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忍痛抉擇
他低頭,就要吻下去,女郎羞澀的閉上了雙眼,不再反抗。
倏然間,一聲低笑傳來。她預期之中的吻,並沒有落下來。江呈佳心生疑惑,睜眸朝他望去。卻見他仍保持著壓製她的姿勢,但卻並沒有進行下一步。
“瞧瞧你,一天到晚,腦中再想些什麽?”寧南憂鬆開了她的手腕,重重的躺在了床榻的另一邊。他揚起眉梢,眼角帶笑,笑眯眯的說道。
沒有預料中的親吻,江呈佳竟還有些失落。
郎君又重新將她抱入懷中,溫溫柔柔道:“阿蘿,隻有麵對你時,我才會不受控。我並非一個濫情之人。既然此生忠於你,便不會再被旁人動搖。你放心,這世上能算計我,使我心甘情願跌入陷阱的人,隻有你。”
江呈佳心中微動,倚在他胸口,默不作聲。在她眼裏,寧南憂此時的這番話,比什麽誓言都要動聽。
她再次靠近郎君,在他耳畔低聲輕語道:“如此甚好,我也能將心放回肚子裏。”
女郎莞爾一笑,親昵的摟住他溫柔道:“我很慶幸,你將所有的溫柔與偏愛都給了我。”
“我給你的這些,是李湘君這一輩子都不會得到的東西,它隻屬於你。所以,你無需害怕她的到來。”寧南憂溫柔的捏了捏她的肩頭,聲色堅毅有力。
江呈佳悄悄點頭,心中不悅、眼下煩擾登時一掃而盡。此時此刻,她隻要一心一意的相信他就好。
兩人稍躺了片刻,才漸漸發覺府內空空,浮出饑餓之感。忽地,兩人肚腹之內皆傳來了咕嚕嚕的叫聲。一男一女對視一笑,異口同聲的說道:“餓了。”
話音落罷,江呈佳便立即扶起寧南憂,朝擺好膳食的案幾邊行去。
他們兩人安安靜靜呆在一起時,並沒有那麽多的濃烈衝動,有得隻是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美好。哪怕是一頓簡簡單單的晚膳,他們也能品出幸福滋味。
隻是愜意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
入京不過三日,淮陰侯府便再次掀起了波瀾。天際浮白,光日漸升。一大早,城門前便傳來了公主車駕抵達的消息。為了讓外人以為淮陰侯對南陽公主仍有舊情,以此迷惑魏帝、寧錚以及李湘君三人,寧南憂撐著遍體鱗傷的身體,簡單套了兩件衣裳,便坐上了牛車,親自前往城門接人。
而江呈佳亦不在府中閑著,辰時未到,她便起身穿衣,抱上暖暖,帶著小翠、季雀、紅茶、水河一幹人等回了江府。
她不想瞧見李湘君那幅矯揉造作的嘴臉,便幹脆應寧南憂所說,先搬回江府住兩日,也正好趁此時機,將千珊與薛青的事情了結清楚。
牛車緩緩駛入江府所在的小巷,還未停穩,便已聽見外頭傳來沐雲的呼喚聲。
“阿蘿!”得了消息,沐雲親自前來府門迎接,神情興奮。
江呈佳掀開車簾,在水河的攙扶下,緩緩下了牛車,腳下剛站穩,便迫不及待的朝沐雲奔去。
“聽說這幾日兄長亦不在府中?”她眯著笑眼說道。
“是了是了。所以,你昨夜傳回消息,說要來府住兩晚,我簡直高興壞了。沒有了男人們的騷擾,我二人便又能像在南雲都那樣暢聊嬉耍一夜了。”沐雲在府前蹦蹦跳跳,眼角眉梢皆是喜悅。
江呈佳卻笑:“知你高興,但眼下府前這麽多人瞧著呢,像個孩子一樣,你也不怕失了府內威信?”
“怕什麽?”沐雲挑眉,高昂下顎,哼哼一聲道:“這府內還沒人敢議論我的事。”
江呈佳朝兩邊仆婢望去,隻見這幾人皆垂著頭,不敢多語。她便知,沐雲平日在府中的手段,亦是雷厲風行,從不手軟。
“快快快!快讓我瞧瞧我的小侄女暖暖!她在哪裏?”沐雲伸長脖子朝她身後張望,心中滿是期待。
江呈佳抿唇笑:“這麽急著見她……看來,你並非因為我歸府而喜了?”
她故意打趣。誰知沐雲卻當真道:“哎呀!你們母女歸來,我都十分歡喜。瞧瞧你!怎麽還和自家女兒吃起醋來了?”
江呈佳哈哈放出笑聲,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便向身後紅茶招手。府前停著兩架牛車,得了女君的召喚,乳母才抱著一歲未滿的小丫頭從牛車上下來。
隻是她還未走到兩位女郎前行禮,便見自家女君的那位嫂嫂急不可待的衝了過來,從她手中抱走了糯米團一般的小暖暖。
沐雲目不轉睛的盯著懷裏的這個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心下軟成了一片,嚷嚷道:“小暖暖?我是你舅母哦.……你要叫我舅母哦?”
