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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二十二回】計謀反轉再反轉

  她做這些時,如履薄冰,萬般小心。生怕自己動作稍微大一些,便牽扯到他的傷口。


  女郎的細心謹慎,落在寧南憂的心中,令他被噩夢驚擾的心情稍稍緩了緩。


  他神色稍稍好轉,盡量不去想自己所夢到的場景。


  江呈佳放下手中沾了血的絲巾,走到房舍的窗台前望了望外麵,麵色漸變濃愁:“看著天氣,似馬上要下雨了。”


  此時,才辰時兩刻,天色卻烏泱泱暗沉一片,暖陽被層層黑雲遮住,不透一絲光線。


  郎君順著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略顯虛弱。


  江呈佳眉目緊鎖,愈發愁惱,轉過身,看上他的眸子,輕輕問道:“邊城已經一連下了三四天的雨了。這可如何是好?”


  寧南憂與她對視,柔聲緩道:“你在擔憂什麽?”


  江呈佳麵若愁雲,見他這麽問,不禁有些奇怪道:“難道呂尋沒同你說匈奴小單於的事情?這次那匈奴小單於阿爾奇可並未曾隨著他的父汗一同趕來邊城駐紮營地。”


  寧南憂點點頭道:“我聽說了。”


  江呈佳見他知情,便更覺得他反應古怪:“你知道?那你還這麽淡定?匈奴隻攻了一次城,敗戰而去後,就突然停手,圍在北地邊城之外訓兵巡營。一則是為了等你說得那個時機。另一則,恐怕是想等阿爾奇從北漠借兵前來。


  大魏與匈奴停戰的這十年,鮮卑也在蓄兵養力意圖起戰事,恐怕那鮮卑王檀時禹正巧缺這麽一個機會你就不怕阿爾奇在匈奴騎兵圍守邊城的這段時日裏,從檀時禹那裏借到萬數兵馬,自薩哈草原廝殺而至嗎?事情拖得越久,匈奴人戰勝長鳴軍的機會便越大


  倘若邊城一直落雨,李簡便不會行動,如此一來周源末的計劃便不能成功。周源末若不得手,阿善達就不會攻城。到那時,一旦檀時禹借兵,阿爾奇殺至邊城。長鳴軍與北地郡兵隻有十萬人馬。蕭刺史調兵至今未歸,京城援軍還要再等上十天。我們要如何抵抗匈奴與鮮卑聯手攻來的大軍?”


  李簡聽從周源末之計,意圖火燒鄧情府,定會選擇一個大晴之日。


  寧南憂眸色平靜,並沒有因為她的這番說辭而感到擔憂:“阿蘿,你不是已經猜到,我在匈奴薩哈草原留有後手了嗎?”


  他的一句反問,令江呈佳好奇起來。


  原本,她是不想多問的。


  自蒼山歸來後,她深覺自己對寧南憂的信任不夠,才會導致他受此重傷,險些喪命。


  若不是她自以為寧南憂並未察覺周源末的另一個計劃,也不會那般草率魯莽的衝到東山去。


  所以這次,江呈佳打算全程信任他。


  “你做了什麽謀劃?這麽有信心?”她走過去,湊在床榻邊上,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他。


  寧南憂伸出手,在她柔軟的發絲上輕輕撫了撫,笑著說道:“銳者避其鋒,如導疏;弱者塞其虛,如築堰。阿蘿,你這麽聰明,應該能想到我要做什麽吧?”


  江呈佳歪著腦袋,美目靈動的轉了一轉,臉上的愁容漸漸消散,雙眸勾住眼前的郎君,問道:“二郎想要圍魏救趙?”


  寧南憂輕輕頷首,讚歎道:“阿蘿不虧是我的知心人。”


  江呈佳歎了一聲,仍有些擔憂道:“隻是這法子會不會太冒險?能確保萬無一失嗎?倘若錯峰一毫,邊城就會陷入水生火熱之中。不僅你我,雍州刺史、北地郡守以及各部族首領都會陷入危險。還有這一城百姓”


  她擔憂的實在太多,說到此處,已有些不知怎麽將話題繼續下去了。


  寧南憂卻十分鎮定:“薩哈草原上,我命季叔親自帶領人馬埋伏在那。一旦都護府燃起烈火,阿善達必會舉兵攻城。匈奴與邊城戰響之際,季叔就會立即領著精督衛直搗草原王庭的糧草庫,燒了他們的後需,並圍困王庭,逼迫小單於阿爾奇領兵返程。屆時,為了護住王庭與軍需,阿善達定會親自調另一批人馬趕回王庭之中。留下索羅琦一人,邊城之危便可暫解。”


  匈奴此次是傾巢而出,二十萬雄兵全部自蒼山山脈翻越而過,軍中馬匹亦順利從白道峽穀運至邊城。如此景象,便說明,薩哈草原之上的匈奴王庭中並無多少護衛防守。倘若能一舉燒盡匈奴的後需,搗毀王庭,便可惹得阿善達大怒而歸,稍緩攻打大魏之計。正所謂,共敵不如分敵,敵陽不如敵陰,就是這個道理。


  江呈佳細想了想又問道:“你這樣自信,不僅僅是因為在草原安排了人手吧?想必,這邊城四周,你也布好了棋局,就等著阿善達與索羅琦往裏麵跳了?”


