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又是黃皮子惹的禍
“起屍?起屍這種事情若是在城裏可算是一個西洋景兒了,若是放在你們這是沈家屯,還算不得是件稀罕事兒吧?”不等我話音落下,沈三郎繼續道:“秦師兄,你這話不假,咱們國家的深山老林多了,那片林子沒有出過幾件稀罕事呢?可是這老獵手的起屍還真的不一般……”我又道:“怎麽個不一般法兒?”沈三郎道:“起屍這事情雖然不算是稀罕事,但是誰冷不丁的看見這一幕也得嚇個跟頭,這死人起屍無外乎幾種表現,循著生氣抓人、來來回回蹦蹦跳跳的嚇唬人,再厲害一點的就是吃生肉喝血產生屍變,可這老獵手則是不同,起屍之後一把將自己身旁伺候著的四個兒子都推了開來,炕上正七手八腳伺候老爺子穿衣的四個大小子頓時被推了一個趔趄,一個屁蹲兒坐在炕上的同時,老爺子自己動手開始把那件已經穿了一般半的壽衣開始往下脫,四個兒子見狀麵麵相覷,還是老爺子的大兒子反應最快,當即來到老爺子身旁喜道:‘爹,您沒死,我還以為……’這話還沒說完的時候立刻‘啊’了一聲一個屁墩兒又坐在了炕上,坐在炕上之後的老大立刻手刨腳蹬的往外跑去,剩下的三個兄弟見狀不明所以,等來到老爺子身前一看的時候,頓時‘嗷’的一嗓子開始四下奔逃起來,隻剩下一個最小的老兒子蹲在炕角裏瑟瑟發抖。”
沈三郎講了半天也餓了,抄起筷子也顧不得坐上的菜已經涼透,夾起一片白肉放在口中大嚼了起來,吃完之後一抹嘴又是一口酒幹了下來去,這才繼續講了起來。
老年間的東北獵人,講究的是弓馬嫻熟,說句不算是誇張的話,你要是不會騎馬,拉不開弓搭不上箭摟不動板機,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獵手,騎馬是東北獵手必備的技能之一,但是並不是所有獵手都有自己的馬,那是因為老年間馬匹很值錢,一旦從林中馴服了一匹野馬,那這個獵手可真的就發了,一般獵手進山的時候,要麽是獨身一人,要麽帶一隻獵犬,身上挎著弓挽著箭,腰間別著火銃子,靴筒子裏還插著一把攮子。攮子其實就是我們常見的匕首,不過這種匕首是開過血槽的,獵手進山打獵,基本上用的的就是弓箭,因為弓箭聲音輕微便於攜帶而且成本低,收回的弓箭可以反複使用,東北的深山老林多積雪,火銃的動靜弄不好會引起局部的雪崩,除非遇到大型的猛獸例如虎豹熊之類的,才會掏出火銃來,這裏所說的火銃就是自製的火藥散彈槍,填上藥麵兒撒上一把鐵蛋,“轟”的一槍打出去,就是成年人大小的熊瞎子挨上這一下子,也得被轟碎了半拉腦袋,但是這種火銃打一槍需要重新填藥加彈子兒,一旦失手後果也頗為嚴
重。如果被熊瞎子或者虎豹撲倒在地,火銃子這一槍放空或者打出了一槍臭子兒,這時候也就隻能用攮子了,隻要這攮子在這虎豹身上來這麽一下,自己還能逃開的話,那麽恭喜你,這這隻虎豹就歸你了,因為這一攮子下去,血順著攮子的血槽流出來,傷口極難愈合,縱然是虎豹這種大型猛獸,也早晚會因失血過多而亡,可要是你捅了人家一攮子自己也無法脫離虎口的話,那可就……
這個老獵手去世的時候已經八十多歲了,按照當地的習俗,這叫做喜喪,因此這壽衣用的是一種大紅色的壽衣,就在這幾個弟兄“嗷”的一嗓子的同時,小兒子清晰的看到,老獵手圓睜二目,瞪著一雙隻有眼白沒有黑眼仁的眼珠子看著身邊的幾個兒子,家裏的老小兒曆來都是自受關愛的一個,老小兒出生的時候老爺子已經五十多了,五十多的老爺子生兒子,也算是老來得子了,自然倍加愛護,因此這個老小平時在家裏嬌生慣養,幾個哥哥一溜煙跑了的時候,自己有心想跟著哥哥們也跑出去,可是這雙腳就好像是用醋泡過的蛋殼一樣,軟的不能再軟了。正在這個老小兒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時候,已經將身上的壽衣扯下的老獵手忽然轉過頭來,衝著瑟瑟發抖的老兒子呲牙一笑,這個老小兒頓時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跑出屋門的這幾個孩子急忙開始四處張羅人,那時候村裏的人都是一副熱心腸,誰家還沒個馬高鐙短的時候,但凡誰家有點啥事喊上一嗓子,基本上全村的人都來了,這戶獵手並不是沈三郎的本家,但是因為老獵手手藝高超,每每進山打獵從不空手而歸,所得的獵物也經常和大家一起分享,因此老獵手在沈家屯的人緣還頗為不錯,幾個孩子這麽一嚷嚷,巴掌的大的屯子誰家老爺子臥床不起了那還叫個秘密嗎?這一嚷嚷屯子裏的基本上心裏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七叔公是老沈頭的七叔,按照我們這邊的叫法,凡是父親的叔叔輩,我們都叫爺爺,按照沈家屯這嘎的規矩,就叫叔公。當時七叔公在沈家屯裏算是個說了算的人物,當下便張羅著人就向老獵手家走去,可不等走到老獵手家門前,便看見幾個兒子驚慌失措的向七叔公這裏跑了過來,七叔公攔住這幾個孩子的時候,這幾個孩子嚇得已經說不出完成的話了,還是老沈頭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少了一個老小兒,急忙問道:“老大,你家老小兒呢?”
