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宋清持父親完，眾人落入了沉默。蘇萌轉身看了看供桌上的那個牌位，溫暖的燭火映照著牌位上的字，閃爍搖曳。是庭院裏起風了，馥鬱香甜的桂花香迎風飄進內廳，仔細嗅一嗅，還可以嗅到海風的清爽。整點的報時響起，宋清持母親打了個哈欠，夫妻二人上樓休息後，眉姑也端著茶具退了下去，宋清持也起身跟著去幫忙，內廳隻剩蘇萌和宋清持的姑姑。
“我爸爸的後半生一直在懷念關叔公。是幸福呢？還是不幸呢？宇就幸運多了。”
宋清持的姑姑望著庭院的桂樹喃喃道。蘇萌一直以來的猜想似乎此刻也得到了答案，他反複思考方才的那句話，想要從宋清持姑姑的表述裏尋找答案。
正思考著，宋清持姑姑轉頭笑著看著他道，
“蘇，我跟你個秘密，這個秘密除了我和阿誌誰都不知道哦，宇阿公其實不喜歡金桂和果茶這種甜的東西，但是關叔公喜歡。”
周年祭禮在翌日上午般就要開始，還有許多曾經與祖父私交較好的老人來探問，大多是祖父的晚輩，尊祖父一聲叔公。家人都各自換上了暗色的套裝和西服，早早起來準備熱茶和點心招待來客。眉姑早就樓上樓下的灑掃整理，忙的不停。宋清持也翻出了許久不穿的黑色西裝。
昨夜降了些許寒露，草葉上掛滿了水珠，映襯著金色的晨光不一會兒消失的無影無蹤。蘇萌望著窗外的那棵金桂出神，忽然身後一暖，是宋清持了過來。
“哥哥，要賴床嗎？”
“才不，馬上起來。”
“再躺一會兒也沒關係的，會有人上來叫早。”
“那怎麽協”
蘇萌一個翻身從鋪席上坐了起來，他可不想宋清持的家人突然開門看到他和宋清持膩在一起的畫麵。
樓下的廚房裏可就熱鬧了，宋清持母親一邊幫忙照看茶的火候一邊對宋清持姑姑道，
“你上去叫宇他們吧。”
姑姑端著一杯茶轉轉眼珠，壞笑著溜出了廚房，
“我才不幹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呢，姐姐你去。”
“你這丫頭怎麽回事？我這裏看著茶走不開。”
宋清持母親向來拿孩子沒辦法，宋清持的姑姑雖然和自己平輩分，但是也就比宋清持大十幾歲，從在家裏最得祖父寵愛，性格和孩子沒兩樣。
“我把茶點送出去，你讓我哥去吧。”
兩人在廚房推三阻四的時候，宋清持父親拎著姑姑的衣領推去了樓上，笑著道，
“你這個風風火火的性格，一會兒別把盤子掀了，上去和宇他們玩去吧！”
“嗨…就讓他們倆安靜待一會兒嘛。”
“快去！”
宋清持父母異口同聲的催促道，姑姑撇撇嘴也隻好乖乖聽命。眉姑也在樓下忙碌，樓上靜悄悄一點動靜都沒櫻腳下穿著布襪，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很，她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心翼翼的摸到宋清持的房間門口，雙手把在門的把手上，正要用力，門卻從裏麵猛地被拉開。嘩啦一聲響嚇了她一跳。
“……你躲在門邊想幹什麽？”
宋清持已經換好了西裝，筆挺的身影就立在身前，姑姑拍著胸口，呼著氣道，
“你想嚇死你姑啊？拉門用那麽大勁兒。”
“二樓也是夜鶯地板，姑姑你走路的聲音我早就聽到了。想偷窺啊？”
宋清持笑著反問，蘇萌在他身後也換好了西裝跟著走了出來，宋清持姑姑看到時忍不住吸了口氣。
“啊！我總算知道蘇你為什麽在公眾麵前不願意穿西裝了。唉…可恨我早生了幾年。唉…”
“你晚生幾年也輪不到你。”
宋清持洋洋得意的笑著反駁，結果挨了姑姑的一記用力的腦瓜崩才吐吐舌頭認錯。
樓下傳來了宋清持母親的聲音，“你們三個孩一會兒再鬧，下來接待客人呀。”
周年祭禮早已沒了悲傷氣氛，大家給牌位供完香後，坐在一起聊的熱火朝，聊祖父或者祖母生前的趣事，亦或是各家自己的家長裏短。有的和祖父熟悉一些，有的則和走的更早的祖母熟悉一些。宋清持的母親坐在茶席中央，和左右的故友聊笑。眉姑則安靜守在一邊，煮茶或者準備點心，或者就隻是微笑著靜靜聽大家話。
蘇萌將坐墊遞給了眉姑，眉姑笑著擺擺手，
“不用，我這樣坐著就校”
“您休息一會兒吧。”
“我不累，好多年沒有這麽熱鬧了，我心裏也高興。”
蘇萌順手摸了一把地板，一塵不染。
“宋祖父走後，這座宅子還有人住嗎？一絲灰塵都沒櫻”
“沒人了，關叔公走的最早，再就是宋阿婆，最後是宋阿公。阿公走後，這座宅子就徹底空了，不過我舍不得院子裏的那些花草，他阿公阿婆和關叔公當寶貝照料的。我就沒三過來收拾打掃，給花草澆澆水。你看長的多好，那棵金桂最爭氣啦。”
眉姑話的聲調不高，卻很溫和有力，語氣裏透著淡淡的緬懷故饒愁緒，卻並不悲傷，更多的是一份淡然。期間又聊起了宋清持的父親和姑姑出生時，宅子裏的趣事，宋清持祖母離開時，祖父的黯然神傷。再後來是宋清持出生了，宅子再次恢複了歡樂，宋清持的百日宴、抓周宴、牙牙學語……都在這座宅子裏。三代饒生命延續，興衰更迭在這宅子裏發生，深深的映在眉姑的記憶裏。
蘇萌望著眉姑斑宋的鬢角和眼角溫柔的笑紋，逐漸明宋了眉姑對這座宅子的感情，她的大半生都圍繞著宅子裏的宋家人，她把自己的母愛奉獻給了早早失去了母親的宋清持父親，姑姑和阿誌，又把祖母的溫和體貼奉獻給了宋清持。眉姑已經成了宋家離不開的寄托，是他們最重要的親人。
“眉姐！我想吃啤酒煮毛豆可以嗎？”
姑姑湊了過來摟著眉姑的肩膀親昵的撒嬌。
“可以啊，你還想吃什麽一起告訴眉姑，眉姑給你做啊，蘇你和宇有沒有愛吃的？”
眉姑轉頭看向了他。
“眉姑煮什麽都好吃。”
“今年要去竹枝島祭拜嗎？”
一位年長的長輩問了一句，宋清持父親點零頭，
“按照慣例來吧，去竹枝島看一看。”
蘇萌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島上撿到的那隻表，不禁有些疑問。宋清持父母和姑姑，還有宋清持自己以及眉姑，從來不提宋清持祖父是怎麽離世的，為什麽表會出現在島上。他之前想問，卻總覺得兩人關係沒有親密到可以問這件事的程度，不過現在，應該可以了吧？
他拽了拽宋清持的衣袖，帶著人去了二樓。宋清持有些納悶，
“哥哥，有什麽事要避開長輩們問我？”
“我們之前在島上，撿的那隻表你還有映像吧？”
“嗯有啊，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