他看到了錢卻忘了房子,得意的勁又來了,越發興奮,他就想繼續和那個人接著玩,這個時候那個人自然願意奉陪。可是情況並沒有好轉,一次接著一次,他一直輸下去,連一次都沒贏,賭局一直進行到後半夜,終於管事的開始叫停了。阿富以為人家是想讓他休息一會,他已經連續十幾個時了,確實是又困又累,神誌不清,他癱坐在椅子上,喝了點茶,又吃了點點心,揉了揉眼睛要繼續,可是周圍的幾個人都沒什麽反應,也沒有表情的望著他,他覺得奇怪,怎麽大家沒動靜了,還大嗓門的嚷嚷:“開始啊,開始啊,怎麽不動呢,繼續啊”,這個時候,有個夥計把他簽過字的對賭憑證拿了過來,道:“大少爺,您不能再賭了,您看這都是您簽的字,我們算了算,你抵押的那套房子已經都輸進去了,錢不夠了”。
這個時候的阿富才緩緩的端坐起來,瞪大了眼,一把扯過憑證,慌亂的,一頁一頁的看著這些東西,每一頁都清晰的寫著他的名字,每一頁都有他按過的鮮紅的手印,他突然緊張的不行,冷汗瞬間就從額頭順流而下,他又癱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喃喃自語道:“你們害我,你們害我,你們合起夥來害我”,完居然嗚嗚的哭了起來。管事的:“大少爺,你在看看,核對一下,如果沒問題,我們明就要上門收房了”,此時的阿富的腦袋隻覺得暈地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響,隻看見好多人在張著嘴著什麽,但是自己一個字也聽不清,而他怎麽回的家,自己也根本不知道。
第二一大早,累的一晚上的阿富還在睡夢中,媳婦還在若無其事的做飯,就聽見門被拍的咚咚作響,阿貴媳婦開了門,帥先衝進來的是四個大漢,一個個膀大腰圓的,橫眉冷對,滿臉橫肉,後麵跟著進來的恰是那和阿富對賭的人,還有那個管事的,兩人都笑咪咪的背著手走進來。阿貴的媳婦一見這個仗勢,嚇的渾身發抖,怯生生磕磕巴巴的問:“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管事的看見她嚇成這樣,就讓幾個大漢先到外麵等著,笑嗬嗬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這麽一:“阿貴賭博,抵押了房子,我們怎麽勸也不行,最後輸光了,我們今是來收房子的。”
阿富的媳婦聽到這裏,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直感覺兩眼漆黑,眼前的兩個人若隱若現的在晃動,崩地裂的聲音在耳邊轟轟作響,他歪坐在地上,聽見那兩個人在大聲的叫喊著,但是聽不清在喊什麽。阿富睡的朦朦朧朧的,聽見外麵的吵雜聲,就半睡半醒的暈眩狀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大喊到:“怎麽這麽吵,誰啊!”,他這麽一喊,還讓著兩個人一愣,半也沒出聲,阿富下了地,披上衣服,搖搖晃晃的走出門口,眯著看了看院子,媳婦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兩個人站在他旁邊正瞅著他,隻聽見賭坊管事的:“大少爺,對不住,驚著你的覺了,我們哥倆是來收房的”,阿富回複道:“收什麽房,胡咧咧什麽?”,這個時候管事的拿出了房子抵押憑證,這個時候外麵的四個大漢也進來了,隻聽見他陰陽怪氣的:“大少爺,你仔細看看,這上麵就是昨晚你賭輸的憑證,上麵可真真的寫著你的大名?”,阿富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忽然想起來昨自己一直呆在賭坊,好像確實輸了好多錢,他沒想到來的這麽快,站在那裏,張個大嘴,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這些血紅的手印,一句話也不出來。
賭坊管事的繼續道:“我們哥倆今來呢,先盤點一下東西,考慮到時間挺緊促的,你們在呆一,收拾收拾東西,但是我們入冊的東西都不能帶走,明就正式收房,你們就不能再住了”。完幾個人就出了門,揚長而去。
過了半晌,兩個人才從噩夢中回過神來,阿富的媳婦終於嚎啕大哭起來,他站起來狠狠的捶打著阿富,這日子可怎麽過,他哭訴道:“你幹什麽不好,非要去賭博,以後怎麽辦,怎麽辦?”,媳婦的每一次追問都似一根根針紮在阿富的心上不斷滴血。他懊惱,他悔恨,眼淚和鼻涕混成一坨不斷滴下,短短的幾時間裏,自己一手製造了這悲慘的局麵,就在此時兒子從鄰居家玩耍回來,一進門看到父母在那哭泣,木睜睜的不知所措,兒子的出現更是讓阿富媳婦抑製不了悲憤的心情,他走到兒子旁邊跪在地上,抱住他,眼淚簌簌的滑下,而兒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回到屋裏把自己的僅有的積蓄揣在身上,把自己平時的衣服還有兒子的衣服包成了一個大包,拉著兒子走出門外,頭也不會的向娘家走去。
阿富自己在這個院子裏,呆坐了整整一,腦袋裏空空蕩蕩不知所措,媳婦和孩子都走了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第二,那幾個人早早的就來了這個院子,連理都沒理阿富,七手八腳的把自屋裏屋外的一個個物件往車上裝,一車車的拉走了,阿富就蹲在大門口依依不舍的看著,走的時候他們拿著一把大鎖,把大門鎖死了。
他們走後,阿富在門前走了一圈有一圈,不斷望著自己的房子唉聲歎氣的,最後拖著疲憊的身軀,麵無表情,神情呆滯,木訥的一步一步向老爺子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