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賊喊捉賊
瘴鄉惡土的山土，車輪滾起來的硝煙疊層卷起上丈塵沙。山路口邊有序停了幾輛警車，紅藍相間的光刺破夜魅。
距離破曉還有一段時間。
季雨指使著六兒把車子停靠在一輛黑色轎車的旁邊。自己則不等車停，打開門，身手利落地跳下。沒有立即過去轎車找人，而是徑直走到其中一輛警車。
“扣扣”兩聲，敲擊在玻璃窗的力度大大咧咧沒輕重。
等車窗搖落，手則扒拉在窗沿探進半個頭，“微型耳機在這片深山老林定位到了嗎？”
“定位到了。”負責操作這些技術的刑警見來人是季隊，二話不說把屏幕亮給他看，“不過這個耳機很長時間沒有移動過，看樣子應該是被丟掉了。”
“是嗎。”季雨不怎麽意外，感慨同樣的招數不能上演兩次。往回走的步子沉重得宛如上自己的墳。他一臉傷腦筋，原地踏了幾個正步，愣是沒敢過去轎車跟那位黑煞閻王交差。
從發現時薑和向格年雙雙失蹤到調取酒店監控親眼目睹她被一輛套牌的車子載走，季影的氣場沉得如宇宙黑洞。別說常人不敢近身招惹，就連他都犯怵。
無奈之下，他N+1次打通了向格年的電話。如今自己這條小命就寄托在他身上了，信男善女願意未來吃齋一禮拜，祈禱向格年這位貴人再顯個靈通救救孩子。
興許是誠心感動上蒼，彩鈴隻響一下就接通了。
“你在哪？”他單刀直入奔主題。
“你穿了防彈衣沒有？”向格年反過來問他。
“……”季雨照實了答，“有。”
“那就好。如果沒有我這邊空出一套多餘的，正好可以送你，當做是最近白嫖吃住的贈禮。”向格年七繞八繞，就是沒給他問問題的機會。季雨也不是傻子，直接打斷，“知道你這行為叫什麽嗎？兔死狗烹！臨陣反水！”
“隨便你怎麽說。”向格年心煩意亂，上一個跟他扯皮的人說沒影就沒影，現在又輪到這個，關鍵時候還是不要貧嘴比較好。
聊沒幾句，當即掛斷。
被掛了電話的季雨恨不得將他鎖喉鎖死在身下，“這死白眼狼，吃我的住我的，現在還想拿套防彈衣就還了人情債，想得美。”
躁意油然而生，稍許緩和了那點怯意。他摸了下後腦勺，抱著一股大不了被開瓢的壯烈感，硬著頭皮走向轎車。
敲開駕駛位的窗，先把拿到手的地址定位丟給六兒，再打開後排車門跳上去。
六兒不敢懈怠，就著地址開始啟動車子。沒一會兒，車後也陸陸續續跟了好幾輛隊裏的車子。
季影在講電話，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季雨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手指在膝蓋點了兩下，內心極其忐忑。
話到嘴邊還沒說出口，便聽對方率先開口，“等天一亮，伍家派係的人會下來主持整一個局麵。”
這消息對整個H城來講，無疑是重磅炸彈。但季影對此雲淡風輕，仿佛不過談笑間的小事。
打電話隻是明早確認過來的時間。實際上，這個地方已經被盯住了，遲早要震蕩。
季影上次過來處理季雨的事情時已經對這地方的作風有所了解。現如今這種情況又親自聯係到伍家，顯然是對這裏的配合程度不抱任何希望。
得知這個消息，季雨比誰都淡定。這確實是他大哥的作風。隻要將整一個城市容納到自己的勢力版圖，才方便甕中捉鱉除掉一些惡勢力和小人。
當然了，這也是必走的一步。不是季家起頭也會是別人。朔天陽一旦離開，空出來的這個時間段如果沒人接下這個場子，這裏鐵定要亂。
到時候要麽跟古代一樣，藩軍割據，勢必要分成好幾撥勢力作亂一番才能大融合；要麽直接過來一個能鎮壓住小鬼的鍾馗，接替朔天陽的話語權。
“伍家派係的人…”季雨沉吟片刻，老半天了都沒想出會有誰過來，最後撒手，“管他呢，隻要別抽調走我的兵馬就好。”
季影：“是伍昊蒼。伍斯和伍梓柔這兩姐弟都還在《大同》節目組，他這個家族長子沒理由不親自過來一趟。所以不出意外，明天你可以按你的想法調遣這地方所有的兵力，但我的要求隻有一個。”
說完，他手一神，攤開在季雨麵前。
“……”季雨心領神會。答應得倒是爽快，把別在腰間的槍支遞過去，“別落到對方手裏就行。”
前排的六兒和顧彥不敢插嘴表態，隻能是把秘密爛在肚子裏。在座的人都知道，刑警把槍給別人亦或是槍支遺失，背後所需要承擔的風險特別大。
顧彥舍不得他自毀前程，同時也對季影這種殺人誅心的做法略加感慨。
到底還是擅長來陰的。同樣是打蛇打七寸，別人風風火火威逼利誘，他倒好，不逼不迫，親自動手幫他把路順平。
走得贏，星光大道前途無量。但凡磕絆了點，扒掉你的禮服，送你赤身裸體去崖間淋雨。挨得過算你本事，挨不過自己跳下去。
季雨自打跟時薑談了合作開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到了節骨眼還是防不勝防出岔子，他又鎖不了Jan嫂的腿，隻能是感慨人生真的好難呀。
