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探望李湘君
“竇伯父對我出手,必然與當年事脫不了幹係。但我並不覺得.……他要殺我的緣由僅僅隻是想要為竇三叔複仇。竇尋奮並非一個衝動行事之人。程越曾明確說過,竇尋恩之死是竇氏中人下的毒手,而建業那邊又恰好查出,當年竇玦曾在竇尋恩遇害的東郊出現過。
這便說明,對竇尋恩下毒手的竇氏中人正是竇家家主竇玦。左馮翊公竇玦乃是竇尋恩親父,虎毒尚不食子。他又為何要殺自己的親兒子?這樣一個天大的秘聞,算得上是竇氏醜聞。竇尋奮赫然得知難道不會心驚麽?他應該第一時間考慮的是如何將此事掩瞞過去。而不是衝動的對我出手……這沒有任何道理。”寧南憂掃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掛下,嚴肅的說道,“即使當年之事也同我父親有關,但竇伯父深知我的脾性,也知道我身側有精督衛護法,若是刺殺不成功,我必定反追其上,查明真相。他應該也不想在當年之事過去了這麽多年後,再因為我將它破封塵土吧?”
“那……為何安平侯想要殺您?”周源末此刻也弄不清究竟這背後有什麽因由牽扯,摸著下巴自言自語著。
寧南憂沉默下來,想起竇太君讓子曰不遠千裏,孤身一人長途跋涉來到臨沅尋他之事,又覺得奇怪。到底為什麽竇太君要他小心竇氏中人?
竇尋恩,這個他該叫一聲三叔的人,縱然小時候見過幾麵,可對他,寧南憂並無多大的印象,隻知道他長安才子的名聲。
竇氏,除了竇月珊、竇太君,寧南憂與之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竇尋恩之死就算不像表麵那樣意外身亡,他的死也不該與自己扯上任何關係。竇太君又為何會讓他小心竇氏族人?
他想了許久都沒想通,思緒混雜。
這事,除非查清當年的真相,否則其中緣由縱使他想破了腦袋也不可得知。
沉思半晌,寧南憂對周源末吩咐道:“子曰既然在前往洛陽途中遭遇了土匪襲擊,那麽想必在這之後,他還會遭逢幾次刺殺。父親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你且寄信送往洛陽,通知附近所有的精督衛,務必護好子曰的安全。”
周源末應了一聲:“喏。”
話音剛落,他便起了身,向寧南憂一拜道:“既是如此.……屬下便先行告退了。”
寧南憂垂著頭未曾理會他。等到周源末走到門檻前,裏頭的男子突然出聲道了一句:“辦完這件事,自去校場領罰二十軍棍吧。”
周源末朝屋外抬出去的右腿猛地頓在了半空中,有些生硬的扭過頭朝他看去,輕輕道了一句:“主公可是在開玩笑?”
寧南憂抬起了眼瞳,朝他瞟了一眼,不言一字。
屋前的人瞬間察覺到了一股冷颼颼的寒氣,被迫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屬下遵命。”
端直著身子坐在席墊上的玄衣男子再次垂下眸子,拿起墨筆打開了放置在一旁的卷宗,做起了批注。
周源末極其無奈的搖了搖頭,離開了書房。
屋內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寧南憂撐著案幾上,批改了幾份卷宗。腦海中又回旋起方才周源末的一番話,不知不覺的想起了江呈佳那張嬌俏小臉,心下一片動容。
他真的是喜歡上了她麽?