她溫溫柔柔的哄著,隻聽見暖暖咿咿呀呀的叫了兩聲,黑漆漆、圓溜溜的眸子盯著她,古靈精怪的張開了手臂,向沐雲討要抱抱。
眼瞧著小姑娘胖乎乎肉嘟嘟的兩隻小手向她敞開,沐雲幾乎高興的抱著她跳起來,趕忙讓她軟綿綿的小手摟住了自己的脖子。許是因為她誕下一子後,便被迫與孩子分離,因此沐雲對暖暖格外的喜歡,一直抱著愛不釋手。
江呈佳安靜地看著此情此景,不禁眉開眼笑。
沐雲抱著暖暖,興高采烈的朝她走來,邊走邊說:“阿蘿.……你將暖暖放在我府中養幾天吧?她太可愛了。”
“怎麽?就允許暖暖住在你府中?不允我在這裏多賴幾日?”江呈佳哭笑不得的說道。
沐雲挑挑眉,哼哼兩聲道:“我現在的確……更歡迎你們家這個小團子。”
話音未落,她便抱著暖暖興衝衝的往府內行去,到處吆喝張羅著,仿佛打算讓暖暖在江府住一輩子。
見此情景,江呈佳啼笑皆非,扭頭朝府前侍候的薛四望去,無奈道:“你家女君這是瘋魔了?”
薛四一臉尷尬道:“姑娘不知.……女君自主公將小郎君送走後,不論見到誰家小孩都是這副模樣,主公頭疼的很。”
江呈佳歎了一聲:果然是因為與兒子分離太久,才成了這般模樣。
她暗自沉靜了片刻,又向薛四問道:“千珊與薛青此刻在何處?”
“薛大哥?此刻應是在自己的院中處理公文。千珊姑娘這幾日一直陪在薛大哥身邊,此刻應該也在院內。”薛四算著時辰,老實地回答道。
江呈佳微微頷首,便抬腳朝薛青所住的青騰閣行去。
路上,她盤算著如何同千珊說明實情,心事重重,臉上的喜悅很快被壓了下去。到了青騰閣前,江呈佳頓住了腳步,猶豫片刻,果斷的繞過了照壁,朝內行去。
才入院內,她便聽見裏頭傳來一聲雀躍的呼喚聲:“青哥!房裏的這些卷宗可要一起歸類?”
緊接著,右側廊下傳來了薛青的對答:“要歸類的。阿珊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整理。”
千珊高聲回複道:“好。”
江呈佳悄無聲息的靠近,站在院內眺望廊下忙碌的青年身影。
很快,薛青便發現了這一抹目光,警惕的扭頭望去,瞧見女郎的那一刹那,不由自主的怔神道:“閣主?您怎麽來了青騰閣?”
江呈佳衝他微微笑道:“我來尋千珊。”
薛青又愣了一下,才替她指路:“千珊在藏書屋整理卷宗。”
江呈佳默默應下,轉身朝藏書屋行去。
女郎未多說一句話,但薛青卻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日的閣主,與往常十分不同。
江呈佳腳步微緩,悄悄來到藏書屋前,深呼了一口氣,果斷地推開了扇門。
裏頭正在整理書卷的千珊,聽見扇門傳來的嘎吱聲,還以為是薛青,便順口問了一句:“青哥.……你今日怎得這麽快?”
“千珊,是我。”江呈佳低聲說道。
書閣間的動靜停了下來,千珊從堆起的卷宗裏鑽了出來,頂著滿頭亂發興衝衝來到她麵前:“姑娘!這麽多天了!你總算想起我了?”
見她滿頭亂糟糟的模樣,江呈佳頗有些無奈道:“你成日……便這樣不顧形象的和薛青待在一處?”
千珊眨了眨無辜的眼,笑嘻嘻的說道:“有什麽關係.……青哥才不會在意這些呢!”
江呈佳失笑,眼瞧著她滿臉喜悅,胸中那腔話忽然便不知怎麽說出口了。
她忽然沉默,靜靜的盯著千珊看。
麵前女郎一動不動的樣子,引起了千珊的懷疑,她不禁有些無措道:“姑娘.……你這次回來,莫不是因為……和姑爺吵架了?”
“瞎說什麽?”江呈佳失笑,淡淡歎道:“我難道不能是想你了,特地回來見你嗎?”
千珊微怔,哼哼兩聲道:“我才不信姑娘會想我呢!”
江呈佳一陣無語,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溫柔道:“我看你……才是樂不思歸呢!怎麽樣,這幾日與薛青相處如何?”
千珊滿臉幸福,笑嘻嘻道:“我與他,哪怕隻是片刻相處,都十分高興。”
江呈佳默默點頭,沉寂半晌,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嚴肅起來:“千珊,我今日來……是有一樁事要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