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侮

  說畢,晚晴強自想轉過頭來看,那人卻徑直將晚晴死死攬住。


  可憐晚晴一介女兒身,身單力薄,哪裏能掙得脫一個酒氣上頭的壯漢,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壓低聲音嗬斥道:“你到底是誰?”


  “美人何須管我是誰?隻要你攀上本公子,這輩子不愁榮華,你……你躲什麽呀,人家攀還攀不上呢……”那人邊說,邊用手在晚晴身上亂摸一氣。


  晚晴又不好高聲喊,又想著快點離開此是非之地,隻好沒頭沒腦拚了命的掙脫,好容易才脫出這人懷抱。


  再定睛一看,這人年齡二十左右,腦滿肥腸,膀臂粗圓,滿身酒氣,一雙眼珠喝得通紅,那張闊臉此時顯得猙獰又猥褻——正是周夫人的外甥吳勇。


  晚晴顧不上禮節,隻拽了拽滾皺的衣衫,微微低了低頭,道:“原來是吳公子,公子必是喝多了,快回席上吧。晚晴告辭。”說完,拔腿欲走。


  誰料那吳勇本就是個酒色之徒,此時酒氣上來,眼見晚晴鬢發細碎,粉臉潮紅,一身單薄輕軟的羅衣被自己扯得略略有些淩亂——


  頓時覺得這女子一分美變成了十分,隻恨不得當場就撲上去,哪裏管她是誰?

  因此即使聽了人家對他直呼其名,分明是認得他,他也不管不顧,嬉皮笑臉地張開雙手攔住著晚晴去路,狎戲道:

  “小美人,你這就走了,本公子怎麽辦?”


  “請吳公子放尊重些……”晚晴有些惱怒了。


  “我怎麽不尊重了?你這手生的好生細膩白嫩,來,就給本公子摸一摸怕什麽?”


  那吳勇雖喝得五迷三道,卻並不蠢,此時他也看清晚晴衣飾風範不像丫頭,必是今日來赴宴的大家小姐,心裏也有些慌,奈何還是不死心,隻想占占便宜。


  晚晴將手掙開,他又徑直去摸晚晴的臉。晚晴隻好一再後退來避讓他,卻忽聽得一聲低喝:

  “住手,何人敢如此放肆?”


  晚晴回頭一看,卻是一臉怒氣劍拔弩張的柳泰成。她心中暗道不好,這種場麵,讓人瞧見,多半都要節外生枝。


  “你又是誰?在我姨母家大呼小叫?”吳勇抬頭看到健碩偉岸的柳泰成立在跟前,隻能恨恨縮回手,道。


  “吳公子喝醉了,柳公子快快將他扶回酒席吧。”晚晴卻隻想小事化了,急急對泰成道。


  “原來是吳公子,泰成倒沒認出。”柳泰成見晚晴衣衫略有些淩亂,心中又驚有怒,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一臉輕蔑地說。


  “喔,原來你是柳泰成啊,我表弟的伴讀?你神氣什麽?這園子是你家的?”


  吳勇深恨一場好事被柳泰成攪散,有些氣急敗壞,卻也不敢再動晚晴半分,隻是嚷嚷道。


  柳泰成還未開口,晚晴忙息事寧人道:“柳公子,你先走吧,宴席上必四處找你呢。”說著,便將他衣角略略拉了拉,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走。


  柳泰成怎會就這樣走,他壓根不怕眼前這個酒囊飯袋,更不放心晚晴一人在這裏,隻是安慰她道:“別怕,有我在,誰也不敢再欺侮你。”


  “喔,我知道了,你倆才是奸夫□□,是不是?”


  那吳勇見二人這般說話,不由滿嘴汙言穢語,借酒遮臉耍酒瘋:

  “合著你們郎情妾意,在這裏私會,被我捉了個正著,我這就稟告姨母……你,你竟敢……,竟敢打我?”


  原來是柳泰成忍無可忍,揚手上前狠狠給了吳勇一拳,凜聲道:

  “你侮辱我可以,為何侮辱杜姑娘?杜姑娘清清白白女孩兒家的名聲,可是你這樣豬狗不如的人糟踐的?”


