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回】百般謀劃為複仇
江呈佳知曉這些,但話從燕春娘口中說出,卻不知怎得,又令她心生感懷之意,想起從前她暗中瞧著他,為了尋自己,跑遍了大魏的江南河北,次次期盼,次次失望的樣子。
這些,是她始終記得的。
寧南憂聽著燕春娘的話,不語。
片刻後,才聽江呈佳軟軟的朝他道了一聲:“謝謝。”
寧南憂攬著她細軟的腰肢,笑道:“我倒是要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竇月珊在一旁瞧著,見兩人愈發恩愛,便打趣道:“兄嫂甚是恩愛,便也不管我孤家寡人站在這裏了。”
他語氣頗為不滿,實則是故意裝出來的,沒說兩句,便往身側的燕春娘投去兩眼,隨即扭頭再朝江呈佳與寧南憂夫婦二人瞧去。
卻見這夫妻二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登時心生羞意,暈紅便從脖子爬到了臉頰上。
寧南憂的眼神不動神色的在燕春娘與竇月珊之間掃了幾眼,遂道:“子曰莫急,改明兒,我與你阿嫂為你尋幾個姑娘的畫像過來,若是滿意,便兩家對看一眼,說不準,你這夫人便有著落了。”
竇月珊聽著他絲毫不加修飾的話語,又見燕春娘在一旁,便著急道:“昭遠兄不知在說些什麽?我方才的話頭,可不是想要尋夫人的意思!”
江呈佳意味深長的撇了一旁默默不語的燕春娘一眼,隨著寧南憂的話附和道:“子曰不是想尋一位夫人,那便是想尋一位知心人?”
見江呈佳也調侃起來,竇月珊急了,羞躁的像個大姑娘,氣急道:“你們夫婦二人,夫唱婦隨,貫會打趣人!怎得說著說著,便將話頭扯到了我的頭上。今日你們既有客要招待,我便不多久留了。先入府去向太祖母與曹夫人請安去了。”
他著急離開,寧南憂夫婦便於一旁偷偷笑著。
燕春娘笑而不語。
他疾步逃離府門,往裏頭去了。
寧南憂想著,燕春娘與江呈佳二人今日才聚,定有很多話想說,便輕聲道:“阿蘿,你便帶著春娘先去前廳坐會兒吧?校場還有些軍事需要處理,我便隨著呂尋先去了。”
正說話間,江呈佳朝巷頭那邊一瞧,見呂尋已牽了馬車站在巷口等候,便點點頭,柔聲道:“二郎慢些,你身上的傷還未痊愈,不可過多操勞。”
寧南憂溫柔道:“曉得啦。今日我大概晚歸,你與母親便莫要等我歸來用膳了。”
江呈佳嗯了一聲,目送他與呂尋離開了小巷朝西邊而去。
她遂拉著燕春娘往府中行去,邊走邊低聲問道:“你這次前來,是因何緣由?莫不是君侯喚你前來辦什麽事?”
燕春娘答道:“君侯並未曾給我下達過命令,一月以前,便命我不必繼續潛伏於水閣之中,叫我速來臨賀。說是.……要讓我見一個人。”
江呈佳微微皺眉,又聽見燕春娘沉吟兩聲道:“不過.……君侯要屬下見的人,屬下大概曉得是誰了?”
她唇角上揚,一臉笑意道:“君侯怕不是為了姑娘您,才將我喚來的。姑娘您大可放心了。”
江呈佳怔住,細細一想,似乎一月以前,她曾提過八年前的小事,談及燕春娘。
她的心中登時湧起一股澀澀之意。
僅僅,是她隨口一提的小事,寧南憂竟就放在了心上,為了討她歡心,不顧燕春娘還在水閣潛伏,便將她喚來了這裏。可見他根本沒防著她的水閣身份。認為及時她瞧見了燕春娘,也不會有差錯。
她隻覺心口滿滿的感動與歡喜。
他不再提防著自己,大概是她這半年來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燕春娘扶著江呈佳,瞧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高興道:“早就聽房四叔與閆姬提及,姑娘你懷了孕。這下親眼瞧見,正是令人高興。”
江呈佳回過神,低下頭,滿是慈愛的撫著自己的小腹,輕聲細語道:“待他降世,你便是這小娃娃的幹娘,你可高興?”
燕春娘雙眸放出光彩,歡喜道:“自是高興,怎能不高興?姑娘……我多年未曾見你,如今見了,當真是喜不自勝。”
江呈佳心生溫暖之意,停在院中,將她攬入懷中,給予一個深深的擁抱,有些傷感道:“這些年,辛苦你在青巷所做的一切.……如今,既然來了我身邊,便莫要離開了。”
燕春娘吃驚道:“姑娘不打算讓我繼續盯著君侯麾下精督衛的動靜了麽?”
