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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三十回】兄弟書房談心話

  她枯黃的麵色上露出淺淺一絲喜悅:“這算是這半年以來唯一的一樁好事了。千珊,你命鐵衣她們四下去搜羅一些寶貝,待到大婚之日,我要給沐雲一個驚喜。”


  千珊卻笑:“姑娘.……您這是為難我們?水閣任誰不知,咱們這位沐雲姑娘脾氣古怪的很,若想投其所好,那是難如登天之事,恐怕.……縱有稀奇珍寶,也無法入她的眼。”


  她這話說得極對,沐雲心高氣傲,自兒時便四處遊曆闖蕩,所聞所見乃是常人不能比及的。這世上大多數的奇珍異寶,她不僅見過,還曾摸過,人間搜羅出來的稀世之寶,恐怕入不了她的眼。


  想著想著,江呈佳忽然淺淺笑了起來,略微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那個小魔王,連我都搞不定。若讓爾等處理此事,著實是有些為難了,便由我自己想注意吧。”


  千珊像得了大赦,高興的說道:“姑娘真是體恤下屬.……奴婢在此多謝‘大恩’!”


  避免了這樁事情,她欣喜的如同三歲孩童,雀躍至極,特地朝江呈佳作揖行禮,以此致謝。惹得女郎一陣咯咯低笑,忍俊不禁道:“也隻有沐雲的事情,每每讓你拿不定主意,恨不得全都推脫了,當心讓她知道以後,同你打上一架。”


  千珊臉色一邊,苦巴巴地說道:“求姑娘莫要同沐姑娘開口。這小主子……若是打起架來,恐怕.……奴婢便沒命了。她貫會糾纏……”


  “哈哈哈哈.……”江呈佳開懷大笑,聲色雖沙啞,卻總歸開心了一回。千珊故意如此說,原就是想逗她開懷,如今瞧她喜笑顏開,也情不自禁地跟著憨笑了起來。


  主仆二人倒是相處的極為融洽。而此刻,不遠處的書房裏,寧南憂卻與竇月珊麵對麵坐著,苦悶不已。


  屋子裏沉寂半晌沒有動靜,守在屋外的呂尋險些以為這兩位郎君已在屋裏頭睡了過去,靜悄悄地連根繡花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楚。寒日未過,外頭隻有嗚呀如哭訴般的風聲在響,聽著這聲嘶力竭的“哭聲”,裏屋的兩人麵對麵坐著,大眼瞪大眼,星目對瑞鳳,眼巴巴幹澀澀望著,默默無語。


  少頃,竇月珊轉了轉他那雙澄黑的眸,歎了一聲道:“兄長.……你說,為何女人的心思這樣難猜?”


  他用手托著腦袋,瞪大眼滿是疑惑,愁眉苦臉的歎息著,仿佛如今同江呈佳鬧變扭的人是他一般。寧南憂哭笑不得地說道:“我還沒嫌煩……你倒有些惆悵了?若想不出點子,便算了。”


  竇月珊撇撇嘴,不說話,神色懨懨。


  寧南憂端起茶盞,品了兩口,便覺得口中澀苦,眉頭不漏痕跡的微蹙了一下。他抬頭瞥了一眼麵前的青年,見他兩眼放遠,出神的望著被寒風吹得嘎吱作響的窗戶,仿佛壓著什麽心事。


  寧南憂低眼,不動聲色的翻動手中的書卷,隨意問道:“怎麽……莫不是子曰也有同樣的狀況?你心裏那位女郎,心思也難猜的很?”


  竇月珊醒過神,見他調侃,便向他飛去一記白眼,嗬嗬道:“我沒你這個福氣.……好歹,嫂嫂是歡喜你的。我心中的那位,對我可是冷冰冰的,將我拒之千裏之外,不願讓我靠近分毫。”


  寧南憂知道他提及女郎究竟是哪一位,心下不由為他擔憂,暗暗鎖緊眉頭道:“三郎.……你可知,你心裏喜歡的人,已有心上人。燕春娘她.……與付博嫡子——付仲文有過一段難以雀舍的兒女情長。這樣的女子,心裏多半是裝不下旁人了。你若喜歡她,可要想清楚後果。她不僅不會對你付諸真心,還有可能傷你於無形。”


  竇月珊眼神微滯,呆呆愣愣道:“原來.……她的心上人是付仲文。不知.……兄長聽何人提及的?是她親口同你說得嗎?”