  吳勇一時惱羞成怒,竟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直衝著柳泰成刺去,晚晴慌亂中尖叫道:“柳公子小心……”


  那泰成身手頗是不弱,奈何此刻未曾提防,雖未被匕首傷到身體,卻也將手腕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那血便止不住流了出來。


  “吳公子,你恃酒行凶,當真以為這是你們吳府嗎?你若再這樣,我便和你去裴大人麵前對質,你怎麽對我,我原原本本說給大家聽。”


  晚晴一見事情發展成這樣,一味隱忍也沒法,隻好秀眉一揚,氣勢洶洶威脅道。


  那吳勇也是一時酒勁,此時眼看著柳泰成手上的血流不止,也驚了一驚,又聽晚晴要與他去姨丈那兒對質,倒是有些怕了,隻是嘴上還恨恨道:

  “哼,我就是讓他學著點規矩,他一個商賈之子,低賤之人,敢管本公子的事?”


  晚晴本已走到泰成身邊,眼見他用手按住傷口,正滿懷歉意,忽聽得此話,立刻抬起頭,盯著吳勇,目光如炬,慨然道:


  “犁牛之子騂且角,英雄豈問出身?商賈之子怎麽了?一樣可以頂天立地!倒是像吳公子這樣的紈絝膏粱,也無非就是仗勢欺人罷了。 ”


  晚晴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和剛才羞怯單弱截然不同,倒把柳、吳二人驚呆了。


  吳勇一時回過神來,冷笑道:

  “我管你什麽牛,什麽角,你們兩個這分明是有奸情,被我撞破,這才倒打一耙!哼……我去告訴姨丈……”


  邊說邊罵罵咧咧要走,卻迎頭碰上裴鈺軒。


  “我四處找了很久,原來表哥在這裏,”不知何時,裴鈺軒已站在橋下,麵如霜雪,周身寒氣逼人,冷冷道:“不如我們再去喝一杯如何?”


  吳勇見表弟找來,有三分羞赧,也不好再耍酒瘋,便垂頭喪氣走了。那裴鈺軒竟不再往柳、杜二人這裏看一眼,徑直帶著吳勇離去了。


  杜晚晴見裴鈺軒如此,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本來今日準備和他見麵和好的,誰料卻在這種場麵被他撞到,知道他必又要為此事生出芥蒂,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隻是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她見泰成的手還在流血,十分歉疚,柔聲說道:


  “柳公子若不是為我出頭,怎會招這無妄之災?您的手腕還在流血,我給您先包紮一下吧!”說著便從袖中取下一方水紅絲帕,替他細細包紮好。


  柳泰成卻渾然不在意手上的傷,隻低聲問道:“杜姑娘剛才所說犁牛之子一語,可是真心話?”


  晚晴微笑著抬頭看他道:“自然,身份名位都是身外之物,要緊的是自己上進好學,柳公子人中龍鳳,何必計較一個酒徒狂漢之語?”


  柳泰成一聽此話,既驚且喜,又是感動,又是心動,待要說什麽,又到底未說,隻癡癡望著晚晴,手已經包好了,他兀自還橫放在那裏。


  晚晴見他這樣看著自己,羞紅了臉,輕咳了兩聲,訥訥道:“柳公子……看什麽?是晚晴臉上有物麽?”


  柳泰成半晌不說話,晚晴已然為他包紮好傷口,見他這樣,便起身要離去,卻聽柳泰成含情脈脈道:


  “原來泰成果然沒看錯人,姑娘不僅人美,心更美。”


  晚晴難為情極了,隻好輕撫了撫鬢發,小聲道:“柳公子……抬舉晚晴了。今日多謝大恩,日後必報。”


  說完,轉身離開了,柳泰成還隻定定望著她的背影看。


  在路上,晚晴暗暗皺了皺眉,心想日後倒要多避嫌才是,這樣的光景若被人看見,又要生出事端。


  又想到剛才裴鈺軒的臉色,心下更沉,隻怕他當真誤會了什麽,要不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對那吳勇那般斯文。


  她一路心事重重,不覺回到了韶雅堂。


  才進韶雅堂,卻見門大開著,院內鴉雀無聲,她隻當鵲喜回來了,高叫了兩聲,也沒見人影,她歎了口氣,心道,今日來客眾多,若被那不防頭的撞到這裏來,見這門就這樣張開著,倒不好了。


  想著便順手將這門關上。剛要轉身往內室走時,忽被人劈手一把掣住,強拖到影壁牆後,蠻橫地質問道:“你四處招惹的桃花還不夠嗎?”