“後車廂有新到手的把式，你待會自己去拿。”季影看不上這些裝備。要季雨交出來不過是警告他長點心，要是再發生時薑被謝星闌帶走的事情，兄弟情都沒得做。
他打開天窗說亮話，“任務失敗的話，你就按槍支丟失的過罪處分降職轉回C城，亦或是轉文職做點辦公室的活。季家養一個閑人綽綽有餘。”
季雨：糟了，他是真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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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格年和朔盼正從另一條山路上去。朔盼早先在這邊打點了人手，所以調兵遣將一番，跟行的隊伍和裝備並不亞於季家兩兄弟。
他們穿山越嶺，沿著時薑過來的路盤旋往上。車子陸續漫過林道，終於抵達流星雨的觀測點。
晚過來一步，謝星闌的車子到底還是先開走了。泥路地麵還能看到半個小時前被軋過的車軌。
唐雙跟其他人一起搜羅四周，在不遠處的草叢找到一張保暖用的絨毯。就著車頭的燈光把絨毯翻了個麵，確定沒什麽線索才丟到一邊。
“按著車軌可能會走的方向，再擴大點範圍找找。”向格年眉宇擰出好幾道渠， “目前來看有點棘手。”
他也沒了主意。
瞧見朔盼過去觀星台，他也跟著過去，拿著手電筒照了會兒，沒發現有人上來的痕跡。
“再過不久天就亮了。”朔盼指著那一片魚肚泛白的天際，聲音雜著沁冷的露華，“隻要補給充分，一路朝北足夠他們開出邊境線。到時候，想找到人就真的是大海撈針。”
他的腳下，有著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靜靜橫臥在大地之下。
十年前不過是圖一時新鮮涉足這一片荒蕪蠻地，往後的十年注定要為了這一次新鮮還債。
慈善教育、修路搞基建，他和時薑背負著唐一之死的罪孽，一步步地看著這座城市逐步起色，又看著它陷入風雨飄搖。
城起了，城塌了。
還沒繁榮起來就即將因為朔天陽的到來麵臨一場劫難。
時薑能走能逃。隻要一個信號就可以告知他們地點在哪裏。但是她沒這麽做，最壞的打算不過是得知朔天陽準備往人間丟下一顆火種，再現出當年火海淩雲的畫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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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唐一和Jan都失血過多，也都能救活。但我沒想留他活路，得了便宜還賣乖，賺到的錢都不夠他自救。敦厚是不見得，見血起性的本能就藏在骨子裏。”朔盼再次回憶起這件事，心緒已然平複。
沒那麽難堪，也沒有PTSD複發起來的顫栗。
他早已經如朔天陽所願，坦然接受他所賜予的血色洗禮。惡人之間也需要有一條紐帶傳承，不然收集了黃昏也領略到世間的溫柔，誰還會想著回到地獄穿行黑暗。
“朔天陽跟朔家談妥一些交易準備撤之前，問我要不要斷掉他的氣。我同意了，跟朔天陽拿了支過量的藥劑注射到他體內，再掐準營救隊伍過來的時間，一把火燒掉那間屋子。”
“你叔對你真是上心。”向格年內心毫無波瀾，他早就能猜到是這種情況。“隻是百密一疏，那把鋼刀竟然遺漏在屋子裏。一場火也燒不掉上麵的指紋。”
“說實話，我一直都懷疑朔天陽是故意的。可能他以為我對Jan有意思吧。私以為這麽做就能把我跟她捆綁在一起，等時間一長就能馴服。不過這種事情從來就沒有講究個先來後到的順序。”
“勢均力敵才是正途。”朔盼收起思緒，叫上向格年上車， 走吧，是時候有個了斷。”
兩人剛走到車門口，唐雙就拿給了他一副在幾百米開外撿到的耳機。
“得趕緊走。”向格年認出那副耳機是誰的，火急火燎打開車門。
結果人還沒坐進去。
山道開過來好幾輛車子，為首的黑色轎車從正麵堵住了他們的路。其他閃爍著紅藍光芒的車子也接連抵達，將他們一隊人圍困在半弧形的崖邊。
“別動！”
車子下來好幾個便衣刑警。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按本能舉著槍示意他們配合。朔盼的人氣勢也不弱，一時間場麵膠著，一觸即發。
季雨也下了車，眸子如鷹爪的鉤爪，一眼擒住向格年。
宛如老鷹捉小兔。
再鬆開，緩緩平移，落在朔盼和唐雙身上，語氣略略咋舌，“賊喊捉賊還真是朔家的拿手絕活。”
下一章 季時夫婦就重逢了，耶~