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2)
卻說阿諾因無意中觸碰到晚晴忐忑不安,豈料晚晴卻壓根不在意,反對他笑道:
“你看咱倆三心二意的,說話不看路,差點摔著,剛才真是多謝你!
你放心,改日我給你家公子說說,把那大花、小花送出去吧,免得你見了害怕。你都見了害怕,若是哪日我見了,可不得更怕啦!”
阿諾見晚晴臉色如常,並沒有生氣,這才平複下心情,憨笑道:
“夫人說晚了,那日您到府上勸解了公子,第二日那些丫頭和姬妾便被軟禁到西苑郡主那邊了,聽說郡主格外恨她們,淨弄些餿飯冷食給她們吃!
可能過幾天她們連冷飯都沒得吃了呢,府裏已經準備盡快將她們打發出去了。
公子房裏現在隻剩下我們幾個侍奉,是以那起小人又傳公子好男風……”
“嗯,是了,你提醒的對,也別給你公子房中放丫頭了,放兩個仆婦吧,這事我回宮去辦,你們男人粗手大腳的,怎幹得了這些活。”
晚晴說完,又沉吟良久,忽看向阿諾,冷不防問道:“你家公子……後來再沒那般……狂悖了吧……”
阿諾聽了晚晴這話,心中咯噔一聲,忙抬頭望了一眼她,旋即又將頭低下,躊躇不敢言。
“無妨,阿諾,你不用瞞我,忽什麽都知道。”
阿諾沉默許久,忽跪地道:
“夫人見問,我不敢隱瞞。公子……自從見了您一麵後,再沒如以往那般……狂躁了……,其實更早,他在康王家的酒宴上見到您後,便沒再近過女色;
他也就是最開始那幾個月,有些過火……”
晚晴伸手將他拉起,溫言安慰他說:
“你莫怕,我不提前事,隻是擔心他的身體有恙,我恍惚聽人說,他前些日子頗有些鬱燥不安,你們給他吃藥了嗎?”
“夫人不必擔心,依小的看,公子自從得您勸解過之後,便都好了,我再也沒見他失過態……
除了您病重那晚……他一直都是好好地。至於吃沒吃藥,我是沒見他吃過。”
說到這裏,阿諾眼見得又要跪下,晚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柳眉微豎,佯嗔他道:
“怎得好好說話,你非要不停地跪呢?下次不許了,有什麽話,你直接說……”
“夫人,公子這些時日真的禁絕酒色了,上次連方公子約他去赴宴他都沒去。
我見他最近也有笑模樣了,夫人,隻要您不離開公子,我看他未必需要吃藥。”
“好啦,阿諾,你忠心可嘉,我知道了。”晚晴聽了他這番話,這才放下心來,笑著說:
“你們公子這極端的性子,也難為你們了……過了這段時間,你們所有跟他的常隨,都會有賞賜的。”
“如此,先多謝夫人了。”阿諾恭敬道。
二人一路說笑著,走到了梅花樹下,隻見那一樹樹梅花怒放,紅彤彤一片在白雪的覆蓋下豔光四射。
紫蝶正在一樹梅花下站著,似乎若有所思。當著阿諾的麵,晚晴也沒責備她,她垂手問了安,便在旁邊低眉順眼地侍奉。
晚晴在梅樹低處折了幾支梅花捧著,又仰起頭以手指向梅梢對二人道:“那樹梢上還有幾支開得頗豔,可惜太高了。”
紫蝶心中正有些愧疚不安,聽了晚晴的話,連忙走上前去,自告奮勇地說:
“夫人,我來幫您折。”說著,便挽一挽衣袖,要爬上樹去。
阿諾猶豫了一下,攔住紫蝶:“姑娘莫要攀爬,危險,還是我來吧!”
這話說得紫蝶心裏一暖,抬頭羞澀地看了他一眼,抿一抿嘴唇沒說話。
晚晴倒沒在意二人的情形,隻說道:“也好,那麻煩阿諾兄弟了。紫蝶,你幫阿諾兄弟扶著。”
紫蝶站在樹下,卻見阿諾身手矯捷地三兩下便攀上去了,哪裏需要人扶?
