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卻說晚晴聽到阿貴的召喚,忙急急往外走,外麵早已風雨大作,潑墨似的大雨傾盆而下,阿貴急的一臉一頭的汗水,被雨水打的濕透了。


  晚晴剛要張嘴問什麽事情,不提防被祠堂的高門檻近乎絆了一跤,低低“哎呀”了一聲,還未來得及捂嘴,就聽得一個男人醉醺醺的聲音:“誰在那裏?”


  阿貴戰戰兢兢說:“陳叔,是我,我來看看祠堂門是否關嚴實了,怕潲水。”


  晚晴嚇得一顆心要跳出了,擔心老陳就要出來,誰料老陳咳嗽了一聲,嘟囔道:“下這麽大雨,我不過去了,你也趕緊回來吧,你小子,這會倒勤快起來了。”


  “好好,我這就來。”阿貴忙不迭地說。


  晚晴給阿貴使了個顏色,讓阿貴趕緊走,阿貴還猶豫著要不要將傘給晚晴,晚晴狠命的推了阿貴一把,阿貴這才走了。


  晚晴鬆了口氣,離開了祠堂,才走了□□步,一道閃電滑過長空,她嚇得渾身一激靈,下意識抱住了旁邊的一棵樹。


  可是,怎麽會這麽軟呢?不是樹,不是樹,那是……什麽?

  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冷汗和著雨水,從晚晴的臉上滑落。


  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她身邊確實有一棵樹。


  但她抱的,是樹旁的一個人。


  她往後退一步,看著這樹下戴著鬥笠的人。


  那人長身玉立,穿著墨黑色長袍,寬大的鬥笠正往下滴水。


  晚晴隻覺得腿發軟,她抖抖索索地說:“一切都是小女的錯,錯不在他人。要殺要剮,由您老人家的便。”


  “嗤,倒還挺仁義的!”那人冷笑一聲,將鬥笠往上扶了扶,一張絕美的臉露出來。


  “三,三公子……”晚晴的身子一軟,就要跪倒在地,卻被裴鈺軒一把扶住,待要說什麽還未說,忽然,他一個用力,將杜晚晴帶到自己懷裏,陡然抬高聲音,輕佻地說:


  “怎麽了?才幾日不見又想我了?”


  晚晴心內疑慮重重,不知他為何此時忽然變了聲調。


  待要掙開裴鈺軒的懷抱時,忽然又見裴鈺軒的臉壓下來,將她的手環在自己的腰間,俯下身似乎是在與她耳語呢喃:


  “一個和本公子風流偷情的婢女和違背規矩私闖他人祠堂的大小姐,你最好掂量清楚再做決定。”


  晚晴還未作答,忽聽得雜遝的腳步聲,似乎有數人過來,暗夜中有人驚問:“是……三公子嗎?”


  杜晚晴的心再一次被提起來,她又是驚懼,又是害怕,身子冷得像冰一般,甚至連牙齒都忍不住打起戰來。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裴鈺軒的懷抱似乎還能給她一絲絲溫暖的慰藉,不由自主地,她將臉往他的懷裏貼了貼。


  裴鈺軒哪裏知道她這一番思想活動,他見巡夜的家丁忽來問詢,隻是將頭略抬一抬,那一雙攬著晚晴纖細腰肢的手似乎收緊了一些,慵懶問道:


  “眼瞎了嗎?趕緊滾……”


  “是,小的告退。”


  但並未聽到腳步聲。


  顯然這群家丁也不傻,三公子雖然風流成性,但是在暴雨天與人在祠堂這種陰森之地摟摟抱抱,明顯違背了常理。按理,偷情至少也得找個避雨的地方。


  感覺裴鈺軒似乎輕輕捏了自己一把,杜晚晴被逼到這般境地,也隻好假裝做戲,顫聲:

  “公子,奴家……奴家說明天,您,您非要今天,奴家害怕…”


  漆黑的暴雨如注的夜,裴鈺軒似乎輕笑了一下,順勢親了她的臉頰一口,輕薄地說:


  “你怎知我等的心焦?不要怕,萬事有我!”那手,可是不老實的滑到了杜晚晴腰下輕撫。


  晚晴的身子重重抖了一抖,她暗暗咬住唇,雖然是做戲,也深恨他輕慢自己,不過此時卻無可奈何。


  忽然,一個驚雷滾滾而過,裴鈺軒看似不經意得將晚晴的頭往自己懷裏壓了壓。


  晚晴的臉緊緊貼在他的懷裏,忽聽到他的心跳似乎也在加速,正“咚咚咚”跳個不停。


  她不由愣住了,整張臉火辣辣的,傾盆而下的雨水,也無法將這熱減弱半分。


  兩人一副情侶般親昵的樣子。


  這幫家丁都看傻了眼,似乎看到了一出活春宮。


  雖然看不到與公子偷情的女子的臉,但看她腰肢嫋娜,聲音嬌媚,必也是美人無疑了。


  “還不快滾,還在這裏看什麽?”裴鈺軒忽而揚起下巴,對著身後惱怒道。


  “是是是,小的們馬上走”,為首的家丁回過神來,剛要走,又忍不住回頭對裴鈺軒道:

  “三公子還是……早些回去吧,這雨一時半刻不像停的樣子,回頭淋了雨不太好。”


  裴鈺軒哼了一聲,沒再作聲。


  這隊家丁走遠了,還在討論三公子這癖好還真是重口味,為何非要選這雷雨天出來偷情?


  “你們知道什麽,貴人們的口味可不一樣呢,或許,這雨天調調就是不一樣呢?”


  “你又知道了,就知道你豔香樓沒少去……”


  “你少誣陷我啊,被大夫人知道,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啊!”


  “哼,你有三公子的色心,沒有色膽……”


  “閉嘴”,為首的家丁沉著臉,道:“主子也是你們隨意議論的?都活膩味了?


  好在裴鈺軒的聲名大家也都知道,這幫人又巡邏了兩圈,也就交班了,第二天,闔府的話題便開始猜測裴鈺軒的新寵是誰。


  卻說裴鈺軒聽得家丁的腳步走遠後,一把將杜晚晴推開,沉著臉道:“戲做完了,回你房裏去吧!”


  杜晚晴還沒從剛才的臉紅心跳中轉過來,忽聽裴鈺軒這般冷峻的語氣,不由打了個激靈,心中深恨自己該死,怎麽在這麽緊急的時刻發起癡來,忙忙往後退了二步,低聲道:

  “剛才,多謝三公子搭救。”


  鈺軒卻將鬥笠遞給她,冷言道:“帶上這鬥笠,免得被人認出來!”


  說完,不再回頭,竟大步流星在前麵走了起來。


  晚晴一溜小跑跟上,雨已經漸漸小了,一陣風吹來,晚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她心中的冷意卻比身體上的寒冷更甚,一路她都在盤算,裴鈺軒今夜為何會出現在那裏?是專門在那裏等抓她現行的嗎?


  那麽,她在裴府的一舉一動,是不是時刻都受到監視?


  裴鈺軒究竟是敵是友?

  深夜獨闖朝廷三品大員的祠堂,與國法、家法都是不容的,事情若戳穿,她如何自處?


  爹爹的臉往哪裏擱?

  一連串的問題,像是撲麵的冷雨,讓她的心一再抽緊。


  不對,不對,她逼令自己不許沒頭沒腦的想這些問題,必須,必須馬上讓自己清醒起來,判斷形勢,決定對策。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


  她喃喃將這句話在心裏默念幾遍,幾遍下來,她終於能心靜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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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 出自宋·蘇洵《心術》,本處為借用,大家不用介意年代哈……


  同樣的問題,前章杜晚晴引用了李清照的《詠桂花》:“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也是如此,特此說明一下,不是作者不懂年代呀,隻是五代和宋太近,有些詩文避不過,後麵還涉及到李煜等人的詞,都是這種情況,就不再一一解釋啦,謝謝親們的諒解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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