  晚晴吃了一大驚,定睛一看,卻是裴鈺軒。見他臉色不善,晚晴隻好先壓下怒火,道:


  “原來是三公子,怎麽是我惹桃花?你那表哥什麽品行你不知道嗎?”


  “誰讓你穿得這般招搖獨自四處走動?” 那裴鈺軒一張俊俏的臉氣得鐵青。


  晚晴忍無可忍,反唇相譏道:“這盛夏季節,請問裴公子,我該穿什麽才能避開你那個色膽包天的表哥?”


  裴鈺軒雙眸中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咬牙切齒地說:“你老老實實呆在宴席上會有這種事情嗎?”


  “是,我給裴家添麻煩了,多謝裴公子提醒。”晚晴別過頭,心灰意冷道:


  “我這就稟告裴大人,自行回家去。反正……”,不知怎的,她心下一陣難過,眼淚就要滾下來,強忍著淚,她低聲道:“這府上一直也不歡迎我!”


  “你……你就知道威脅我!”裴鈺軒看著她滿眼含淚的樣子,心裏先軟了幾分,他欺身逼在她身前,攥著她纖細的若柔荑般輕軟的小手,盯著她,一字一句說。


  “我做什麽能威脅到你裴三公子?你可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


  晚晴將頭低一低,任由那滴淚滾下:“請三公子放手,我要進去。也請公子速速離去,這畢竟是晚晴的居所。”


  裴鈺軒卻再不放手,他咬碎銀牙,氣咻咻道:“你明知道什麽能威脅我,你明知道我不願意你和那些臭男人拉拉扯扯,你為什麽一再挑戰我的底線?”


  晚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賭氣道:“裴三公子不樂意的事情多了,難道晚晴處處顧忌?好歹晚晴也不是三公子的故舊相好,不用投其所好。”


  “你……我真是太寵你了,才會讓你這般目中無人!”裴鈺軒強壓下的怒火再次噴射而出,氣得渾身打顫。


  他其實早想和晚晴和好了,待要去找她時,卻發現她回家去了,沒事人般東逛西逛,過了兩三天才姍姍回來,回來後也沒有見她有主動來找自己和解的意思。


  他心裏又是氣,又是舍不得,算起來從上次自己和她分開,已有足足半月沒有和她說上一句話了。


  實在是熬不過她,他本想著借今日筵席,找個機會哄哄她,是以早早入了席,眼巴巴瞅著女眷的席位,盼著她早點來。


  誰料她竟然來晚了,滿堂賓客看她的居多,她渾然未覺,那如花的麵容上似帶著幾分落寞,穿得又非常單薄,連一件薄紗外披都沒穿,隻穿了薄薄一襲輕紅色羅衣,更顯得身材婀娜,豐盈窈窕。


  鈺軒一見她這幅打扮,又是擔憂又是著急,剛想去提醒她讓她回去加衣,誰料卻被裴時叫出去應酬鄭國公,好容易應酬完了,再回來發現晚晴不見了。


  他忙忙問侍奉的仆婦,說是杜姑娘好像一個人出去了,往花園子那一帶去了。他一聽便急了,暗想怎得今日賓客這般多,她自己一人就去了花園?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他拔腿就去找,誰料到了荷花池旁,卻剛好撞上吳勇因調戲晚晴,和柳泰成打出一團,他聽出端倪後,恨不得當場就劈死吳勇。


  本來還對柳泰成懷了三分謝意,結果還未開口,意外聽到晚晴誇讚柳泰成,又聽到表哥一番胡言亂語,他自己也忍不住亂想起來。


  再一看,柳泰成看晚晴的眼神,已經完全是情意綿綿了,晚晴還推作不知,之後更是細心替他包紮。


  他肺都要氣炸了,忍住怒火,他先將表哥送了幾步,然後快步到了韶雅堂。


  在院內,他細細想了想這段時間的事情,不禁疑竇叢生。柳鶯兒的話浮上了腦海,他忍不住浮想聯翩:


  會不會柳泰成真的是特特在那裏等著和晚晴見麵的?晚晴這些日子總冷著自己,自己還隻當她小女兒心性,誤會了他和柳鶯兒,過兩天哄哄便好了;

  但看她這些時日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樣子,心裏又打起了鼓,難道就這幾天,她真的已經尋上了柳泰成?