晚晴在樹下捧著梅花,指點阿諾道:“要樹梢上開的那兩支,對,就那支開得最茂盛的……還有,旁逸斜出的那支也好看……”
阿諾道了聲好,一手扶梅枝,一手去折花,三兩下手裏便滿是香氣撲鼻的花束了。
他從樹上探下身子,剛待要將花遞下時,忽見晚晴在下麵仰著臉笑靨如花的模樣,竟不覺走了神,差點從樹上摔下來。
紫蝶一把抱住他的腿,溫柔又害羞地小聲道:“小心呀……”
晚晴見紫蝶情竇初開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感慨萬千,心想還是年輕的姑娘好啊,自己在紫蝶這個年紀,可不也是如此情深意切麽?
阿諾見晚晴一直麵含微笑看著自己和紫蝶,隻覺心跳紊亂,麵上一紅,直接從樹上一躍而下,將那幾支花遞給晚晴。
晚晴對他和顏笑道:“好,謝謝你啦。我自己先回去,你和紫蝶在這裏,看看你們房中需不需要插花,需要的話再折幾支吧。”
“那怎麽能行?”阿諾不由自主伸出胳膊又要上前去攙扶她:“我護送夫人回去,路上雪滑。”
“不必了”,晚晴看了呆在一旁的紫蝶,會心一笑,婉言拒絕道:
“我身子大好了,沒關係,我自己能回去,你們倆再在這裏賞一會梅花吧!”
“那怎麽行?”阿諾斷然不從,隻道:“公子吩咐,要寸步不離跟著夫人。”
晚晴還未說話,卻聽紫蝶道:“夫人,您這幾支就夠了嗎?再折幾支吧!”
“我房中的夠了,折幾支就是了,花和人一樣,開一季容易嗎?你們若要,可以折。”
紫蝶捂了捂凍得紅撲撲的臉,神情略有點沮喪:
“夫人,我等都不要,那梅花給奴婢捧著吧,咱們回房去。”說完,便將梅花從晚晴手中接過。
阿諾在旁客氣地說:“紫蝶姑娘,天冷,我來幫你拿梅花吧!”
誰料紫蝶羞怯道:“不用,你去給夫人取瓶插花吧,就是你上次拿回來的那個。”
阿諾一下呆住了。
傍晚,眼見得太陽都落山了,還不見鈺軒回來,晚晴拿了本書,顛三倒四地看不下去,又看了看鈞瓶裏插得那一束豔豔的紅梅花,心裏更是百感交集。
她坐在妝台前,用梳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梳著秀發,見到鏡子裏的自己,不知何時那少年時的稚氣已然褪下,更換上了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樣,不由自語道:“哎,我也老了! ”
紫蝶在旁笑道:“夫人這般花容玉貌,還說自己老了,要我說,今日您無需這般精心的梳妝打扮,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了!”
晚晴聽了她的話,臉上略有一絲緊張,當即轉身問她道:“喔,那我重新上點淡妝?今天的妝確實濃了些!畢竟不是外出。”說著便要起身。
紫蝶忙按住她的雙肩勸說道:“夫人,您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多美啊,簡直就是畫冊子裏走下來的美人,剛才阿諾進來給您送茶水時,我瞧他看見您,眼睛都直了。”
晚晴笑了笑,輕啐她道:“你又胡說,阿諾是不是在外麵凍到了?你現在去送筐炭給他。”
紫蝶應聲出去了。
晚晴心事重重坐在妝鏡台前,心沒來由地怦怦亂跳,心想,莫非有人發現了她和鈺軒的事,所以今天借故將他扣下了?
不會不會,裴家的勢力不小,誰敢無聲息扣住他?
但是他怎得還不回來?難道是路上遇到了刺客?車禍?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一陣寒風裹著桂花的清香撲麵而來,她定睛一看,原是鈺軒回來了,他連鬥篷上的雪都來不及抖落,便大踏步走進來,高聲道:
“晴兒,我回來啦,看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回來了?”
晚晴見他平安歸來,心才放到腔子裏,她款款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嗔道:“你看你,這一身的雪花,也不撣撣?”
