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會(2)
晚晴既已知道了泰成的落腳地,回宮後,她迅速找到良兒,請良兒派人去找柳泰成,通知他會麵的時間地點。一切都敲定後,她這才放下心來。
臘月辛巳日,終於還是到了。
這一日,天寒物燥,北風呼嘯;
此日宜婚娶,宜安房,宜會友,是個百無禁忌的黃道吉日。
晚晴想,泰成一定查過了黃曆,才會特特選了今日,與自己想見。
這一日,晚晴早早起來,細細梳妝打扮後,便起身去找裴後,隻說有點私事要出門。
裴後見她未說去哪裏,也不好發問,隻是給了她令牌,她笑一笑,起身待要走。
裴後到底還是沒忍住,在她邁腳要出門的那一刻,忽問道:“晴兒今日怎麽打扮得如此美貌?這是要去哪兒嗎?”
晚晴一驚,刹那間竟不知如何作答,隻覺得紅暈滿麵,不敢回頭看裴後。
還是鵲喜在旁解圍道:“可是呢,尚儀這般梳妝,在外麵可要小心那些登徒浪子……天不早了,您早去早回吧……”
晚晴感激之至,朝雀喜微微頷首致意,又回眸對裴後一笑,施禮後款款離開了。
見她出門後,滿腹狐疑的裴後問鵲喜道:“尚儀去哪裏了?你可知道?”
鵲喜被裴後盯得有些不自在,隻得支支吾吾道:“尚儀……她沒告訴奴婢……”
裴後對雀喜的回答頗是不滿,薄斥道:“尚儀現在出去,連侍從也不帶了,若被人看見,又是錯處。
這些事,本宮不好說,你作為貼身侍女,難道不該提醒尚儀嗎?”
雀喜見裴後麵色不善,忙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地應諾,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本宮看尚儀自從上次從三哥那裏回來,再沒個笑模樣,但今日她倒是滿麵喜色,難道又去見三哥了?”
裴後並不打算罷休,依舊不依不饒追問。
雀喜不知如何作答,隻好裝聾作啞;紫蝶嚇得已經在旁跪下了,雀喜雖然沒跪,額上卻也滲出了汗珠。
裴後心中起疑,瞪了雀喜半天,才道:“三哥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現在你們不給本宮說實話,到時若是惹出事來,本宮是救不了你們……”
鵲喜還是默不作聲。
珊瑚在旁壯膽說道:“啟稟娘娘,聽說……尚儀準備出家去……”
“出家?”裴後將茶盞重重放在案幾上,反問道:“出家打扮得這般花枝招展?”
這下連珊瑚也噤若寒蟬起來。
良久,方聽裴後吩咐:“雀喜珊瑚,你倆今日在我跟前侍奉,誰也不許離開宮殿半步,聽明白了嗎?”
二人低聲稱諾。
裴後無精打采地枯坐在殿中,隻覺心裏如同吊了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裴後何嚐不知,晚晴已與自己漸行漸遠,眼見得這皇宮她是待不住了,她越發神秘,也越發沉默,即便在自己麵前,她也不肯說出心裏話。
她對中宮殿的事務早已抽身遠離,對皇上更是敬而遠之;對裴家,也顯而易見地是疏離和冷漠下去了。
裴後隱隱約約感到,晚晴,隻怕早晚有一日,要離開自己……
可若她真的離開了,自己在這寂寂深宮中,要如何熬過那無邊無際的寂寞和杳無盡頭的漫漫長夜?
想到這裏,裴後的眼睛濕潤了,她忐忑不安地坐在綺窗下,麵色凝重地望著重重宮牆之下微露的那一方湛藍的天空。
卻說晚晴出宮後,猶如乍離樊籠的鳥兒,隻覺連呼吸的空氣中都帶著一絲清甜。
她按捺住雀躍又激動的心,坐上朱良派來的馬車。
剛待要出發時,朱良又氣喘籲籲地跑來告訴她,申時三刻,他會親自帶人到望園來接她。晚晴自然感激不盡,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朱良見晚晴滿麵喜色,似有刹那的悵惘,但旋即又笑了,姐姐開心,自己不也開心嗎?