寧南憂此刻仿佛確定了自己心中之意。
他盯著窗外的豔陽,出了神,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令他心神具亂。
良久,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盯著一旁的梨木小桌上放置的那個繡了鴛鴦戲水圖,下麵紮著兩串流蘇,配了些精細雕刻的圓滾玉珠的荷包看了好一會兒,漸漸收了心,麵上也恢複了平靜。
寧南憂站起身,將這繡工配色都上佳的荷包掛在了腰間的青龍玉佩旁,撫蹭了一下,便往屋外走去。
不論他究竟喜不喜歡江呈佳。
不論他的心底到底有什麽想法,有一句話周源末還是說的很對。如今正是關鍵時刻,若是他在此時因為江呈佳而動搖,怎能對得起這場戰 役中死去的兄弟們,怎能對得起重傷致殘的蔣禪?這場戲局還需繼續下去。
他踏著沉穩的腳步朝南院而去,不是去向曹氏請安,而是去見李湘君。
廊下幾個回繞,他從後廂門繞進了李湘君居住的南陽閣,還未靠近,便聽見裏頭傳來哭泣的聲音。
他從支起了一條縫的窗邊往裏頭望了一眼,瞧見李湘君虛弱的靠在榻上,倚著圍欄,哭哭啼啼的落著淚。
“公主.……您別哭了,仔細傷了眼睛.……”一旁的小婢子小心勸著,也是不忍,也是心疼,她看著自家主子這樣傷心欲絕,心底十分不好受,“那江氏女再怎樣也是這淮陰侯府的夫人,是仆婢們的女君,是君侯的正經妻子。君侯先去瞧她亦是迫不得已。若是君侯與這江氏女的關係鬧僵了……隻怕也不好向淮王交代。在君侯心裏,還是您最重要,您看,雖然昨日君侯未曾來探望您,但卻遣派了季大人送了好些名貴的藥材,還左右叮囑奴婢仔細著替您熬藥。這又是讓碧芸姑姑來伺候您,又是讓孫醫令住在南院隨時待命.……分明很是心疼您。”
李湘君抹了抹眼淚,喃喃一句道:“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我也並非無理取鬧之人。隻是.……今日聽見他昨晚歇在北院之事,心中還是難過。”
小婢子又說道:“姑娘.……您莫要難過。奴婢聽聞.……昨夜君侯之所以會宿在北院,是因為那江氏女故意在半夜出去淋了場雨,又故意在後院的石子路上等著君侯出現,這才將君侯誆到了北院。”
李湘君輕輕鎖住青黛細眉,聲音清冷道:“這話你聽誰說的?莫要胡說。即便君侯心中有了江氏女,那……畢竟是他的妻子,他動心也是常事。況且.……阿蘿是個好姑娘……”
那小婢子聽著李湘君如此卑微的語氣,心下惱火起來,音調提高了一倍道:“江氏女是個好姑娘?公主,您也太善良單純了些.……您忘了她偷取君侯書房機密之事了?您忘了她讓您空等了一下午,害得您風寒加重之事了?”
李湘君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靠在靠在玉枕上道:“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你莫要亂說。”
“奴婢沒亂說……奴婢說的是實話。您親自去阻止了。這江女還不識好歹……非得同您爭吵,引來周公子,被戳破目的後有裝作暈厥,氣得曹夫人發病。”小婢子繼續憤憤不平的說道。
屋外,將這一切聽入耳中的寧南憂,神色微變,沉沉黑眸也黯淡了下去。
起先,他還不清楚為何江夢蘿想要遣散他送去北院伺候的那些婢子。眼下,他卻曉得究竟為何了。
北院,有著這樣一群背著主子嚼舌根的仆婢,如何能夠安寧?
寧南憂凝著眸沉思片刻,朝李湘君屋裏走去。
“此事.……勿要再說下去……君侯本就繁忙,我們不能解憂也就罷了,若是還要添亂,便是替他雪上加霜了。”李湘君囑咐著身邊的婢子,神色十分嚴肅。
這婢子見她都這樣說了,自然不好繼續說什麽,隻是心中還替李湘君委屈著。
“什麽事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聲低沉沙啞的問句。
李湘君猛地一抬頭,滿眼期望的朝門前望去。隻見玄衣男子負手立於屋門前,嘴角帶著淺淺笑意,滿眼溫柔的看著她。
“昭遠!”李湘君驚喜的喚了一聲,拖著羸弱的身子,張開雙臂欣喜若狂的奔向了他。寧南憂見她撲過來,眸光微頓,眼中露出了一絲排斥,但很快這絲並不明顯的情緒便沉溺於他的澄亮星眸中,被一團濃濃柔情掩蓋了過去。
他大張懷抱接過了撲過來的李湘君,笑吟吟道:“君兒這下如此迫不及待,難道不怕被我府中其他人瞧見了?”
李湘君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腦袋狠狠在他胸膛蹭了兩下,依偎片刻後依依不舍的放開了他道:“怕是你府中的人都知道了你我二人有著私情了。”
她不經意的打趣道,一雙眉眼秋水如波,含情脈脈的盯著他看。
寧南憂微微勾唇,不動神色的理了理衣服上出現的褶皺,柔聲說道:“君兒,你且放心,待我成事,必然娶你為妻。不會再讓任何人議論我們。”
李湘君聽著這話,一雙水波悠悠的眸眼裏即刻湧起了一層熱氣。她含淚點點頭道:“我信你。”
寧南憂適當的控製著火候,退後兩步,故意將腰間的荷包露了出來。
李湘君很快便注意到了他腰間掛著的荷包,瞪著一雙眼,呆呆愣愣的站在屋前,怔怔的盯著荷包看。
寧南憂見她發著愣,眉頭輕輕一蹙遂即展平道:“看什麽呢?”
李湘君回過神,瞧見他滿含笑意的眸子,立即紅了臉,指著他腰間佩戴的荷包羞澀道:“昭遠.……你怎麽……現在就把這個荷包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