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還給他了
“朔…”
向格年人影都沒看清楚,就被“咣當”一聲撞到門上。他下意識朝對方肚子揍了一拳,揍得對方胃酸直湧悶哼出來。
“朔盼?”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瞳孔不可置信地盯著被自己揍出哼唧響的人。
大腦瘋狂運轉,察覺到形勢立即做出反應,撈著朔盼的腰間狠狠用肩頭撞過去。
“操!”
朔盼頭部重重撞在木門,嘎吱一聲,木屑連帶的牆灰一並落下,誤入了兩人的眼睛。
向格年快速眨了幾下眼甩過頭,餘光瞥見朔天陽身子向下往地麵摸,腦子還沒跟上腿就已經踢過去,快準狠踢開鋼刀。
鋼刀連滾帶甩被踢出木屋外,消失在半腿高的草叢。他撲身衝出去,但朔天陽動作比他快,一把擒住重力向下壓。落地一瞬用著全身的力氣把向格年拽到木屋內。
“靠,你們陰我!”向格年破聲怒吼,轉身捶向朔天陽的頭。
朔天陽承受他一下卻冷嗤著,反身摁壓住他的脖子,快速提起再重重往地板砸。
“哐——”
“咚咚——”
聲音沉悶而結實,腦袋瓜頂不住水泥地,隻兩下就血肉模糊。
“什麽情況!”季雨從通訊設備聽到這一些變故,唰地一下站起來。草叢碾壓成平地,瘋狂對著對講機呼叫。但另一端沒有人理他,他隻能聽到一些混亂的夾雜著的粗鄙粗暴但野性難馴的粗話。
“智障似的信一群條子,不陰你陰誰?”朔天陽跪坐著在向格年身上,膝蓋死死抵在他的鎖骨處,擒住頭發提起又砸進水泥地。
通訊設備掉落在地。
他拿起端詳了下,隨性一丟,麵帶不屑,“這裏是什麽地方,平時養尊處優慣了來這裏找肉疼!”
隻不過哐哐幾下,向格年的額角立馬破皮,血流如注交織混雜著泥土。口腔明顯感覺到一陣血氣,辨不出是從五髒六腑往喉頭湧,還是頭頂額角往下流。
他咬緊牙關,趁著朔天陽砸累的那一刹那,青筋暴起用力把掐在自己頭發的手指頭向後掰。
“哢嚓”一聲,朔天陽明顯感覺一陣巨痛,倒吸了口氣。腎上腺素屏蔽不少痛感,他吃狠著自己正骨,同時一膝蓋跪死在向格年的脖頸。
“唔。”向格年能感覺自己鎖骨哢嚓一聲,一陣刺痛傳到大腦。一呼一吸都感覺到鎖骨折裂的疼。
但很快他沒再感覺到呼吸的痛,因為朔天陽掐住了他的脖子。脖頸的脈搏一下一下,震撼又有力,越跳越快,越快肺中的氧氣越稀薄。
“朔…朔盼!”向格年耳鳴轟轟,眩暈襲上眼前,隻不過一句話就用盡他畢生的氣力。他嘶啞著氣想出聲,可是已經出不了音。
嘴巴一張一合,瞳孔也逐漸渙散。
你他媽在…做…什麽!!他心裏咆哮,怒瞪著朔盼站著的方向。
朔盼——!!!
朔盼眼裏進了土灰,老半天都站在原地。等強烈的異物感消退,屋內的兩個人已經扭打成團。
朔天陽明顯是奔著要向格年的命去的,但向格年也負隅頑抗到底。
一個有著血緣關係的至親,在自己晦暗的童年點亮了不少光明的燈,哪怕他在十年前造成的精神傷害伴隨至今;一個是情深義重的發小,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有著明辨的判斷力。
同樣是對待Jan的態度,前者邀請他一起有著跟謝星闌異曲同工之妙的理念,同樣鼓吹拉著時薑一起共沉淪,唯有汙穢滿身才更唯美。後者在聽到自己想以嫁娶為贖罪方式時,不認可的同時也吐槽自己有病。
一惡一善,畸形與矯正。朔盼在這一瞬腦子成漿糊,難以相分伯仲。
-
十五分鍾前,當聽到時侯光也參與進了綁架案,他第一反應是荒謬。但在對上朔天陽宛如看待天真孩童的眼神,他心如明鏡——
這件事是真的。
一切的反駁和常理,在H城這片土地都顯得無力。
朔天陽就是這樣,從不會手下留情。言語如剜刀,如洋蔥剝皮,每剝開一層就動搖著朔盼的立場。
“你當時太關注她了,不得不讓人打起朔家的注意。木材廠隸屬的原木公司一開始不是蘇家的產業,而是葉家交由女婿時侯光打理。但他過分貪利偷工減料,導致工廠爆炸還侵吞了賠償款項。”
“為了掩蓋住事情不被葉家發現,他輾轉委托到朔家說想轉賣原木公司。其中一個條件就是把女兒賣給朔家。但時薑那姑娘多傲氣啊,從小就被當成金枝玉葉養著,葉家當時兩老雖已不在,但不會同意這種聯姻。所以隻能製造一些看似巧合的命運插曲,方便她被豢養起來做金絲雀。如果不是後來居上的季影,時薑的命運可能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
世間哪有這麽多的巧合,巧合過多無非是人為安排的罷了。隻要時間線一拉長,把所有可能露出馬腳的破綻細節分散開來,就能溫水煮青蛙般把人困在一場精心設計的局。
還以為是命中注定遭遇此劫,殊不知自己早已經成為楚門世界中的一員。
“所以阿盼,別裝清高。”朔天陽笑眼森森,一字一頓,“時薑之所以會這麽慘,也有部分是你的原因。幫我躲過這群條子的追捕,我答應你把這個秘密爛在心裏。”
……