說著,便要替他撣掉雪花,卻被他一把摟在懷裏,低頭將唇蹭在她的鬢邊,低低道:
“晴兒,我想你了,這整一天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今天討論了什麽議題,我統統沒聽見……”
“看你出息的”,晴兒心中喜悅,口中卻打趣他道:“你這是屍位素餐吧。”
她雖如此說,因知他前段時間被左遷為員外郎,也怕他因此會消沉,暗暗想著怎麽能找個機會勸勸他。
鈺軒還攬著她,隻是挺直了身子,一本正經道:“夫人訓的有理,小人以後不敢了。”說著,便低頭在她麵頰上親了一口。
因尚未關門,他身後跟隨的侍衛都低頭偷笑,晚晴麵色一紅,忙掙脫了他的懷抱。
鈺軒這才看到她今日細細梳妝打扮過了,一張粉生生的桃花麵,吹彈可破的肌膚,一雙水靈靈的含情目,兩道細細彎彎柳葉眉,小巧高挺的鼻梁下,是小小的櫻桃樊素口,一頭烏黑的瀑布般的烏發,隨意挽一個墜馬髻,插一支純金玉搔頭。
她身上著一襲月白色的綢緞錦裙,露出大半截白生生的脖頸,錦裙緊貼著身子,曲線畢露,那腰肢更是不堪一握。
鈺軒看呆了,半天說不出話,晚晴笑問他道:“怎麽啦?給我帶了什麽好東西了,拿出來吧,莫要賣關子了!”
鈺軒如夢初醒般,轉身一腳將門踢上,將那些侍衛隔絕在外,重又抱住晚晴,低語道:
“晴兒,你今天打扮的,怎麽,怎麽如此之美?”那聲音裏帶了一絲顫音。
“我本來就長成這樣嘛,你看了多少年了,現在又驚訝什麽?”晚晴佯嗔他道:
“而且哪裏特意打扮了?我這近一年了都穿道袍,新衣裳也沒做幾件,這件還是去年節下皇後娘娘賞的。咦,你怎麽了?”
見鈺軒的臉有點紅,她關切地摸著他的額,道:“啊呀,怎麽這麽燙啊?”
鈺軒握住她的手,強自鎮靜道:“下次不許穿的這般模樣了,”想了想又說:“要凍到了……”
“我這室中比春天還暖和呢,你還說冷。”晚晴笑笑,又催他道:“快,禮物拿來。”
鈺軒笑嘻嘻說:“你先到榻上坐著,我讓侍衛給我。”
晚晴攔著他道:“不妨事,我剛好要讓他們傳飯了。”說著,便要去開門喚人,卻被鈺軒一把拽住:
“不許被別人看見,你去屏風後麵站著,我來吩咐好了。”
晚晴被他這小孩子脾氣搞得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後,便施施然去屏風後。
片刻後,鈺軒舉著一支大大的冰糖葫蘆,走到她麵前,笑道:“閉眼睛。”
晚晴嗔道:“哪有人家看到了還讓人閉眼睛的嘛,是冰糖葫蘆。你怎麽知道我要吃啊?”
說完便在鈺軒手上一口咬住一個紅彤彤的海棠果,那紅豔豔的小小的口中含著這樣紅顏欲滴的果子,一下子讓鈺軒的心跳加速了。
他一時把持不住,低頭便吻向她的唇,那海棠果被他硬生生咬掉了半個。
晚晴不解其故,掃了他一眼,嬌聲埋怨道:“哪有你這樣的,送了禮物自己先搶著吃。”
鈺軒一把攬住她,聲音有一絲迷亂:“晴兒,甜……”
“稟告公子,晚膳到了。”外麵仆役稟報。
鈺軒恍若未聞,一動未動。
晚晴隻好清了清喉嚨,輕聲道:“放到案幾上吧,有勞了。”
鈺軒緊緊抱著她,有人布飯,晚晴也不好說,隻好任由他抱著,好在隔著屏風,外麵的人看不見。
仆役們布好飯後,便關門出去了。
晚晴沒好氣地對鈺軒說:“抱夠了,先吃飯去吧,這麽冷的天,餓著肚子舒服嗎?”
鈺軒不肯撒手,用手纏著她的一縷秀發,撒嬌般道:“秀色可餐,我不吃飯。”
晚晴笑著點他的額頭,假意威脅道:“好,那我打開門,讓你那些手下看看你現在這副尊容……”
鈺軒這才笑著鬆開她,牽著她的手走到案幾旁去用飯。
走到食案旁,鈺軒看見還有一壺酒,驚訝問道:“怎麽你還要了酒?”