可是不知怎地,他的眼角微濕,眼眶泛紅——都是這該死的北風,把人的眼睛都吹痛了。
身後的一切,晚晴茫然不知。她坐在馬車裏,隻覺思慮萬千,真是‘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越是靠近望園,她心裏越是怕。
她想起父母種種,又想起當日柳泰成的那番深情厚誼,隻覺得又是歡喜,又是慚愧。就在這驚喜交加之中,車子還是堪堪到了望園。
早有朱家的一位老仆進來迎接她進去,引她到了望園東南角一間小閣子裏。
她剛剛坐定,便聽身邊老仆道:“夫人,人來了。”
她的心都快蹦出腔子了,手緊緊攥住襦裙上的如意絛,隻覺手心裏滿滿的地全是汗珠。
忽聽“吱呀呀”幾聲,那本來密密實實排列著的書架忽向兩邊緩緩啟開,風塵仆仆的柳泰成和允兒出現在她麵前。
她的淚一下湧出來,柳泰成向前走了一步,將她摟在懷裏,她待要推開他,卻被他死死攬住,啞著嗓子道:
“晴兒,我終於見到你了……”
晚晴抽泣不止,淚水濕透了泰成的衣襟。
許久,泰成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一雙眼睛隻火辣辣地盯著她,片刻也不願移開。
晚晴被他看得有幾分羞澀,剛要低下頭來,卻見允兒過來行禮,晚晴忙將早就準備好的兩個偌大的金元寶放到允兒手裏,含淚道:
“允兒,讓你受苦了。”
允兒一張清秀的麵龐上滿是風塵色,卻一如既往地笑嘻嘻說道:“不辛苦,杜姑娘,我家公子日夜思念您,小人就盼著您和公子能早成眷屬。”
晚晴含淚點了點頭。
見過禮後,老仆將允兒引到隔壁房間去招待。
室內隻剩下了晚晴和泰成。
泰成走上前來,輕輕攜起她的手,她這才敢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他。
隻見他著黑色紗羅襆頭,穿一領淡藍襴袍,腳下踏蝦蟆頭厚底皂靴,人略略消瘦了些,卻還神采奕奕,眉目舒朗。
一時間,晚晴覺得有萬千言語,卻不知如何說。
泰成見她這兩年出落的越發標誌了,舉手投足,有一份篤定的大氣和自信。
隻見她兩道細細長長遠山眉微挑,一雙水汪汪的眸中淚光盈盈,雙頰如染秋霜,紅潤白皙,鼻梁高挺,櫻唇輕綻,榴齒含香。
泰成隻覺眼前的女子猶如五月的玫瑰花盛開在豔陽天裏,比當日的清雅淡然之中又平添幾分嫵媚,忍不住心動不已,再一次伸出雙臂將她攬入懷裏。
晚晴滿腹心事,待要推開他,又不忍心,隻聽他深深道:“晴兒,兩年未見,你更美了……”
晚晴嬌羞道:“柳郎,這兩年,……辛苦你了……”
她說話時,雙頰都紅透了,如同抹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更襯得肌膚如玉,嬌豔無比。
柳泰成覺得自己的未婚妻怎麽也看不夠,輕撫過她的臉,他軟言道:“傻瓜,我辛苦什麽呢?見不到你,才是我最辛苦的事情。”
晚晴聲若蚊蚋,低低道:“柳郎……對不起,讓你受累了……你父兄都還好嗎?”
“他們都很好,你莫要擔心,晴兒,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聽他這般問,晚晴不由垂下頭,一時間,委屈,心酸,怨恨,遺憾,如潮水般湧上了心頭,她尚未開口,已涕淚縱橫。
“不哭,晴兒,不哭了,我知道你必定受了千難萬險,對不起,在你最難的時刻,我不在你身邊……”
泰成見她這般,心裏也不好受,拿帕子替她拭淚。
她攔住他的手,勉強克製住情緒,哽咽道:
“柳郎,我沒事的,隻是,我父母……他們都還好嗎?他們可有書信帶來?”
泰成攜著她的手,和緩道:“一路盤查很多,我怕書信不安全,是以沒敢帶。不過你放心,嶽父嶽母都很好,你莫要擔心。
二老讓我帶話告訴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他們等著……和你在江南團聚。”
晚晴的眼淚又湧出來,嗚咽道:“那我爹娘,他們身體好不好?”
“晴兒……”泰成替她輕揾淚水,柔聲道:“他們身體都很康健,隻是思念你。”
說著,深情凝視著她道:“晴兒,我也思念你,你可知我日日相思,都快要相思成疾了……
當日我接到你的手書,籌劃了許久,好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那裴家……沒再難為你吧……”
晚晴隻覺早已和裴鈺軒徹底無望了,所以對泰成道:
“他們不是一直把我當傀儡嗎?現在也依然如此。不過,我已經想好了退路,柳郎,你莫為我擔心。”
“你想到了什麽法子?”泰成大喜過望,忙問道:“可以出宮的法子麽?”
“是,我已經在謀劃此事,準備先棲身道觀,再做進一步的打算。”晚晴認認真真地回答。
“好,好,好極……隻是,那裴鈺軒,他肯放手了麽?”泰成欣喜之餘,不免仍有疑慮。
“他已經有妻有女,有了一個安穩的家庭了” ,晚晴對泰成淒婉一笑,道:“咱們就祝福他吧!”
