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不是人
無名怒極而笑，似是在笑對方說話太自以為是，又似乎在笑自己的命運，無端端地捲入這場災難之中。只是他還沒聯想到，異星宮是什麼樣的組織，是否地球大陸的一部分，或者是外星人建立在地心的一個根據地？
憑他現在的智力，深層一些的問題還不能想到。但程凝香不同，雖然天生野蠻些，遇上無名反倒更顯出嬌柔之態，也會想些平時沒留意的問題了。她正想問，不料那個渾濁的聲音似乎也怒了，厲聲道：「你笑什麼？」
無名傲然道：「我笑的意思，就是拒絕你們給的第二條路。無名接受任何的關卡考驗，你給我聽好了！說不定不久后的將來，無名要將你這個什麼狗屁電腦敲個稀巴爛，才能消我心頭之恨呢！」
無名是存心想要激怒那個所謂的「中樞電腦」，雙方來個痛快的打殺，總比呆在這個無邊無際的寂寞空間要好得多。經歷了那麼多魔難，他已漸漸長大。
只是那個渾濁的聲音並不笨，嘿嘿冷笑著道：「等你闖過那些關卡而能不死再說吧！」
無名沒有回答，雙方陷入沉寂之中。
程凝香終於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叫異星宮，你們是外星人嗎？」
沒有回答，對方好像憑空消失了，不再答理任何問話。周圍又陷入令人恐慌的沉寂之中。
程凝香再問了幾遍，不由大罵起來。惹怒女人的後果相當嚴重，特別是程凝香如此野蠻的女人，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只是那個「中樞電腦」絲毫不為所動，好像特別享受這樣的罵語。
「別罵了，人家不理你。」無名嘆道，「你不累，我可聽累了。」
「哼，這個殺千刀的烏龜王八蛋，這個沒人養的渾蛋縮頭男，姑奶奶豁出去了，跟它拼了！想不到它真沒種，竟連我的挑戰都不敢接，我鄙視它！」
「小姐，它是人嗎？」無名哭笑不得，這麼淺顯的道理連他都知道，她為何想不到？
程凝香不覺啞然：「對了，它只是一個智能電腦，不是人。」
無名想都沒想，順口道：「對呀，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破電腦，不會走動，整天孤零零地呆在某個角落，還狂妄地想征服宇宙，真可憐！」
沒想到，隨意說出的一句話，卻激怒了「中樞電腦」，那個渾濁的聲音忍不住咆哮起來：「誰說我不能走動？我是智能移動電腦，超級中樞控制系統，你們該死，竟敢詆毀本中樞的能力，該死！」
意想不到，這台「電腦」竟有這樣旺盛的好強之心！
它的話未完，無名冷哼一聲，突然動了，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向聲音的來源射了出去！
他有夠傻的，卻也夠絕的，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撞向那台中樞電腦，勢必撞個兩敗俱傷！忍了那麼久的寂寞空間，他是真的怒了，心底怒火熊熊，澎湃不已，以摧枯拉朽之勢撞向前方！
突然，無名「啊」地一聲，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團綿絮一般，竟給反彈回來，重重地撞回原來的地方，「砰」然大響，震人耳膜！
前方空空洞洞，什麼都沒有，牆壁，宮殿，還有中樞電腦，彷彿都只是浮雲。那裡只有一道白色煙霧，他就是給這道煙霧彈射回來的，摔得夠嗆！
黑暗中，那道渾濁的聲音哈哈大笑，得意之極，聲音漸漸隱去。
程凝香急忙跑過去扶起無名，關切地道：「你還好嗎？」
無名齜牙咧嘴，苦笑道：「你給摔上這麼一下試試，會好受嗎？」
程凝香想起初遇無名那天，滿臉通紅，訕訕地道：「我不敢試了，那天你差點摔死我。我敢保證今天你摔得更厲害，震得我耳朵都快聾了，真奇怪，你為什麼沒受傷呢？」
「你是想我受傷么？」
「當然不想，只是我很好奇你的身體——唉，你是怪人，或者——你不是人！」
無名怒道：「我不是人是什麼？」
「你是神，行了吧？」程凝香嫣然一笑。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楚，仍能感覺到她的笑容一定很好看。無名不覺呆了呆，想起蝶舞的模樣，精神更是恍惚起來。
蝶舞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突然出現在旁邊。彷彿程凝香就是蝶舞，蝶舞就是凝香，她們已經融為一個人了。
多美呀，多令人動心的女人呀，比花花羞澀，比月月無神，彷彿世間一切美的化身全都集於這個女人身上！無名醉了，眼前晃動著的，只是蝶舞，除了蝶舞的影子在飄，還是蝶舞的聲音在耳際縈繞，無名瞧得痴了，時間也在這一刻凝結了！
「你……你怎麼了？」程凝香感覺不對勁，警覺地問。
無名沒有回答，他的呼吸急促——突然衝上去，死死地抱住她，拚命地用自己的嘴唇去親她，她想拒絕，卻毫無抗拒的力量，不知道是因為虛脫，還是半推半就？
只是，兩行清淚悄悄滑落臉頰。是冰冷的，冷意襲來，她驀然一醒。
無名也在這一刻，突然回過神來，怔怔地凝注著她，低聲地道：「你哭了？」
「沒有。」程凝香搖了搖頭，倔強地道。
「我……對不起。」升起的欲|火在清醒的一刻，給他自己澆滅。他知道她不是蝶舞，不該這樣對她，因此感到愧疚。
「你不用說對不起。」程凝香凄涼一笑，「咱們困在這個漫無天地的空間，最後遲早會崩潰，一不小心發生關係也是正常的。」
無名斬釘截鐵地道：「不，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程凝香道：「你這麼肯定？是因為我不是蝶舞嗎？」
無名煩燥起來，怒道：「不許你再提她，不許！你是你，她是她，你們不是同一個人！」
「是了，我不是她，所以你對我不感興趣。」程凝香黯然神傷，忽然笑了，綻出一個連自己也覺不可思議的笑：「只是，你到底不是人，不是男人，否則我們絕對保不了這麼久的清白關係……」
「你胡說！」無名哼道，突然一把將她按倒，「信不信，我現在就吃了你？」
程凝香緩緩地閉上眼睛，一副任由無名擺布而不加反抗的模樣。
唉，這兩個在寂寞空間給寂寞侵襲半年之久的人，是誰吃定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