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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回】醋意橫生相抵抗

  郎君慢慢睜開那雙星目,淡薄寒涼道:“唯今之計,當以假扮寧九,出現在這邊城之內了。幸好,咱們此次前來北地,備足了製作甲胄的毛鐵與玄絲。是時候與鄧情做一場交易了。”


  江呈佳聽著他的話茬有些不對,立刻皺眉問道:“你莫不是想把這些軍需以商貨的名義暫且寄入鄧情府中?”


  寧南憂挑眉,微微抬頭看她。


  美人立刻心領神會:“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但風險也極大。你要想好。”


  寧南憂冷然:“由不得我多想!阿善達已虎視眈眈,邊城一戰早就迫在眉睫。若軍需無法得到保證,真正落入鄧情之手。那麽這整個邊城的百姓都要因此,葬身沙場!”


  江呈佳自然知曉,若邊城被匈奴王阿善達的騎兵攻破,那麽大魏邊疆便會再無安寧之日。她支持寧南憂的決定,可也為他擔憂。這鄧情與他祖父鄧國忠一樣,是個疑心深重的人。縱然他從未見過寧九的樣子,恐怕也不會輕易相信寧南憂的。


  她雖心知肚明,曉得寧九就是寧南憂。可隻要他不肯對她說這個秘密,她便不會多問。


  眼下,仍裝作不知寧九是誰的模樣,憂心忡忡的問道:“你有十足的把握,把這軍需運入都護府中藏起來麽?”


  寧南憂眸中一暗,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再逼問,又道:“你想好,要怎樣以寧九的身份出現在鄧情眼前了嗎?”


  寧南憂臉色淡愁,吸氣道:“眼下,隻有此事,我搖擺不定。寧九身份特殊,我不可太過招搖現世,否則消息一旦傳入建業夜箜閣中,恐怕,我與寧九的交情便要斷送了。”


  她明白他話中之意,無非是害怕在背後操縱這盤棋局的黑手,看穿他寧九的身份。


  兩人都深知,周源末不過是一把刀,他的背後,還有著另一個聰慧無雙的主謀,在操控著一切。


  江呈佳沉默片刻,遂而跪坐在他的身旁,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此次入城,是借了江南名姬邵雁的身份。我年少時,家中困頓,曾在江南名樓萃雪軒中以邵雁之名賣藝,博得了天下第一舞姬的美名。這鄧情雖自小生活在北地,但本性仍偏安江南,心中對江南舞曲無比向往。因此,我才能在鄧情的這座客宅住下。二郎,我或可,以借著邵雁的身份,將你介紹給鄧情相識。”


  寧南憂一怔,聲色略顯沙啞道:“你以誰的身份?邵雁?瑤步舞天下獨絕的那位名姬?”


  江呈佳上揚眉梢,點頭道:“不錯。”


  郎君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喉結,心情略有些激動:“你是邵雁?”


  一旁的呂尋也吃驚不已,不曾想這個江女竟是天下第一舞姬邵雁的真身!

  江呈佳微微一愣,以為他聽到這個身份心中不喜,便不安的解釋道:“我我那時,真的是因為家中困頓。兄長一人在外,家中粥米胡不成一鍋這才去萃雪軒中賣藝的。”


  寧南憂哪裏是嫌棄她,此刻的他,已無法用激動二字形容,實在是目中含情,烈火熊熊。


  邵雁,一舞動傾城,難怪當初江呈佳易容成水河後,在冷泉莊的宴席上,綻放出那般精彩絕倫的舞技。


  原來,邵雁即是江呈佳!


  他眸色幽幽,按捺住心中滿滿的傾慕之情,唇角含笑道:“既如此,便要麻煩夫人你,將我‘引薦’給鄧情了。”


  郎君目光灼灼,一直流連在麵前這個女郎的身上。


  呂尋看出這二人的氣氛不對,有生以來,終於識趣了一回,默默彎腰作揖退至堂廳之外。廣博古潭香爐前,躲著一群精督衛小兵,各自伸長脖子,盯著席座上的男君與女君,露出八卦的笑容,仍不願離開。


  呂尋悄摸摸來到他們身後,冷不丁的在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說了一句:“不想受罰的話,就跟著我出去吧。”


  這群兵士身體猛地一顫,頭皮發麻的轉過臉,對上呂尋那雙耐人尋味的雙眸,紛紛尷尬的笑了起來。


  一行人跟著呂尋出去時,還在私下議論:


  “女君居然是江南的那位名舞姬,真是令人意外!”


  “說起來,咱們主公的確好福氣,竟能娶到這樣的女子!”


