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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四十五】敵對互惡

  可榻上依舊沒有半點動靜,郎君冷淡至極,麵對城閣崖,不予半點理睬。


  “本將曉得,攝政王此次遣派您與劉平前來北地,不止是為了與本將共抗外敵。”


  城閣崖深呼吸道:“隻是,不論你們的目的如何,本將絕不會任由你們達成。”


  他的一番話,說得很徹底。眼瞧著那郎君依然對他不理不睬,城閣崖也失去了耐性,黑沉著一張臉,重重的歎了一聲,便預備起身離開。


  寧南憂掐算好時機,開了口:“本侯想,大將軍的話……此時應當說得差不多了。雖然本侯認為,大將軍所言,皆是不甚要緊的廢話……但若本侯再不予理會,難免會失了氣度。”


  他慢慢睜開一雙溫如墨玉般的眸瞳,目光輕而緩的落在塌下跽坐著的中年男子身上,眉眼含笑,透著一股精明算計。城閣崖對上他的眸子,遮去了起身的動作,重新在席上端直了身子,默默望著他不作聲。


  寧南憂側過身子,單手撐起腦袋,一隻腿輕輕從薄沙軟褥中屈起,那雙星眸,明明正氣凜然,卻莫名勾起幾絲魅惑,半含譏諷、半含冷笑,勾著的唇角略帶不屑。


  城閣崖看他這副模樣,內心忍不住湧出一股厭惡之意。他原本因寧南憂舍命救他之事,對此人稍稍有了些好感,可如今瞧他這般作態,便又反感起來。


  他冷著眸子,直接垂下眼睫,不願再看寧南憂一眼。


  寧南憂絲毫不在乎他的反應,慵懶倦怠,漫不經心的說道:“本侯知道.……大將軍厭惡攝政王,亦厭惡本侯。故而,救你之時,便沒有奢望過你能報恩。大將軍若以為本侯將來想用此事要挾你……便是過慮了。


  本侯救你,是為了我自己,而非為了大將軍。沙場之上,雖一刀一劍都觸及生死。可戰敗後,陛下和攝政王的雷霆之怒,亦是本侯無法承受的。若你真的死於虎陵丘,陛下必定會治我的罪,與其到時候生死難料,還不如拚死將你救出,這樣便能免了本侯回京擔責。”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此事,仿佛全然不關心城閣崖是否會記得這份恩情,將利己發揮到了極致。


  城閣崖忽然覺得,前些日子他的關切、愧疚、惶惶不安,竟都是白費的感情,無用至極。眼前的人,根本不配旁人的憐憫。城閣崖心裏泛出一陣惡心,看向寧南憂的目光更加嫌惡。


  “至於.……本侯奉旨前往涼州邊境的事情,也不勞大將軍操心了。待本侯傷勢好轉,必定立刻離開北地,絕不多留。這裏的人,這裏的事,實在是糟糕透了,本侯.……一點也不想多呆下去。攝政王既然向陛下請旨,將本侯調去涼州,想必這邊陲小城的事情,也無需本侯操心了。城大將軍好自珍重便是.……”


  他尖酸刻薄的說著話,半點麵子也不留,一雙斂著水波的星眸,染著霜寒,沒有半點溫度。


  城閣崖內心一陣無語,表情極其扭曲尷尬:“本將倒是沒想到君侯能夠想得這樣透徹……既然君侯與本將的想法不謀而合……那便是皆大歡喜。本將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將這些事說明白……如今既已從君侯口中聽到了答案,便該先走一步了。本將先行告辭!”


  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隻覺得與此人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是極其惡心的事情。


  那榻上的郎君,更加口輕舌薄:“本侯與大將軍哪裏來的不謀而合?隻是各自為主,原本就該如此。你也別怪本侯直話直說,大將軍今日.……便不應該來。


  何必聽本侯在這裏閑言碎語一番,最後惹了一肚子的怒氣,不高不興的回去?實在是不劃算。還請大將軍日後……莫要白費功夫來本侯屋子裏了,在本侯前去涼州之前,我倆最好不要再見麵了。”


  他這話堵的城閣崖心口發澀,憋悶著一股氣,直接惱怒起來,蹭得戰起身來,冰冷無極的說道:“君侯說得是,確實是本將多費心思,白做無用功了。類君侯這樣的人才,實在不該有任何人靠近,免得髒了心。”


  城閣崖無盡嫌憎,怒氣衝衝的推開屋門,拂袖甩手離開,帶著一列士兵,匆匆朝太守府議事堂的方向而去。


  江呈佳躲在角落裏看到這般場景,眸色幽幽,瞥了一眼那房門大敞的屋舍,一陣無奈。


  年謙不明白怎麽回事,有些擔憂的問道:“城大將軍這是怎麽了?怎麽火冒三丈的離開了?難道與君侯沒談攏?”


  江呈佳失笑:“你原本竟以為他們二人能談攏?”