  柳泰成對晚晴的心意,他早已得知,而且柳泰成出身雖不是官宦人家,但家室富饒,且結親不用那麽多的顧慮,眼見著杜晚晴對和自己的婚事那般忐忑不安,又埋怨自己不夠專一,所以,她就……她就移情別戀了?

  他自己倒不想別的,隻想著是杜晚晴心誌不堅,這一番猜疑下來,他這氣更增了十分,隻想見到杜晚晴後,耐心詢問她一番,誰料她還是一副打死不認錯的態度。


  他隻覺得此時一股怒火無處迸發,一用力,竟將她推到影壁牆上,熾熱的鼻息噴到晚晴臉上:


  “你這女人,我倒要看看你怎麽伶牙俐齒?”說著,便低頭吻向晚晴。


  晚晴又急又怒,幾次掙脫不開,眼睜睜看著被他的唇齒碾壓,臉上滾燙熱辣起來,又擔心有人撞見,又氣憤他輕薄她,腦子都是嗡嗡作響。


  此時見鈺軒眼內噴火,唇齒雖然短暫離開,卻又開始撕扯她的衣裳,嘴裏嚷道:


  “我要看看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我為你夜夜輾轉難眠,你卻四處拈花惹草……”


  晚晴聽到這話,反倒氣笑了,她見裴鈺軒越來越失控,隻得先壓下一口氣,溫言道:“軒郎,你莫生氣,是我做事不周,咱們有話到裏麵說。”


  裴鈺軒的動作停了一下,晚晴強笑道:“咱們進屋談,好不好?”


  裴鈺軒見她忽然變了態度,倒愣了一下,鬆開了她,卻見她極快地脫離他的懷抱,幾步跑到內室,將門砰的一聲關上,自己用身子頂著門,冷冷道:


  “三公子,你認錯人了,晚晴卻不是你家的家生女兒,你若再這樣無理,我一定告訴裴伯父,不然,你試……!”


  她話還沒說完,那門便被鈺軒用力撞開了,她在這股力的衝擊下,身子往後一仰,被鈺軒一把撈起,攔腰抱在懷裏,她用雙手拚命地撐開他,哪能撐得開?

  鈺軒臉上猶如結了寒冰一般,將門一腳踢上,徑直抱著她到了內室,將她放到了床榻上,她又驚又怒,剛要起身,便被鈺軒壓住身子,按住雙手,她氣極道:

  “三公子,你準備做什麽?難道要……要……”


  她羞得臉都紅透了,他卻是怒容滿麵,那唇附在她的唇上,舌尖輕輕一挑,便滑入她的口中。


  她急切之間茫然無措,待要狠狠咬他時,卻都被他靈活避過,那舌與她的舌糾纏,口齒之間的纏綿使得身子如著火般騰地熱起來。


  她掙紮著拚命地想坐起來,卻見鈺軒更加沉迷,一隻手竟然探進了她的胸口,用力一扯,那件羅紅衫子被撕裂開來,露出了大紅的石榴抹胸。


  鈺軒身子一震,顫抖著將唇貼到她胸前,喃喃道:“晴兒,我恨你,我恨你……”


  晚晴待要叫又怕羞,待不叫又見裴鈺軒已經陷入瘋狂,她隻好低低道:“軒郎,軒郎,你瘋了,你是要殺了我嗎?”


  裴鈺軒血紅著一雙眼睛道:“我就是瘋了,我自己的女人,眼睜睜被別人搶了,我能不瘋嗎?我今日就和你成就夫婦之好,永絕後患。”說完,那手已經伸向她腰肢。


  晚晴雲鬢散亂,臉上全是細碎的汗珠,雖然粉麵含怒,卻將鈺軒看得意亂情迷,情難自已,他隻覺渾身滾燙,口舌幹澀,情難自持,全身的血都在往上翻湧。


  晚晴的淚滾滾落下,泣道:“軒郎,你真是欺負人……你這樣,我的名節就全毀啦……”


  鈺軒還未答話,忽聽得院門吱呀一聲,外麵腳步聲漸近,接著便響起雀喜的聲音:“姑娘,是你回來了嗎?”


  晚晴身子一僵,頓時嚇得麵無人色,四肢冰冷,一時六神無主,茫然瞪著鈺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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