“太好了,咱們自然祝福他……”柳泰成聞此,心中大為快慰,剛待要說什麽,忽又想起一事,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晴兒,我好像聽說……你被皇帝佬兒封了梁國夫人?”
晚晴聽他忽然這麽問,心裏頗有點尷尬,但是又不好不答,隻得囁喏道:“是外命婦,說是嘉獎我……輔佐皇後……”
“晴兒……”泰成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道:“你放心,過去的事情,不是你自己樂意的,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怨你。”
“不不不”,晚晴一聽這話,忙忙道:“柳郎你誤會了,皇上說過要讓我做他的妃嬪,可我沒答應,所以他才封我做了外命婦……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的……”
泰成含淚對她道:
“晴兒,你不用給我解釋,我知道,你太耀眼了,就像一朵枝頭綻放的明豔的花朵,任誰都想去采擷。可是,咱倆早有婚約,你千萬莫要再負我……”
晚晴聽聞此言,隻道他或許還是不信自己,便幽幽歎口氣道:
“柳郎,我早已經厭倦了宮裏那爾虞我詐的日子,隻是身不由己罷了……”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和一紙文書,遞給泰成道:
“柳郎,這1000兩銀票,是我這兩年的俸祿加打賞的銀錢攢起來的,你先拿著,回頭我把首飾簪環賣了,再籌集一點,到時寄給你。”
“你這是什麽意思,晴兒?”
柳泰成的臉刷地變得慘白,他渾身發抖,顫聲道:“我冒著生命危險來看你,我……日盼夜盼,望眼欲穿,就是為了這區區1000兩銀子?”
“不不不”,晚晴大窘,忙忙擺手,紅著臉解釋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郎,你年紀不小了,該成家了,不值得在我身上虛耗時日,我對紅塵已經不眷戀了,我隻想著……”
她抖著手,狠心將那文書遞向他道:“這是……這是……當日我寫的退婚書……我……我不能牽累你……”
說到後來,她低下頭,隻覺得心痛不已,對柳泰成,自己是不是過於殘忍了?
良久未聽到他的回音,她忍不住抬頭望了望他,卻見他正灼灼望著自己。
忽地他低下頭來,攬住她的腰,那唇深深吻向她薄軟紅潤的唇。
泰成向來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孰料這個吻卻頗有幾分霸道的意味。
晚晴雖與他有婚約,卻從未與他如此親近過,眼見他落在自己唇上的吻這般纏綿又激烈,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待要推開他,又覺不忍;待要不推,終究還是覺得惶恐;正猶豫間,卻見泰成半紅著臉,與她觸額道:
“晴兒,你莫負我,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知嗎?……你怎能這般狠心?”
晚晴見他對自己柔情繾捲,一往情深,又想他的深恩實在難以報答,索性心一橫,仰頭對他道:
“柳郎,若你心中不悅,那我……我……今日但憑你歡喜,我絕無二話……”
她雖然出自名門,接受的也都是最傳統最嚴苛的儒家教育,小時娘親也說女子貞潔是頂頂重要的事,但是她已經出生入死數次,對這身子其實沒那麽執著;
她天性又是灑脫不羈的,而今長路漫漫,前程未卜,今後是生是死都很難說,不要說這身子,就是這條命也都是身外之物。
況柳泰成對自己有大恩在前,若他真喜歡自己,便舍了這身子給他又如何?如果這也算報答的話,她沒有二話。
誰料柳泰成聽她說完這話,卻忽然直起身子,愣愣看著她,見她的目光既不躲閃,也不逃避,便那麽坦坦蕩蕩與他對接,仿佛剛才說的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泰成心中不由一黯,良久方嘶啞著嗓子道:“我不要你報恩,我要你真心待我,晴兒,今日你給我說句實話,你是真心悅慕我麽?”
晚晴一時啞言,半日說不出話,不覺低下了頭。
泰成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良久方道:“我不逼你,你現在不說沒關係,等我們成親那日,你在洞房裏再說給我聽好不好?”
晚晴的淚終於忍不住跌落下來。
她心裏多想柳泰成能臉皮再厚一點,對自己再廝纏一點,何必非要這般儒雅,這般文質彬彬,這般君子風範?倒讓自己好生過意不去。
她恨不得將身子都舍出去,就為了報答他的恩德。
她不願欠他的人情,如果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報恩,她願意。
可他竟然還是這般溫和而節製,自己待他這般無情,他仍然不肯放棄。
這樣的人,這樣的深情,自己真的可以辜負嗎?——她的心,不知何時,泛起了漣漪。
泰成見她這般吞聲飲氣,一副歉疚不安的模樣,不覺又自責起來,用寬厚的手掌將她的淚擦拭掉,他笑著說:
“好了,銀票我不拿,你自己拿著用,傻瓜,咱們柳家什麽時候缺過銀錢?你為何要省吃儉用?以後再不許了。
至於退婚書,晴兒,柳家數百年,沒有出過一個退婚悔婚之人,婚書一旦寫就,就是白首相攜,永不言棄了。”
晚晴以手掩麵,愧疚地說道:“柳郎,你這是何苦啊?你讓我的心裏,怎能心安呢?”