  “是啊、是啊、是啊。”


  討論聲雖小,但都傳入了呂尋耳中。此刻的他,抽了抽眉梢,微微一笑,心裏想:想當初,要見邵雁一麵千金難求,主公還曾四處貼人情,一擲千金,隻為一觀邵姬的瑤步舞。如今,好巧不巧,這女子竟成了主公的妻。


  呂尋驚訝之餘,也為寧南憂暗自高興起來。


  此時此刻,香爐中燃起嫋嫋白煙,廳堂右側,擱置著另一頂古銅白檀火爐鼎,玄色銅邊刻著一麵山居平湖,飄轉的湖中央,有兩點人影,交頸而臥,側耳親昵。


  郎君盯著那景,微微出神。身旁女郎三兩次叫喚,才收回怔忡的目光,換上平緩的柔光,點點如秋水暖波,看向他的小嬌妻。


  見他微彎嘴角,江呈佳心底的不安算是徹底放下。


  他看上去好像心情很不錯。可明明方才,她說自己是邵姬時,郎君的臉色忽閃,也並不喜悅,怎麽如今又忽然高興起來?

  女郎有些疑惑,難道她曾經化為邵雁賣藝時,與寧南憂什麽聯係麽?他怎會這樣反常?


  寧南憂慢慢靠過來,長臂勾住女郎細軟如柳的腰肢,高挺的鼻梁貼上她麵若桃紅般的臉頰,目光一直隨著她的柔軟紅唇轉動。


  他動情的在她麵頰上輕輕蹭著,眼角眉梢都是柔軟的笑。


  江呈佳不解,心裏也因他反轉的態度而不適起來。大腦不經反應,纖細秀長的手臂已伸出去,推開了郎君。


  寧南憂眸色略顯怔忡,盯著她眨了眨眼。


  女郎神色並不好,此刻賠上尷尬的笑意,清清淺淺問道:“二郎知曉我舞姬的身份,到底是歡喜還是煩惱?”


  寧南憂目露疑惑,難道他方才表現的不明顯麽,他明明歡喜的很。


  他彎著唇角,露出勾人一笑:“夫人覺得我歡不歡喜?”


  江呈佳拿起案幾上的茶盞,為他斟了一杯茶,端到了他的麵前,淡淡的說道:“我觀夫君神色,實在難猜。”


  寧南憂抬唇,眉梢飛入雙鬢,端了她遞過來的茶杯,一飲而盡,再朝她靠了過去。


  這次,女郎沒有反抗,在他揮臂將她擁入懷中後,便軟了下來。


  郎君低下頭,吻住秋水伊人的軟唇。他口中馥鬱濃烈的茶香,很快便糾纏於她的舌尖。她今夜,不知怎得並不熱情,雖然並不再用手推他,可始終躲避著他唇間的糾纏。寧南憂覺得奇怪,但眼下心動難耐,揉著她柔軟的腰肢,一雙手便極其自然的往衣領裏探去。


  然,懷中女郎仍躲著,就是不肯如他意。


  察覺了這絲排斥,寧南憂放開了她。


  他略蹙著眉心,目光冰涼,落在她身上,沉聲問道:“你怎麽了?”


  江呈佳的臉色更差了些。


  她心裏不高興,不知怎得,在感覺到他對邵雁這麽歡喜以後,她不但沒有欣悅,此時更煩惱了些。她竟有些嫉妒那時候的自己,怎麽能惹寧南憂這般青眼?


  這事說起來好笑,她居然自己和自己吃起醋來,也是罕見的很。


  眼前的郎君自是不知她的心思,還以為是他做錯了什麽事。


  “二郎,你奔波了一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方才讓千珊帶著你的幾個下屬去了客院的小閣樓打掃。你便去那裏休息。這裏雖然沒有仆從侍候,但仍要防著鄧情來訪,因此,你我二人暫且不能住在一屋中。”江呈佳懨懨的解釋,遂起身。


  寧南憂雙眉輕隴,堆在一起,如霧山愁雲,帶著淡淡煩躁。


  “可我並不累。”郎君張手,說話間又要將眼前的娘子攬入懷中。


  江呈佳卻起身,巧妙避過了他伸過來的手臂,眼神淡漠,脾氣上來,很是不喜道:“那是我累了。二郎,我先去休息了。”


  青年落下雙臂,不重不輕的搭在膝蓋上,對眼前女郎的反抗不明所以。


  他起身,追上去,想要問問她為何突然生氣,抬腳走兩步,還沒抓住女郎的衣擺,便已被她掃開。


  寧南憂有些惱了:“你突然發什麽脾氣?”


  江呈佳隻想自己一人呆上片刻,她不想寧南憂看出自己的心事。


  於是,語氣更冷淡:“我真的隻是累了。二郎,別鬧了,我今日沒那個心情。”


  寧南憂不甘,他離開臨賀這幾月,心底無時無刻思念著她。如今,他的小嬌妻千裏迢迢追到北地,一見麵,便為他解決了麻煩的局麵,讓他如此動情。他許久的空虛好不容易有了紓解的機會,實在不願放棄。


  “阿蘿,你方才不還好好的嗎?若心裏有什麽事,不放同我說一說?”他上前一步,語氣溫柔的哄道,秀長漂亮的指節伸出去,想抱住她。


  江呈佳再次靈巧躲過。


  郎君真的怒了,二話不說,再次出手,想將她撈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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