“是啊,今天風雪大,你喝一點壓一壓寒氣,我在身邊你怕什麽?喝醉了我服侍你。”晚晴調侃他。
鈺軒見晚晴麵前也有酒杯,立刻伸手過去捂住道:“你不許喝。你身子……”
“我也喝一點,反正我今日也不用喝一壇討你歡心,是不是啊,三公子?”晚晴笑意盈盈地所。
鈺軒見她心情大好,心中暗喜,見她提到舊事,他笑了一笑,去捏她的臉: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你還要提,好個小心眼的小娘子。”
晚晴替他斟上酒,送到他嘴邊道:“來,這一杯,先謝謝三公子這些時日對奴家的照顧,辛苦啦!”
“這是交杯酒嗎?”鈺軒壞笑著問。
晚晴微微側頭警告他:“快喝,不然我走啦!”
鈺軒一笑,便在她手裏喝了這盞酒。她衣袖間散發出淡淡地馨香,和著酒香,讓他心神一蕩。
晚晴自己也斟上一杯,舉頭便飲盡了。
鈺軒輕斥道:“喝得那麽快做什麽?酒溫好了沒有就喝,一會又嚷著不舒服。”說著,自己親自夾了一箸菜,要喂給晚晴。
晚晴含羞不吃。
他倆雖然這些時日同榻而臥,實際上晚晴身子未愈,二人並未有逾越之舉。
隨著晚晴身體好轉,鈺軒越發不願到榻上來了,他這兩晚都寧願在貴妃榻上和衣而臥,晚晴若有夢魘時,他再去抱一抱她。
晚晴對此裝作不知,也不過問。
“快張口。”鈺軒絮絮地說:“喝酒前要先吃點菜墊一墊,說了多少遍了就是不聽。”
晚晴聽著他嘮叨個沒完,便隻好張口將那菜吃了,她見鈺軒一直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嬌羞道:
“軒郎,你到底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鈺軒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自嘲般坐正身子,忽然瞥見了那束紅梅,笑問道:“今天去折了梅花啦?怎得不等我回來一起去折?”
“下午閑來無事,便去折了幾支。”忽又想起外麵侍衛如林,便搖著他的手請求道:
“軒郎,你把室外的這些侍衛撤一點吧,我怎麽感覺自己像坐牢一般了,這比宮裏的侍衛還多啊!”
“宮裏的侍衛都是布在了大內的外圍了,內圍全是女眷,怎好部署?咱們這院子不小,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
我前幾個月來看過了,這宅子布局不錯,尤其是內室選的極為隱蔽,二門一關,便自成天地,一般不會有危險。
大門外自有暗衛巡邏,外鬆內緊,才能保護萬無一失。”鈺軒認認真真地解釋。
“那你讓他們離這屋子遠一點,恨不得貼到窗戶上了,今天我開窗,差點打到一個小侍衛的頭,嚇死人了。”晚晴嬌聲道。
“好好”,鈺軒唯恐拂逆了她的意思,忙道:“這防衛的確太密了,這樣吧,今晚就輪崗,天氣也太冷了,讓他們隔一個時辰就更換一次崗位,也可以去取取暖。”
晚晴笑道:“你們裴家勢力也的確太大了,竟私下養了這麽多暗衛,怨不得皇上防範著你們。”
鈺軒去擰她的臉,卻看她嬌美得像一株盛開的芙蓉花,一時又呆了,隻好自己又喝了一盞酒。
晚晴按住他的手道:“喝悶酒做什麽?來,咱們行個酒令,這樣吧,就每人問一個問題,對方答了,自己就喝一杯。好不好?”
鈺軒道:“好。”
晚晴先問:“你買的那些姬妾,你說隻是和他們逢場作戲,是不是真的?”
鈺軒心裏一驚,笑著敷衍道:“我就知道肯定是問這個問題。那些女人生張熟李,你說我會不會真的喜歡?”
“那誰知道呢?你以前不也喜歡柳鶯兒嗎?”晚晴咬牙道:
“再說,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在筵席上被兩個歌妓包圍著,說什麽晚上一起侍奉你……”
她說完,氣呼呼地一下把酒喝光了,自己又倒了一杯。
“咳咳咳”,鈺軒一下被嗆到了,訕笑道:“那不是,那不是我那時犯渾嘛,後來我都喝的爛醉如泥了。
好啦,晴兒,咱們不說舊事了,好不好?我以後保證不會再犯了。”
晚晴氣鼓鼓地看著他,又要端起酒來飲下,被鈺軒眼疾手快搶了來,倒入自己口中,寵溺地對她道:
“你乖一點啊,你的身子能喝這麽多酒嗎?這樣吧,你問,我答,酒都由我喝好不好?”說著,自己斟上一杯酒。
晚晴不理他,乜斜著眼睛瞧著他,嬌聲道:“不要混淆視聽,我還沒問完呢……”
鈺軒好脾氣地笑道:“好好好,小娘子請問,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在房裏弄了一對雙胞胎,叫什麽憶奴念奴,還有一個叫思思的,說是你的三大寵妾。
你說說,你是怎麽寵的?寵到讓皇後娘娘都知道了,跑到山上來給我磕頭,讓我出麵去處理?”