  寧南憂默默搖搖頭道:“我原本也是不曉得的。她多年前與阿蘿走散,過得很是孤苦。其實,阿蘿有意撮合過你們二人。可她卻親自拒絕了阿蘿的好意。後來.……我才從阿蘿口中得知,她曾有個知心人。也驚訝那人是付仲文。這才想起,她從前委身青巷煙花之地時,從不接待任何付氏子弟,許是因為付仲文的緣故。不過.……你若喜歡,爭取一下,雖會受傷,但總歸……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竇月珊自行羞慚的低下頭,喃喃道:“若與付仲文相較……我確實怎麽也比不上的。我原以為,隻要我稍稍努力些,或許有可能……走入她心中。如今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他的癡癡低語,令寧南憂心頭微涼,有些心疼起他來。


  竇月珊低落一陣,又忽然強撐起笑容,極力擺脫心中的惆悵苦澀,勉強扯著嘴角說道:“說這些作甚?昭遠兄,嫂嫂的問題,你還未解決呢!就莫要操心我的事了。”


  寧南憂眸一怔,微微失神,淡淡笑道:“一說到你的事情,便千方百計的推脫。我實話說,燕春娘與付仲文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若我稍稍使些手段,離間她與付仲文.……或許還有可能改變她的心意,縱使令她變心的可能性很小,但終歸比你如今這樣要多些希望。此時,她仍在府中,我尚能助你一臂之力。若有一日.……她離開我府,你便等著後悔去吧。”


  “後悔又能怎樣呢?”竇月珊苦笑道:“即便後悔也無妨。若按照你所說.……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讓她心中憎惡付仲文,而對我另加青眼。那樣,我還是我,她還是她麽?正是因她倔強不肯服輸的態度,以及她能在叢流飛逝的世間守住初心、記住往日之情,我才會這般喜歡她。可若我強行改變她.……令她變得不再是自己,那樣又有什麽意思呢?昭遠兄……這樣便不是愛了。”


  聽此一番話,對麵端坐著的俊美郎君不由自主的沉下了眸色,卷翹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仿佛心有觸動般,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些。


  竇月珊的一番話,將他點醒。


  他習慣了陰謀詭計,成日活在猜忌之中,到處算計籌謀,任何一樁小事都要牢牢掌握在手心,不知不覺中……竟也這麽對待江呈佳了。


  他不放心她,終日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哪怕再怎麽信任她,卻總覺得有些害怕,害怕有一日她會離開。他強迫江呈佳改變,自私的占有欲讓他想要擁有她的一切,更想掌控她心中所想,不願她對自己有半點隱瞞。經常因一點小事,便懷疑她對自己不忠。即便嘴上說得再好聽,即便心裏對她並無不信,他也會出爾反爾,喜怒無常,循環反複。


  寧南憂垂首斂眸,神情沮喪,無可奈何的輕歎一聲。偏偏,這是他最難以更改的脾性。幼時,他便養成了這樣的性格,改了這麽多年,也未曾改過來,又怎麽可能在今後有所更正?


  竇月珊不知他的心思已飄轉到了別的地方,自顧自的說道:“將來,若春娘實在放不下付仲文,隻要她願意,我既便拚盡全力,也要成全他們.……”


  寧南憂目色微愕,抬眸怔怔望去,不解道:“你想成全他們?”


  對麵的青年頷首道:“自然。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若有可能.……我會這樣做。”


  這話寧南憂卻有些不讚同。他若是愛一個人,便絕不會放手。若對方並不喜他,即便他死,也要在此人心中烙下深深的痕跡,讓她永遠不能忘記他。


  而他,對江呈佳,便是如此。


  寧南憂願意將自己所有的好,都捧到她麵前,即便未來他們沒有好結果,他也要令她深深記得他們曾經的一切。


  他便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他做不到竇月珊這樣的成全,倘若他喜歡的人背叛了他,他必會令此人後悔終生,痛苦萬分。從前,對李湘君是這樣,如今對江呈佳更是如此。


  竇月珊見他笑而不語,不禁好奇道:“昭遠兄……是如何想的?倘若嫂嫂嫁入王府時,心有旁人,你會如何?”


  寧南憂望著他,腦子裏忽然蹦出一人的名諱——覆泱。這個始終活在江呈佳的夢話,以及他夢中的名字,令他感到了深深的威脅。這是如今,他最為耿耿於懷的事情。而他對江呈佳的所有不放心,皆源於此。


  這個郎君緩慢的低下了頭,盯著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字,露出了一抹寒森可怖的笑:“若是在開始,她嫁入我府,我還未曾喜歡上她時,她心中有人……我不會多管閑事。待大業成功,自會放她離去,令她與心愛之人團聚。但如今……我已愛上她,便絕不可能放手。即便她心中不是我,我也要在她心裏烙下屬於我的痕跡。讓她也無法心安理得的與旁人廝守。我……會折磨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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