  寧南憂略有些驚訝道:“你這都想到了?”


  這個女郎臉上的所有擔憂終於全部被他掃淨,鬆了口氣道:“我就不該盲目自憂。二郎精於謀略,定是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寧南憂勾她一眼,挑眉笑道:“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厲害?”


  江呈佳:“”


  她極度無語的朝榻上的郎君飛去一記頂漂亮的白眼,萬般無奈道:“是是是!二郎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寧南憂還真是誇一誇便忘形,立刻得意的揚起下顎。


  江呈佳坐在床榻沿邊,半揚著眉,眸色帶暖:“既然你都有詳細的部署了。我便不操心此事了。剩下這些時日,我安心守在你身邊,照顧你就好了。”


  姿態綿軟慵懶的郎君緩緩朝她挨了過去,笑語嫣嫣,伸出長臂,將她一攬,便抱到了懷中:“阿蘿你真好。”


  江呈佳微微一怔,勾起唇角反問道:“我哪裏好了?你說說看?”


  郎君笑嘻嘻答道:“你什麽都好,幾乎沒有缺點。好到讓我特別喜歡你。不應該說,特別愛你。”


  寧南憂從不輕言表達喜歡與愛意。


  江呈佳心中一陣顫動,靠著他的側肩,十分依賴道:“我也是。特別特別的愛你。”


  她有些生硬的說出後麵兩個字,臉色偷偷紅了起來。


  年紀大了,愈發聽不得這樣肉麻的話,就算是自己說,也覺得很燙嘴。


  兩人甜膩的抱在一起,好久都不肯鬆手。


  少頃。


  江呈佳想起一事來,眼眸閃了又閃,靜靜趴在他身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郎君擁著她,見她突然沉寂了下來,便覺得有些奇怪,低眸朝她望去,隻見她低垂濃密的眼睫顫啊顫,一直未停,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他眸光微暗,淡聲詢問:“在想什麽?”


  懷中的女郎好像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嬌小的身子略顫了顫,仰起頭來望向他,澄如琥珀般的瞳珠轉了轉,嘟囔兩聲問道:“我在想,你當時在蒼山時是怎麽猜到周源末與阿善達的另一重計劃的?你與我一同攀山至瓊玉峰東側。這路途中,並未有什麽奇怪之事發生你怎能避開匈奴人的引誘?又如何及時通知鄧情撤離?”


  她一直未想通這個問題。即便是她,也是前往趙拂處,聽他說有人先他們一步引蒼河之水向南而行,才驚覺此事不對。


  守在東側的錢暉那時已被匈奴人引至瓊玉峰東側。寧南憂事先並不知蒼河之源早已被引流,如何能夠將錢暉從東山帶離,不讓他們被匈奴伏兵誘至山穀盆地之中?


  寧南憂安靜的抱著女郎,聽她問完心中的疑惑,便揚起眉梢,淡淡道:“這一切當然多虧了阿蘿的提醒。”


  江呈佳咦了一聲,清澈雙眸充滿不解:“因為我?可我也什麽都不知道啊?”


  寧南憂:“你確實什麽也不知。但卻是你指出了鄧越餘的異常之處。倘若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根本無法聯想到周源末與匈奴王的另一個計劃。”


  江呈佳眨著她那雙風情萬種的眸,仍然不知他是何意。


  寧南憂耐心解釋道:“倘若阿蘿知曉鄧越餘與鄧情之間的過節,恐怕會比我還要早一些明白周源末的打算。”


  美麗的女郎偏過頭,一臉驚訝道:“鄧越餘與鄧情的過節?這二人不是同宗同族嗎?能有什麽過節?”


  寧南憂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低聲道:“他們兩人之間,過節大得很。鄧越餘雖與鄧情是同宗同族的表兄弟。然,他的生父母卻隻是鄧氏旁、旁係的一支血脈。到了鄧越餘這一代,與鄧氏嫡係血脈的關係便更遠了一些。當年,是鄧國忠親自從旁係弟子中將他挑選出來,送到了鄧情身邊。鄧越餘這才有了入長鳴軍任營防主將的機會。”


  女郎插嘴道:“照你這麽說鄧越餘應該會感激鄧國忠,並對鄧情更為忠心,怎麽會與他有過節?”


  寧南憂盯她一眼,在她臉頰上小啄一口,無奈道:“你聽我說完。”


  女郎噢了一聲,低下眸,繼續安靜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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