泰成見她的手拿下,定定望著她說:“晴兒,我是你的夫君,這一切,都是我應當做的……”
他替她撫了撫略微淩亂的鬢發,低聲道:
“後來很多次,我都後悔,為何當日咱們不下定便成親,為何還要走那些該死的禮儀流程,最終讓你我夫婦仳離?”
他的眼角濕潤了,那淚滾落在衣襟上。
晚晴替他擦了擦眼淚,心裏忽而覺得一片刺痛……
因為自己,裴鈺軒固然沒有得到快樂,柳泰成也深陷情網不能自拔,難道自己真如當日旺兒所說的,是個害人不淺的狐狸精?……
念及此,她眸中含淚,哀哀道:
“對不起柳郎,當日的事怎能怪你呢?都是我背信棄義……”
“不,怪我,是我的錯,晴兒,我是男人,本該當機立斷,卻讓你為了我的安危不得已又入了皇宮……”
泰成凝望著她的雙眸,誠懇道:
“晴兒,我知道,我沒有裴鈺軒的權勢,也比不上皇家的煊赫富貴,可是我真心待你。我這顆心,從未向別人打開過,一直以來,都隻有你晴兒一人……”
晚晴聞言,不由對他感激萬分,她頻頻點頭,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柳郎,對不起……”
泰成一把將她擁入懷裏,深情道:“傻瓜,夫妻之間說什麽對不起?”
“柳郎,我真的……我真的看破紅塵了,這人世太苦,我怕掙不出這桎梏,白白虛耗了你的光陰,使你柳家無後……”
晚晴試圖從他懷裏掙紮出來,卻不料被柳泰成摟得更緊,他溫柔地附在她耳邊說:
“不怕,就算是你一生都逃不出這牢籠,我也一輩子陪著你,柳家並非隻有我一個兒子,不會絕嗣的……你莫要擔心……
至於看破紅塵,你有父母親人,還有我,怎能輕易放棄?晴兒,你不可生出此心來……”
晚晴聽他這般說,不由抱住他嚎啕痛哭起來,隻覺往日那些心酸、心痛都在今日得以宣泄,而對未來,也似乎也從極黑暗處辟出一線微弱的光。
泰成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晴兒,要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你記得,我永遠在這裏等著你,陪著你。現在,咱們先想辦法出宮……”
“好,我依你……”晚晴從他懷中抬起頭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縱橫,在泰成看來,卻別有一番嬌怯不勝的風情。
她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輕聲問泰成道:
“我聽說,當日愛慕你的何小姐一家也遷往江南了,不知她嫁人了嗎?”
泰成聽了,溫厚一笑,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後,憨然道:
“別人的事情,我不清楚。晴兒,咱家現在早不開首飾行了,我在江南開了兩家生藥鋪,又建了一個好大的玫瑰園,你到時見了,保準喜歡……”
晚晴莞爾一笑,低下頭,紅著臉道:“好,謝謝你啦……”
二人靜靜對坐著,手交握在一起,隻覺內心平靜而美好。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滯了。
兩顆孤獨而寂寞的心,終於在這一刻,慢慢靠近,慢慢變暖……
正可謂: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話分兩頭。卻說裴鈺軒這日正在刑部例行處理公務,忽然有個低級差役過來交予他一封信,他接過信問道:“誰送的?”
那差役道:“稟大人,是一個小胖男孩送來的,說要交給您,送來便跑著玩去了。”
鈺軒也不在意,打發了差役,將那信撕開,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天崩地坼,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甫一清醒,他便高聲道:
“來人,來人……”
阿默兄弟慌忙進來,恭敬問道:“公子,怎麽了?”
“備車……備車去朱家望園……”
鈺軒如一隻狂怒的獅子,顧不得身在官衙,便對兄弟二人嘶吼道:“快點,快一點……”
二人見他這般反常,嚇得忙忙稱是。
鈺軒大步流星走出大堂,想了想,強自穩了穩心神,又回轉身將牆上掛著的寶劍取下佩戴在腰間,走出刑部大門。
門外早已預備了馬車,車夫下來迎接鈺軒,鈺軒隻道:“用最快的速度,不計一切代價……快點……”
車夫剛待答應,鈺軒卻忽而從車上跳下,一把搶過阿諾手中的馬匹,翻身上馬,急急道:
“去裴府調侍衛,給我將望園團團圍住,你們倆,跟我走……”
說著,便縱馬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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