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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五】東市大牢

  寧南憂不語,寂靜良久。


  付沉安慰道:“當初的事情,你我還未出生,都無法預料。怪隻怪.……我們降生在這樣的家庭。昭遠,過去的遺憾,我們無法替父母長輩們彌補,但未來的事,我們卻可以操控。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將來這天下總能重歸太平。你的願望會實現,盧夫子與越將軍的期盼也會實現。”


  寧南憂閉上了眼,凝神屏息,沉寂了片刻,緩緩吐氣道:“你說得對,一切,都能好起來的。”


  付沉點頭,拍了拍他的肩頭,溫柔道:“不論怎樣,我都會一直陪著你走到最後。”


  寧南憂展眉一笑,低聲淺語道:“好。”


  知己,便是一輩子的相知相伴。他相信付沉的承諾,也信自己能掌控命運,不關過去有多苦痛,未來總是向著光明和美好出發的。他不再悲觀以待,不再覺得自己孤身一人,不再認為自己的命運隻有死路。


  窗外的枯柳吹拂著,宛若美人纖細修長的臂膀,向路人拋出橄欖枝,一點點,勾勒成一副畫卷,匯聚在小城中。


  天色漸亮,初曉的紅陽從東邊悄悄冒出了頭,金輝閃耀的光芒揮灑著,照在行人的身上,向街市蔓延了過去。清晨,東市大街上便已十分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挨在一起站著。這其中,有小一半的人,是為了生活前來采辦物品,而絕大多數人則是聽聞鄧情午時斬首的消息後,從京城各處趕來圍觀的。


  東市的刑場周圍,擠滿了民眾,各自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什麽,吵鬧聲日趨高昂。


  江呈軼站在東市牢獄的大門前,望著這熟悉的地方,深深的蹙起了眉頭。


  薛四在他身側守著,有些擔憂的問道:“主公,你真的要去見鄧情麽?他這樣的人,能說得通麽?”


  “說不通也要說。如今,隻有他知曉如何得到龍斛。我們別無選擇。”江呈佳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是.……屬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您現在,可是陛下時時刻刻監視的人,若是您入東市牢獄的消息傳至宮中.……恐怕,會對您很不利啊。”薛四非常擔憂,心裏害怕至極。


  薛四緊緊拽著江呈軼的衣袖,認真道:“鄧情私攜長鳴軍歸京的事情,本是十分私密的.……偏偏在這個關頭從宮中爆出來。您難道不覺得細思極恐麽?”


  “我知道。這消息,是陛下故意讓人傳出來的。包括京城四處流散的言論,也是他一手安排的。陛下已經完全放棄了鄧情這顆棋子,如今,想要拿他平息民怨與臣恨……也是合情合理的。”江呈軼很清楚魏帝的習性,也知曉,為何鄧情會到必死無疑的地步?

  “那您還要見他?君侯可是要在您見過他之後,悄悄施救鄧情啊!倘若……君侯未能做好防範,這消息泄露出去.……陛下鐵定會問罪於您.……到時候,您.……”薛四滿心慌亂,生怕這其中有一個環節出錯。


  江呈軼眸光落定,鐵了心道:“不必多說,我既然與君侯合謀,就應該相信他的辦事能力。倘若我,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不但會打亂原本的計劃,還可能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


  話音落罷,他理了理衣領,掙開薛四拽著他衣袖的手,向對麵等著他的小官吏走去。


  這人,是寧南憂給他安排的人。他來此處,是走了常玉的門路,又有竇月闌遮掩著,連付沉也替他打點了一番,算是隱秘至極。但,因為他此刻的處境特殊,魏帝遣出不少密探在他周圍監視。故而,薛四才會說出方才那番擔憂之言,害怕寧南憂與付沉遮掩不當,露出個首尾來,便大事不妙了。


  江呈軼幾乎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薛四見狀,雖有疑慮,但也隻能無可奈何的跟上去。


  一番交接後,江呈軼被那名小官吏帶到了牢獄旁的一間木屋中,換上了獄吏的衣服。約莫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他跟著官吏的腳步,入了東市大牢。