江呈佳放平了緊蹙的眉頭,道:“如今已然沒有必要了。我與君侯已敞開心扉,相互坦白。他此刻能不瞞我的事情,都不會再瞞我了。我又何必再去防著他?況且,如今……他已答應我,絕不會再做劍走偏鋒的糊塗事。若日後要複仇,隻要不再傷及無辜,我也不願再去阻攔他。從前他做的那些錯事,便由我們水閣一一去補償吧。他肯為我改變,變得不那樣偏激,我已經知足了。”
燕春娘露出欣慰笑容道:“姑娘待君侯之心……十年如一日未曾變過。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江呈佳低低淺笑,嗯了一聲,雖然話說到這裏,但她卻還是要問一問這一年半載中,燕春娘裝作寧南憂遣派去水閣的臥底時,都透露了那些消息給精督衛?
聽她問及此事,燕春娘細數了這半年來,她傳遞給精督衛的消息,答道:“屬下一共隻向精督衛傳了兩則消息。一則.……是按照您的囑咐,在精督衛調查您的底細時,故意將您在閣中所處地位告之他們。博取了他們的信任。再來.……便是您囑托公子調查京城東郊之事的消息。其餘的,屬下便自稱還未在水樓站穩腳步,打聽不到,糊弄了過去。”
“京城東郊之事?”江呈佳重複呢喃一遍,蹙起了眉頭。
燕春娘見她神色不對,便追問道:“姑娘,可是此事有什麽玄機?屬下當時認為,此事相較於其他消息來說,並非機密之事,精督衛後而也發覺公子帶著人馬去調查了京城東郊之事。屬下這才修書一封寄給了季先之。”
江呈佳搖了搖頭道:“無礙,我隻是想到了其他事情,有些心神不寧罷了。我且問你.……後來君侯可有曾讓你在水樓打探京城東郊的陳年舊案?”
燕春娘想了一番,答道:“這.……倒是沒有。”
江呈佳的臉色遂鬆了一鬆,仿佛有什麽心事落了地。
“不過.……前些日子,屬下打聽到……似乎精督衛這兩日一直在尋找曾經服侍果安平侯側夫人陳氏的嬤嬤。”燕春娘此話一出,令江呈佳神色即刻蒼白起來。
“果真如此?”她追問道。
燕春娘被她突然加重的語氣嚇到,反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臉色突然變得這般嚇人?”
江呈佳緊緊盯著她,再問:“你打聽到的……確是屬實麽?”
燕春娘點頭答道:“精督衛中,有一營中將領同我交好,他曾寄信於我,帛書中談及此事,卻沒有多說。屬下回信中,隻是隨意一問,沒想到他的回信中便詳細交代了此事。”
江呈佳臉色更差了一些,眉峰緊緊堆在一起,仿佛很是不安。
燕春娘不解,問:“姑娘,可是這曾服侍陳夫人的嬤嬤有什麽問題?若是有問題,屬下即刻寫信傳回洛陽,令閆姬多加注意。”
江呈佳卻道:“此事,你不必插手,日後也不用多問。你隻需,在日後,聽聞君侯再查此事時,命人從中幹涉。萬不可讓君侯查到什麽。”
燕春娘曉得,這背後定然隱藏著什麽她不可知的秘密,既然主子不說,她也不必多問。
她點頭應道:“喏,屬下遵命。”
江呈佳又叮囑了一句:“這幾日,雖是君侯喚你前來陪我,可你我卻還是要防著些,莫要讓君侯知曉你我二人這些年私下都有聯係,且裝作多年後會聚生疏的樣子才好。”
燕春娘答道:“這些屬下知曉。”
正當二人話時,廊下雲台畫柱旁忽有一黑影迅速閃過,朝後院急速奔去。
江呈佳一驚,喝了一聲:“何人!?”
那黑影逃竄的極快,嗖的一下,便不見了身影。
江呈佳心口撲通撲通竄起,立覺不安。
“姑娘.……這府中?”燕春娘遲疑道。
江呈佳半眯著眼,警惕道:“君侯的精督衛中,總是有人暗中窺竊於我,不知想要作甚?”
燕春娘懊惱道:“屬下大意了,未曾提醒姑娘不可在寬敞之地說這些事。”
江呈佳卻搖搖頭道:“雖說需防隔牆有耳之事,但倘若這背地裏監視我的人十分有心,即便我帶著你前往臥房,也逃不過此事。”
燕春娘歎道:“還是小心為妙,此後府中,屬下不會再與姑娘議論此等事。”
江呈佳點點頭,遂拉著她的手朝前廳去了。
她緩了緩方才凝重的神色,想起方才竇月珊在燕春娘麵前正兒八經的模樣,便笑道:“洛芙可有想過尋一夫婿?”
燕春娘見她突然提及此事,微微一愣道:“姑娘怎得突然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