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16“唉,好無聊啊。”再次出發後,肖萌在馬車裏枯坐了許久,有些坐不住了。
楚煥立刻警惕地盯著她。
肖萌托著腮看他:“你會認字嗎?”
“那是自然。”楚煥皺起了眉,“你看著也不了,難道還沒開蒙?”
“也不是。”肖萌撇了撇嘴,“我叔父教我認過一些,但我還認不全。”
這也不怪肖萌,她時候還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怪力,未免人受傷,李將軍隻得將肖萌鎖在後院,根本不敢讓人接近她,更別請西席先生開蒙了。那教認字的事,隻得李將軍自己上,隻是他到底公務繁忙,隻是時不時教她認兩個字,以至到現在,肖萌字還認不全。
一直到近兩年,除了沒留神不心之外,肖萌漸漸能控製自己的力量了,李將軍才慢慢放人跟她接觸。隻是請先生的事,到底給耽誤了。
像是想起了什麽,肖萌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既然你會認字,那給我念念。”
馬車的座位底下都挖空了,能放東西。肖萌將板子掀開,摸索一陣,掏出一本藍皮書:“這是我娘留下來的,我問我叔父是什麽東西,我叔父是寶書。我一直看不懂,你幫我念念唄。”
楚煥想起之前她娘留下的關於“分桃斷袖”的連環畫,直覺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看楚煥充滿警惕的眼神,肖萌眨眨眼:“我叔父都是寶書,不定是什麽兵法呢?你不是想加入武威軍嗎?”
楚煥……被動了,接過來,隨手翻開一頁:“某日,一書生入山林,見一美婦,喝道:‘你這水蛇妖精!’美婦笑曰:‘你這冤家。’兩人遂抱作一團……”
楚煥一下紅了臉,猛地將書合上:“什麽寶書!李將軍……為老不尊!”
“不許這麽我叔父!”肖萌激動起來,“這書怎麽了?這不就是打妖精的故事嗎?就算不是兵法,你也不能這麽我叔父!”
楚煥的臉更紅了:“它,它……”
“它怎麽了!你往後念啊!”肖萌劈手把書奪過來,顯然是想自己認,“什麽玉峰……什麽什麽穴……什麽什麽呻吟……”
楚煥的臉這下又紅又燙,又把書拿了回來:“還是,還是我念吧。”
他咳了兩聲,眼神飄忽:“那書生身負斬妖除魔的使命,與那水蛇妖怪戰作一團……”
肖萌提出異議:“之前不是抱作一團嗎?”
“那是書生……那是書生在同妖怪虛與委蛇!別打岔!”楚煥繼續胡謅起書生用一根鐵杵一路降妖除魔的故事。
從水蛇妖,到蜘蛛妖,到畫皮妖,最後到鯉魚精的時候,肖萌終於聽困了,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看是睡著了。
楚煥終於鬆了口氣,將這本“寶書”遠遠地丟開。
隻是剛才聽故事的時候,肖萌坐到了他身邊,這時候,肖萌迷迷糊糊間,身子一歪,腦袋不心砸在了他肩膀上。
“啊!!!”
馬車裏再次爆發出一陣慘劍顧鴻淵目送著衡宇慢慢走遠,一時間心頭五味陳雜。
就在他要離開此處的時候,角落裏卻轉出一人。那人一身雪白的狩衣,長發招搖,麵色卻堪稱慘白,而身形幾近透明,顧鴻淵甚至覺得她下一瞬便會消散於人世。
他打量月蓮的時候,月蓮也在看著他。過了片刻,月蓮問道:“她可還好?”
顧鴻淵想起經安魂香養護而漸漸消弭裂痕的勾玉,微微頷首。
月蓮點點頭,似乎想笑:“那就好。”
完,月蓮便像是心滿意足了一般,轉過身去,慢慢走遠,也不過數息時間,那背影竟愈發寡淡。
行至一半,她又忽然頓住,回過頭來:“我為她留了一把刀。”
“等風聲過了,你們再來取吧。”
肖萌和雁聲聊了一陣後,兩人都沒有什麽話了。這時候,安魂香也漸漸燃盡了,雁聲於是用指腹摸了摸勾玉,發現果然光潔如新,便點點頭,把勾玉放在桌上,摸索著將香爐收到了一旁。
肖萌沒有顧上雁聲,因為她自己被驚到了。安魂香燃盡的那一刹,本是靈魂的她竟有了實體。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又捏了捏,發現質涪溫度、觸覺、痛覺均與生前無異。
“安魂香隻能保一段時間。”雁聲提醒道,“這段時間別和人打架鬥法,若將安魂香的效力耗盡了,我可幫不了你第二次。”
肖萌連連點頭,又想到雁聲看不見,忙向雁聲開口保證。完,又忍不住讚歎安魂香的效力。
“……畢竟是簫陛下的遺物。”雁聲的語氣有些微妙,可又忍不住微微感歎了一句,“簫陛下養了對不肖兒女。簫陛下屍骨未寒,他的那對兒女便四處變賣出送他的遺物……不過若非如此,要搜集簫陛下製出的香料,可得花大工夫。”
肖萌愣了一下,卻忽然想到魔神遇見雁聲時,並未在他身上聞見香氣。魔神的感官比常人敏銳百倍,若雁聲常常熏香,絕對瞞不過魔神。
可見雁聲並不癡迷香道。那他又為何要搜集香料呢?
肖萌心裏想著,也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雁聲眉梢一挑,沒有回答,隻是摸索著去尋桌上的茶壺。肖萌見了,幫雁聲倒了茶,遞到他手上。
雁聲接過來,抿了一口,頓了頓,還是道:“不過對一樁陳年舊事有些疑問,希望能從這些香料中查出一些端倪。”
肖萌心念一動:“與雁語有關?”
再次聽到他人提及自己的弟弟,雁聲沉默了很久。空氣中還殘留著餘香,本是很輕柔的味道,但雁聲卻覺得不適。如果一個人整整一年足不出戶,隻在屋裏麵點著各種香料,希望能查出些什麽的話,那麽在他什麽都沒有查出之前,絕對已經厭煩了這些香料。
隻是可惜,那些久遠的往事被時間衝刷得陳舊腐朽,他沒有任何證據能還原其中的真相。
也就是這時候,他才恍然驚覺,雁語真的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經記不清雁語本來的樣子了;久到……他甚至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