現實中,不遠處是扭打成團的兩個人,一躺一坐,血肉淋漓蔓延,在水泥地染了一片暗沉。
朔盼頭昏腦脹,是腦震蕩的後遺症。
恍惚間,他眼前的場景逐漸模糊褪色,聲音消退,大音希聲,時間軸宛如膠卷不斷往前倒帶,從年到月到日,再精確到,時薑正抱住自己安慰說會一起出去小黑屋的時分。
那時候屋內的粉塵起舞,如金瀲灩的光柱透過釘死了的窗板,給小黑屋鍍進一點光照。
時薑雙眸眼梢向上勾著,赤痣在暗淡的環境內被光映現得像是一顆黑夜中的啟明星。
朔盼永遠記得時薑鄭重其事的模樣。白裙翩躚,她不顧泥地的髒亂跪在地板。每隔一段時間就問朔盼是不是還清醒著。比誰關心,更像是一種確認。
朔盼當時高燒燒得頭昏腦脹,意識倒是清醒,“嗯啊”一聲以做回應。
時薑的腦子比誰靈光。自打從朔盼包裏搜出把刀藏在袖中,選擇了最險象環生的一條,她就沒有杞人憂天,也不打算做無畏的樂觀設想,而是結合了兩個人的切身利益,思考將傷害減到最低。
“聽著朔盼。”她語氣決絕而冷靜,“我可以保護你,刀我拿著,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刺傷他。但你不能留我單獨在這。一個人什麽情況都可以發生,我不想被強|暴也不想遭遇其他惡心的事情。你得答應我,不然現在就一起死。”
朔盼明白,時薑是在命令他,他沒有拒絕的權利。一旦同意,未來兩人捆綁在一起。時薑的果決超乎他,境界也超乎他。
是他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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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向格年臉色漲紅,掙紮著想到用手去挖朔天陽的指甲,疼得朔天陽鬆了力道,氧氣霎時灌入,伴隨著鎖骨骨裂的疼痛,
可沒吸幾口,又迎來了更加窒息的掐脖。
他就是這麽掐著,朔盼從他的背影中看到殺氣,而向格年動彈的幅度越來越小。
其實向格年如果死了,對牽連進來的包括季、朔、時,甚至是伍家,都沒什麽好處。但他就是昏了理智。
宛如一頭年輕氣壯的雄獅,對任何敢涉足自己的領地並妄圖侵害權益的人都想要斬草除根。
“向格年!你他媽給爺撐著啊!”季雨的聲音突然縈繞在空曠的梁柱。聲音是從通訊設備傳出來的。原本接觸不良沒了音,但不知落地時觸到了什麽開關,出來的聲音擴了好幾倍。
季雨的聲音幾乎是吼著出來,也是大口喘著氣,夾帶著風與林的颯颯婆娑。
唐雙帶路,引著一大波警力從唐村寨荒廢的小徑道上來。溪流潺潺涉足而上,半山腰處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根據地。
季雨被通訊器裏的聲響刺激得眼紅,三步作兩步衝在前頭,瘋了似的甩開大部隊,飛奔衝上山。
“季隊!季隊你不能掉隊啊!”身後有人在喊。
掉隊算個屁。季雨心急如焚,巴不得一下子抵達目的地。沒有人能救那智障。
他跑得很快,拿出了操練的耐力百米衝刺。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根據地木屋就在眼前,他踉踉蹌蹌,倚著林樹粗喘著氣。
隻停留提著酸重的腿,他稍微喘定。後退幾步,重心向後腳底生風,助跑一段翻上牆。土牆插著大小不一的碎玻璃,插進手掌血漬斑駁陸離。
靠。向家這小子這一回得欠他好幾條冰淇淋。季雨如此想著,輕手輕腳跳下,貓著身子快速找到半掩著的木門。
手摸向腰間,把槍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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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嘶!”
朔天陽眼見著水到渠成,隻差一步就差一步。猛地感覺背部吃疼,他轉身下一瞬就被踹翻下。
感覺身上的力氣變輕了不少,向格年大口大口的空氣帶著一股勢如破竹的衝撞力湧進喉頭,刺激得他肺部收縮狂咳不止。
一邊咳的同時又想著換氣,短時間調整不過呼吸,咳得涕淚交零狼狽不堪。
等好不容易恢複點意識,看向壓製著朔天陽的男人的背影。他差點被氣笑了,一笑就捂著胸退到牆角遠離搏鬥。
“朔盼啊…”他看著朔盼握住不知何時從草叢撿回的鋼刀,不過六七成力就割皮刺肉,插進了朔天陽的肋下。
血流如注,沒一會兒染紅了朔天陽的白T。
不知為何,朔盼心裏不僅沒有負罪感,反而如釋重負。
時隔那麽多年,這一刀,到底還是如法炮製,還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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