  年謙點點頭道:“不然呢?好歹.……也是君侯救了大將軍一命,難道他們不該握手言和麽?”


  江呈佳哼道:“握手言和?你想多了。別說君侯,就算是大將軍,本心裏也不可能與君侯為伍。”


  年謙目露不解,很是訝異:“那……那君侯豈不是白救大將軍一命?”


  “君侯本也不是特地救他的,隻是順手。況且.……他原本也不打算用此恩情,要挾大將軍。”


  江呈佳搖搖頭道:“像大將軍那般的鐵骨男兒,最厭惡旁人以恩作挾。君侯心裏清楚的很。況且.……眼下這個時候,他們二人不能走得太近。君侯定是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嗆走了大將軍。”


  年謙越聽越糊塗:“我怎麽……不太懂?那,這邊城日後的軍政之務,以及長鳴軍的整編改製,君侯豈不是完全插不了手了?”


  江呈佳聽著,彎彎唇角,眼底透著一絲笑,卻再沒作答。


  她等著院中的士兵全都跟著城閣崖撤離了南院後,才朝門前行去。


  屋舍前,小哨兵與他手下幾名兵士,照舊守著,看見她,尊稱一聲:“阿秀姑娘。”


  江呈佳欠了欠身,便從年謙手裏接過那瓶裝滿藥丸的小瓷瓶,貼耳對他囑咐道:“我一個人進去便好,你先回善緣堂吧。”


  年謙愣了愣,眨眨眼,默默點頭。


  女郎轉身,提著裙擺入了屋子,扇門一關,便將屋內之景與世隔絕。小哨兵識趣的領著手下人推到廊亭外,紮在階下守著。年謙留意兩眼,低著頭,捉摸不透這些事情,一臉迷糊的離開了南院。


  房中。


  江呈佳緩步繞開屏風,攬起帳子,瞧見郎君懶散的躺在榻上,姿態妖嬈,便打趣道:“二郎倒是比我還有媚感。嘖嘖,阿蘿竟是半點不如的。”


  寧南憂剛合上眼,聞到女郎身上那幽微的氣息,便笑著睜開了眸子,溫溫柔柔的朝他看去,與方才嘲諷城閣崖時的狀態完全不同。他的星眸恢複了深幽邃遠之感,雖漆黑不可測,卻帶著脈脈之情。


  他問:“這個時候,你怎麽來了?”


  江呈佳道:“你身上的瘟毒,雖說已經被壓下去了,但到底有沒有清除幹淨卻是不知,年謙憂心日後會複發,故而裝了一瓶薇淩草煉製成的藥丸,想讓你服下。”


  寧南憂點頭。女郎便為他倒了一盞水,拿著瓷瓶,坐到榻邊,一齊遞過去道:“為了你好,這一瓶,分三次,全部吃了。”


  郎君一聲不吭的接過,仰頭便吞了三分之一的藥,連水都沒喝。


  江呈佳淡淡勾唇。隨手將茶盞放在床頭的案上,遂問道:“我瞧著城將軍可是怒意極盛的衝去的。你也不怕他徹底惱了你?”


  寧南憂挑眉:“惱了更好。這樣,長鳴軍中,我‘倚仗信任’的那位長鳴軍一營副將關長弓,便必定被裁撤。”


  女郎莞爾:“讓我猜猜,這位關長弓必是父親的人?”


  他不語,看著她,笑意滿滿。


  “其實,你何必這樣招惹城閣崖?讓他如此厭惡你,對將來.……可沒有好處。”


  寧南憂卻道:“城氏那邊,有你的兄長穩著,我就不怕日後。”


  江呈佳一陣感動,笑吟吟道:“二郎這樣相信兄長……那阿蘿就代替兄長謝過二郎了。”


  “話說回來。”


  她朝前靠了靠,握住青年的手,輕聲道:“你是時候該讓錢暉趙拂動手了。這些日子,為了城中的疫難,你一直壓著鄧情的事情。如今疫病有救.……便不該耽誤時間了。早點將事情捅出來,也好早點讓季叔押著金武、董道夫趕往京城……你們叔侄二人亦能早點團聚。”


  寧南憂頷首:“你說的是。正巧你來了,不如替我通知趙拂與錢暉,今夜南院密談?”


  江呈佳瞥他一眼,哼哼道:“我來北地,倒是成了你的傳話筒?”


  “好夫人,事情交給你我才放心。”他卻是一副討好的模樣,眨著明媚澄亮的眸子,波光瀾瀾。


  “嗯呐。”女郎答應下來,拖長了尾音,撲哧笑出聲。


  夜半。


  趙拂與錢暉從軍營抽身出來,瞞了城閣崖,趕到南院,悄悄潛入了寧南憂的屋舍中,與他相會。


  江呈佳守在廊下,看守的兵士們全都退到了南院外頭。


  園子裏,靜悄悄的一片,隻傳來幾陣悉悉索索的昆蟲鳴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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