老沈頭這一句話問的幾個弟兄頓時麵麵相覷起來,由於受到驚嚇,一時間隻顧著自己逃命,忘了自己的老兄弟還留在屋裏,當下這幾個弟兄又立刻往家裏趕去,七叔公畢竟是過來人,那是見多識廣的人
物,當下帶人趕到了老獵手的家裏,將所有的漢子都留在院子裏,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進了屋中。
走到屋裏的往炕上這一看,饒是飽經大半輩子風雨的七叔公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老獵手瞪著那一雙隻有眼白沒有黑眼仁的眼球,呲牙咧嘴的趴在老兒子的身上,正撅著腚往鼓著嘴往老小兒的嘴邊湊去,而這時其他三個兒子也不顧的害怕了,正趴在老獵手的身上拉胳膊的拉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正把已經屍變的老獵手往下拉。七叔公見狀暗道不好,急忙招呼門外的漢子們一起衝了進來,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再恐怖的事情如果大家都聚在一起,反而倒不怕了,當時的老沈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那能見得這個場麵,當下帶頭衝到炕上一把摟住了老獵手的脖子,衝著眾人道:“趕緊的,先把老小兒弄出去……”
經過這眾人七手八腳的這一通忙活,老獵手已經被牢牢的困在了棺材板上,這時再向老小兒看去的時候,隻見老小兒臉色慘白,躺在炕上渾身冰冷已經不省人事了,若不是腕間的脈搏還時不時的跳動一下半下的,看上去已經和死人無異了。七叔公坐在長凳上看著不停掙紮的老獵手,一邊抽著旱煙一邊說道:“我說老兄嗒,你走都要走了,又何必還留下這一口氣禍禍自己的孩子呢,你看清楚嘍,你剛才搶走的可是你最稀罕的老小兒的活氣兒,你說這是嘎哈啊?還有啥大不了的心願呐,說出來老哥哥我給你辦了……”七叔公一口旱煙一句嗑就這麽跟老獵手嘮著,從大早上一直可就嘮到了下午,七叔公那也是小七十的人了,這麽長時間沒吃沒喝的,眼看著老獵手這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裏也來了氣,當下將手裏的旱煙杆猛地在長凳上一磕,指著老獵手的鼻子就挨罵了起來:“老畜生,別他媽給臉不要臉,我好話說了一籮筐了,你別他媽不知好歹,你是不是以為不我知道你是個啥玩應?我老頭子在這地方活了大半輩子了,啥玩應兒沒見過,你他媽就是個老不死的黃皮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幾個抄家夥,給我四處搜搜,發現啥黃皮子狐狸啥的,可勁兒給我削,削死了算我的……”
七叔公這話音剛落,老獵手的屍體忽然停了下來,也即是停頓了片刻的工夫,老獵手臉上似乎泛出一股嘲弄的笑意,繼續衝著七叔公張牙舞爪掙紮了起來,年輕的老沈頭見狀立刻招呼了起來,這一夥都是大小夥子,平時又都是山裏人,有把子力氣,遇到這種東西豈能讓你溜走,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隻見老獵手忽然發出一聲“滋兒”的慘呼,隻聽幾個漢子高深喊道:“找著了,這畜生在這呢,削他……呯叭…
…咣當……”
隨著一陣拍打的聲音傳出,老獵手那雙眼睛終於合了起來,這時隻見一個漢子倒提著一隻足有熊貓大小的黃皮子走了出來,一把將這隻黃皮子丟在了地上,隻見黃皮子的四肢已經被拍個粉碎,此時的黃皮子毫無懼色正麵露凶光的看著眾人。
聽到這裏我不禁問道:“沈小三,又是黃皮子惹的禍啊啊,我以為會有什麽新鮮的呢……”不等我繼續說下去,隻聽沈三郎道:“秦師兄,這可不是一樁普通的奪舍事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