晚晴越說聲越高,一把將裴鈺軒眼前的那杯酒搶來喝了,這下喝得臉蛋紅撲撲的,眼睛有些朦朧了,她還不解氣,又拿起酒壺便要往口中倒。
鈺軒一看便知晴兒這是生氣了,正在秋後算賬,奇特的是此時他不但不介意,反倒湧出一股奇異的甜蜜,他笑著忙忙過來一把攬住晚晴的腰肢,另一隻手將酒壺奪下,輕言細語解釋道:
“好啦,咱們今天隻喝酒不吃醋好不好,那些歌妓出去替我刺探情報,幫我收集一些機密,我就多賞了一些錦緞銀兩,這不就傳出去不好的話了嗎?
你問問阿諾啊,後來我屋裏是不是一直隻有大花小花伺候?她倆你知道吧,啊呀,說實話,她倆走了,我也鬆了口氣,太醜了,真不能看。”
“哼,我不信。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和你那幫侍從串過口供了,當我是傻子……”
晚晴怎會不知他的底細,不要說方回給她透過些消息,即便她自己也聽了些風聲。
可此時又怎麽能再提舊事?但不提,心口這氣卻也過不去,是以她覷他不注意,又將酒壺搶過來,狠狠灌了幾口酒到喉中。
那酒雖不烈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酒力,她喝下去便被嗆到了喉嚨,她本就大病初愈,又被這酒一擊,頓時咳得暈天轉向,滿麵通紅,整個身子都抖得不成模樣,堪堪便要暈過去的模樣。
鈺軒知她生性要強,到底還是氣不過,抱著她的身子,他心疼地落淚,一迭聲道:
“晴兒,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要罰便罰我,怎得又這般作踐自己?”
晚晴沒說話,隻是將頭扭到一邊,那淚滾滾落下來。
鈺軒見她這般,心中悔愧不盡,眼中也滴下淚來,隻好替她輕輕拍著背,直到她咳喘止住了,他才又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二人什麽話也沒說,就這麽擁抱了片刻,晚晴才抬起頭,紅著眼睛問他:“真的隻是搜集情報?不是特別得你的心?”
“晴兒,你知道她們的來曆和出身的,我怎會對這些人動情?我的心你知道的,”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沙啞著嗓子,低沉的聲音裏帶了一絲顫音:“這裏除了你之外,沒放過任何人。”
“哼!你就哄我罷了……”晚晴狠狠啐了他一口,將他推開,坐正了身子,便不再作聲。
她知他說得雖未必都是真的,但也未必全是假的,因他裴家搜集情報向來不拘一格,那三個最先被遣出的女子原來就是京城著名的歌舞妓,識得的達官貴客不計其數,是以裴後當時堅決要先發賣出她們去。
現在看來這三個所謂最受寵的姬妾,鈺軒待她們也不過如此,那些名姓都不甚分明的姬妾就更無足論了,日後都遣出去也便清淨了。
想到這裏,她收了淚,但眼眶還是微微紅著,那胸口抑不住起起伏伏。
鈺軒見她這般,知道她還是心有芥蒂,不由慚愧地低下頭,低聲說:
“晴兒,我以前的確做了很多錯事,我也不敢奢求你一下原諒我,你日後看我表現好不好?隻是你不要再生氣了。
若實在氣不過,你隻管將氣撒在我身上,可千萬再不要傷到自己了,好嗎?以前的事情,是我罪該該死,晴兒,對不起……”說著,一滴滴淚落到了晚晴手上。
晚晴再硬的心腸也被他磨軟了,便歎口氣,伸手替他拭了淚,沒好氣地說:
“你做夠了風流浪子,現在又上演浪子回頭的戲碼,你是戲精附體了嗎?還是和皇上一般,戲裏戲外分不清,天天扮上了去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