  薛四則守在小木屋中,等著他返程。


  東市大牢,原本歸屬於東府司門下。因此,江呈軼對這裏異常熟悉。然而,自蘇刃的事情發生後,魏帝便下發了旨意,要求更換大牢所有的獄吏與官兵,先由廷尉府暫時接手管理。


  他再次踏足此地,前後遇到的人,卻都是陌生的麵孔,心裏便有些煩躁。


  東市,算是他投入心血最多的一個市集。他在這裏布下了眾多水閣的暗樁,尤其是東市大牢。可如今,這一切,卻被蘇刃與鄧情毀於一旦,實在惋惜。


  他心裏盤算著,日後如何重新掌握東市,腳步也加緊了一些。


  很快,小官吏,便將他引到了關押鄧情的牢房前。這裏,是世家貴族中犯死罪的子弟們專門監管的地方。陰沉漆黑、潮濕腥臭,處處皆是哀嚎。


  江呈軼冷著一張臉,站在牢門外,向木欄的另一邊望去。


  昏暗處,鄧情靠在粗糙的泥牆上,正垂著腦袋,滿身狼狽的閉著眼。


  江呈軼輕輕咳出聲,喚道:“鄧將軍一隻腳都要跨進黃泉了,竟還有心思睡覺?”


  裏麵的人聽見這動靜,微微動了動身子,扣在手腳上的鐵鏈也隨之哐當作響。


  鄧情睜開眼,緩緩抬起了頭,朝牢門外望去。在甬道裏青色燭光的映襯下,他看見一名身穿靛青色曲裾服的青年負手站在長廊中,正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漸漸看清那人的容貌,眸中露出陰狠的光芒,滿臉惱恨的衝了過去,卻被鐵鏈困住了手腳,怒吼道:“姓江的,你將我害到這副田地,竟然還敢來這裏見我?!我告訴你,即便我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江呈軼輕挑眉梢,冷聲道:“你如今已是階下囚,再這麽叫喊也無用,不如省點力氣?”


  “江呈軼,你是特地來落井下石的麽?!”鄧情惡狠狠的喊道。


  “你說對了。看見你此刻的慘樣,我心裏真是無比舒坦。”


  江呈軼笑道,眸光愈發深邃森寒:“我說過,你會因為惹了我而付出代價。如今,陛下賜死的聖旨已下.……你可還有什麽想說的麽?”


  “我不信!我不信陛下會殺了我!我不信他會對鄧氏如此無情。這麽多年,我們鄧氏為正統掌權做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怎麽可能就這麽放棄……?”鄧情還在垂死掙紮,大吼大叫著,不願相信。


  “鄧氏付出再多,也沒有獨掌皇權重要,更沒有家國百姓重要!鄧情,你作惡多端,你祖父也屢次挑戰皇權,你以為,陛下會一忍再忍麽?!你私自攜帶長鳴軍入京時,可有想過會有邊疆大破,北地戰敗的結果?


  你與你祖父,三番五次觸及陛下的底線,可有想過如今的下場?!既然是自作孽,就不要在這裏嚷嚷著說陛下無情了。你們若持身周正,鄧氏不會有現在的局麵。”江呈軼冷聲訓斥著。


  鄧情固執至極,仍在嘴裏喊著:“狗賊!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陛下,他不會處置鄧氏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北地之事,亦是你一手操縱的……分明是你再三挑撥,陛下才會.……才會……”


  他猙獰著麵孔,尖叫著、嘶吼著,憤怒至極。


  江呈軼無奈搖頭,隻覺得此人無可救藥。他歎了一聲,沒心情再與鄧情繼續糾纏,於是清了清嗓子,將對話引入了正軌:“我今日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午時,你便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於東市刑場,處以斬刑。我來,是要告訴你,此時此刻你還有一條生路可走。”


  鄧情一怔,兩眼發愣,停下怒吼,失聲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江呈軼不想看他那張惡毒醜陋的嘴臉,略略偏過身子,看著兩邊的青燭,低聲道:“有人要用你的命,買一條消息。你若肯配合,便能活命。若是不願意……便等著午時候斬吧。”


  “你說誰?誰要買我的命?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消息?”鄧情抓住牢門的木欄,緊緊攥著,仿佛抓住了希望。


  “你手上是不是有一條販賣仙品藥材的商路?”江呈軼拋出疑問,靠近了一些,壓著嗓音說道。


  鄧情皺眉,轉了轉眸子道:“有又怎樣?我如今被關在這裏,那條商路沒有我的私印,不可能運行。”


  江呈軼道:“這便對了。要你活命的人,便是為了這商路能繼續運行。至於他究竟要得到什麽,等你出了這牢獄後,自會知曉。”


  鄧情冷笑道:“說了這麽多.……你以為我會信你麽?我就算去死,也不會相信,你會救我!”


  江呈軼嘲諷道:“信不信由你。你活命的機會,掌握在你自己手裏,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他說罷此話,轉身便準備離開。


  鄧情一慌,捆著鐵鏈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掙紮道:“等等。等等。我雖不信你,但我沒說我不答應。要買我命的人,既然不是你,那麽……之後救我的人,也不一定是你。你隻是個傳話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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